小林和小吴认识两年了。是在一次记者发布会上，朋友的朋友介绍他们认识的。小吴是一家电台交通台的主持人。小林说：“我总听你的节目，可爱听了，下周我过生日，帮着放首歌，庆祝一下吧。”小吴说：“好啊，没问题，你到时听就是了。”小林是开玩笑的，说过去也就忘了。其实他对电台的主持人毫无好感，上大学的时候，一个女生挺疯狂地追求小林，她是当地女孩，有着平翘舌不分JQX不会发音的毛病。每次她都把赵小林，叫成造小林。偏偏赵小林只喜欢会说普通话的女孩，勉强忍受了她几天就没了戏。那天那女孩兴高采烈地跑到小林的宿舍知告小林：“我进了系里的拴攒(宣传)部拉。”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小林没好气地说：“你自己拴攒着吧，以后别来找我。”那女孩受此打击，异常勤奋，终于以优异成绩毕业，进了省电台以地道的方言当了一名节目主持人。她的主持非常有特色，小林在出租车上听到过一次，是采访一个农民企业家的。“脏藏ZANG(张厂长)，听缩(说)你们公师(公司)……”小林立马喝断司机赶快调台，弄的司机还挺不高兴，“我缀耐(最爱)听她的组词(主持)了。”

　　小林生日那天，果真听到了小吴送给他的祝福，也是坐在出租车上。小吴像哄小朋友一样，祝这个司机多拉快跑，劝那位司机别再和老婆打架了。末了，小吴说：“让我们把最后一份祝福送给一位特殊的司机，他叫赵小林，他的自行车号码是9801502，她远在日本的女友亘本梅杏玉小姐把这首《激情荡漾》送给他。祝他生日快乐。”小林当时就乐了，这丫头挺好玩的，真敢闹。到了单位，他就给小吴打了个电话，“你才根本没性欲呢。不管怎么说，总得谢谢你，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好多年没过过生日了。”

　　饭吃到中途的时候，小吴被别人传呼走了，小吴充满歉意地说：“和你瞎聊挺高兴的，真不好意思，我这事挺急的，下次吧，我请你。”等到下次小吴请小林吃饭那晚，两个人就稀里糊涂地上了床。

　　小林正打麻将的时候，小吴来了电话。

　　小吴问；“你在哪呢？”小林说：“我在外面开会。”

　　上家胖杨打了一个妖鸡被下家嘎六碰走了。

　　小吴说：“你最近死哪去了，有日子没看见你了。”

　　小林说：“我瞎忙，开完会咱一起吃饭。”

　　嘎六不小心碰响了手里的牌，小林冲他挤了挤眼睛。

　　小吴还在电话里没完没了，小林就在这边皱了皱眉头。他高屋建瓴游刃有余地扫视了一下场上的情况，下家和对门连吃带碰地都弄了两口了，他这个庄家还没开门，不免有了点焦急。

　　小吴在那边问：“你真在开会吗，怎么那么静？”

　　小林按捺住心里的不耐烦，“我不开会还能干啥，我到走廊接的你电话。”

　　说话间上家胖杨打了一个二条，小林情急之一，推开了手里的二三四条，嘴里还高喊了一声：吐。小吴明显地一怔：“吐？吐什么吐？”

　　小林自知失言，“啊，开会的有个领导中午喝了酒，正在对面厕所吐呢。就这样吧，我得进去开会了。”

　　小林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冲着各位灿烂地一笑，嘴里说，开个门真他妈的不容易。下家嘎六也嘿嘿地笑了，看你吐的肠子都出来了，当时没好意思使劲打击你，你也别吐了，我糊那张二条。

　　小林气的把牌往桌子的深处一推，你们可真能趁火打劫的。

　　嘎六说，我从小打人就专挑别人上厕所蹲着的时候。

　　小林说，算你狠。

　　小吴来电话前，小林略有赢余。可接下来，他就点炮不断。尤其是点给黄啸仁的那个，七杠“飘”单砸，这个只是在大家开玩笑时理论上才可能的糊牌。笑的小黄人前仰后合，够怀念一辈子了，够怀念一辈子了。一个小时后，战斗结束了，小林输掉了兜里的全部，五百块钱。最大赢家小黄人乐的呲着满口的黄牙，一起吃饭，一起吃饭，我请客。胖杨和嘎六闲着没什么事，当然乐意，大家真诚地挽留了小林半天，小林还是走了，临走管小黄人要了10块钱打车。

　　在出租车上，小林仔细回想了，自己奋勇点炮的过程，想着想着就乐了，妈的，今天邪门了。

　　别的同学大多都结了婚，有了孩子的也不少。就剩下小林他们几个穷乐和。李军几次给他打电话，商量入学十周年要不要开个同学会。小林现在最烦他，虽然上学的时候有段时间他俩好的形影不离，但现在李军开了个广告公司，狠狠挣了几笔后，招摇的不得了，小林也就尽量避免和他多来往。小林把这事和嘎六小黄人他们说了，小黄人轻描淡写地说：不理那个傻逼。跟他们扯啥，俗人无法理解咱们的美丽人生。

　　车开到市政府的时候不动了，一些老头老太太把中央街道封锁了。司机征询地问小林要不要换个道儿走，这堵上可就说不好时间了。小林说，你看着走吧，我今天出来忘带钱了，就10块。

　　车到家门口的时候，计价器跳到了十五。小林一下看见小吴正坐在楼前的栏杆上等他，他摇下车窗，喊小吴过来帮着付五块钱，司机宽宏大量地说，不用了。小林说：别别，你们也不容易。

　　小林和小吴都脱光了衣服后，小林才想起来，小柜子里的避孕套用光了。他光着身子，徒然地在柜子里搜索了半天，渴望意外之喜。小吴看着他半个身子都钻进了柜子只留下一个白花花的屁股在外面，很可笑，捂着嘴巴说，，别找了，偶尔一次没什么事的。小林不放心地问，真没事啊。小吴说，我也不知道啊，不会那么巧吧。小林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进入了小吴。

　　在激情勃发的一瞬，小林保持了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应有的清醒。他把那些粘稠的白色液体射在了小吴的肚皮上。这时他听见了窗外一声响亮的叫好声，他疑惑地爬起身子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是几个外地的民工，在空场上快乐地摔交，一个小个子正将一个大块头按倒在地。

　　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小吴悄无声息地爬起来，穿上了衣服。到脏水池前洗了把脸，把头发输理齐整。打开房门回自己电台的宿舍去了。

　　肚子饿的时候，小林才想起来，晚饭还没有着落，他忘了让小吴给他留下几十块钱。

　　满屋子找了半天，才找到两根生地瓜，他卡吃卡吃地在黑暗中甜美地咀嚼着。

　　第二天早晨小林从脏衣裤里翻出的硬币和毛钱刚好够坐车的，他一到单位就去了财务室。小林在一家名叫《为人民服务》当记者。

　　他招着手，把小张叫了出来，小张看他讪讪地笑，就知道他又是来提前支取工资的。快到月底的时候，小林总会如期而至地来提前支取工资。有一次小张疑惑地问小林，你每月挣的也不少啊，工资加稿费怎么也有两千多吧，怎么还总没钱？小林就掰着手指给小张算了一笔账，房租一个月400，手机费300，打车费怎么也得300，只这三项就消耗了大半。

　　小张是个规矩的好女孩，她在心底认定小林之所以这么窘迫都在于他自己没有计划性，其实很多开支是不必要的。但每次她都不拒绝小林，她早早地把钱准备好，那是她自己的钱，工作攒下的，等到发工资的时候，只需小林签个字，她就直接把小林那份扣下了。

　　同事们都很喜欢小林，小林从不和大家争什么。小林好说话。

　　就那个带眼镜的副总编看小林不顺眼。小林刚到报社来的时候，他还只是记者部主任。有一次他俩一起出去采访，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晚上小林正在房间里洗澡的时候，听见房里有动静，裹着浴巾出来看时，发现一个女子正坐在他的床上。小林很吃惊：“你谁啊，你怎么坐在我床上。”那女子说：“我叫田田(甜甜？)，我不坐床上我坐哪？”小林说：“可这是我房间啊。”那女子说：“是啊，是你的房间。”小林说：“可我不认识你。”叫田田的女子说：“你少跟我划弧，要上快上，我没那些时间陪你闲磕打牙。”小林更糊涂了，“上？上什么上？你到底干啥的？”那女子说：“那你干啥的？”“我是为人民服务报的，记者。”那女子一听笑了，“我是抱着为男人们服务的。妓女”小林一听，火腾地就上来，你给我出去，我现在让你出去。他一手拉着浴巾，一手推搡着田田。田田骂骂咧咧地出去了。小林听着隔壁床头撞击墙头的声音越想越气，摔了一个茶杯还不过瘾。又冲出去，咚咚地将隔壁的房门敲的山响。好半天，门欠了一个小缝，露出了主任的半边脸，那上面写满了不快。“小林，咋了？”小林说：没咋的，你要爱扯自己扯，别拉着我。

　　此事足以证明当初小林是个虎逼青年，就是现在，小林也从不做用金钱满足身体的事情，和道德无关，纯属个人爱好。后来，小林和小黄人他们谈起这事，小黄人说：你真装叉，表演的有点过火了。小林说：操，你没看见那女的，恶丑，我估计都快四十了，还叫什么田田？

　　转眼就到了七月三十号，在这一个月里，小林和小吴保持着一个星期见一次面的频率。小林和胖杨嘎六他们又玩了几次麻将，还是输多赢少。

　　三十号的晚上，小吴又来到小林的出租房里。先帮着小林洗了积攒一星期的衣服。在她洗衣服的时候，小林望着她撅起的屁股出了神。他从后面悄悄地包抄上去，抱住了她。小吴说：“别闹，没看正忙着呢吗？”小林腆着脸说：“等咱先忙过了你再忙。”小吴罩着一脸忧郁说：“不忙了，我够忙道的了，那什么还没来，恐怕要费掉了。”等到小林弄明白了什么没来，汹涌的情欲一下子泄掉了。“别别，那可不是好闹着玩的。”

　　小林每天都上班，除了上班他也没别的事情可干。

　　小林上班每天都要给小吴打个电话问：“你亲戚来没来呢？”每次小吴都说还没呢。小林就放下电话，两人再不多说一句话。一星期过去了，弄的小林的同事都异常的好奇，“这是什么亲戚啊，到底来还是不来。”小林恨恨地说上一句：“挨千刀的亲戚。”就开始大口大口地抽烟。

　　小吴给小林打电话，我请了假，你陪我去医院看看吧。

　　从医院出来两个人都没说话。小林想，这次的炮点的才大呢。

　　小吴第一次留在小林这过夜，他俩商量好明天一起去医院，把那个孽种消灭了。这个晚上，小吴情欲高涨，缠着小林做了一次又一次，可能是无所顾忌吧，他们那晚上的感觉比两年在一起做的总和还要好。

　　天亮了，小林还在熟睡。梦中听到了小吴的尖叫声。来了来了。

　　小林睁开眼睛，看见了床单上黑红的血。小林轻描淡写地说，看来医学有时也有误差。

　　小林，小黄人他们四个在一家宾馆的顶楼打麻将。小林所向披靡。

　　这是三年后的秋天了，小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灰蒙蒙的窗外。其间，有一个人提到了小吴，说见到了她挺着大肚子在广场上散步。

　　小林专心地看着自己的一手牌，好象他们从没有相识过。

　　他等待着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给他点上重重的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