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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记(上)


          作者:罗云川
http://edu.sina.com.cn 2001年02月15日

  然而还没有钓到一条鱼。眼皮里边感到明晃晃一片,想来已是近午时分吧。而且绝对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日头晒得身上暖洋洋的。渔翁是桃花源著名的渔人,此刻,他端坐在平静河湾的一叶扁舟之上,内心的一些波动掠过微斜的钓竿。河水平静,内心波动,波动缘于渔翁的鱼篓子,至今仍空空如也,一无所获,盛满的只是他的沮丧和抑郁,它们跟明亮如镜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上午那么长时间还没钓到一条鱼,这在渔翁过去几十年的捕鱼生涯中是从未出现过的。他白发苍苍的经验和坚如磐石的信心在这个上午第一次遭到了重创,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感觉到小船像风中树叶一样摇摆起来。刹那间,眼内被汹涌的黑暗淹没,渔翁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内心了。还没钓到一条鱼啊,失败的念头紧紧攫住了他,同时渔翁本不强烈的好胜心被不深不浅地刺激了一下,他想他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起码应该钓到一条鱼,哪怕是巴掌那么大的一条小鱼也行啊。于是,渔翁扯起鱼竿,重新换上了鱼饵。那是一种散发着酒气的香喷喷的糠面,渔翁将钓丝轻盈一甩,它近乎无声无息地沉入水面。让我最后试一次吧,老天保佑,渔翁默默地对自己说着,稳稳把住钓竿,用耐心和运气下了最后的赌注。现在,他又能听到鸟鸣和犬吠的声音了。它们或远或近,近处河岸上什么地方有一只狗发出了低沉的类似于呜咽的呻吟。与此同时,和风把河水的气息大片大片吹送到他脸上,爽润而清凉,含着柳枝、芦苇和某些落花的芬芳。渔翁感到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早晨以来的晦气似乎渐已随风飘散。

  蓦地,手中的鱼竿一下重了许多,渔翁明显感觉到了。也许是一条大鱼咬钩了,但经验告诉他排除了这种可能性,渔翁想可能是鱼钩遇上了麻烦,被水草缠住了。鱼竿继续在动,愈来愈重,渔翁只好用力均匀慢慢地将它往回扯。的确是挂上了什么,庞大沉重的东西,它半浮半沉着被鱼线拉了过来。等靠近的时候,渔翁弓下腰去往钓钩那儿摸了一下,就一下,随即只听一声惊呼,渔翁瘫倒在船头。

  渔翁摸到的,或者说鱼钩挂住的,是一具尸体散乱的长发。

  晌午,陶潜和桃花源有辈份有声望的几位长者赶到出事现场。他们的身躯在直射的阳光下投下了短胖的缩成一团的阴影。在行进过程中,几位长者的影子因忧心忡忡而略显沉重和蹒跚,只有陶潜步履矫健,影子在地上如同黑点一样向前跳跃着,又像冬天雪地里一只急切觅食的乌鸦。那时候河滩上已经围聚了许多人,交头接耳的细碎声响水汽般弥漫在空气中,陆续有人撑着船或从田间赶来,有的农夫肩上还扛着沾有泥土和草屑的、忘了及时放下的锄头。瞥见陶潜和长者们临近了人们就主动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们进入人群围观的中心地带,同时密切注视着他们的举动,目光中满含着一种期盼。部分围观群众搞不明白为什么陶潜会跟那些长者并列在一块,并且几乎是被长者们簇拥着到来的,实际上在桃花源陶潜算不上是辈份很高的人。后来,借助旁人解释及自己搜肠刮肚的回忆,对此迷惑不解的村民才恍然记起陶潜是从前大家一致推举的桃花源唯一的一名“警察”。现在桃花源出了人命案,这当然是他义不容辞的份内之事。想到目前的事情有专门人员来负责处理,人们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稍稍松了口气。在大多数时候,陶潜仅仅是被当做一名诗人而存在和为人们所记住的,他的好些自然朴素、韵味醇厚的诗篇或片断,譬如“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在桃花源的阡陌巷道间被人争相传诵,犹如流行歌曲,而且经久不衰。而他真正的职业工作--警察相反却被桃花源的人们普遍遗忘了。这种谬误一直延续到后代跟文学史有关的各种书中,在那些书中,陶潜总是被认定为“坚决不肯与封建统治者同流合污,热情赞美淳朴的田园生活”的诗人。事实上,诗歌写作只是陶潜的业余爱好而已。正二八经说来,陶潜是桃花源的警察,而且是唯一的一名警察。只不过因为多年来桃花源始终保持着繁荣稳定的局面,在社会治安方面从未出过什么岔子,才使我们的陶潜警察处在了严重的失业状态之中……

  洁净的草席与它的阴影重叠,凝固不动,上面及附近河滩上飘着一些惨白如雪的花瓣,看上去像是为哀悼死者而有意撒上去的。草席下面盖着的是半个时辰前首先被渔翁发现的尸体。眼下,精神受到严重刺激昏厥不醒的老渔翁已被人暂时送回家中,剩了死者永恒的缄默跟围观人群的喧哗遥遥相对。人们看到,陶潜须臾撇下了与他同行的长者,径直走到草席跟前,弯下腰去。当他伸手将草席一端揭起来的那一刻,人们不约而同发出了一阵惊呼,好几个善良而脆弱的女子一下忍不住哭起来,哭声汇成一道比近旁河流激猛得多的河流。在突发而至的哭声中,陶潜肩头猛地抖了一下,仿佛被人狠狠撞了,他立即缩回手,感到自己过于鲁莽和匆忙了。“造孽啊,桃花源可从来没出过人命案哟!”鹤发鸡皮的长者用拐杖点着河滩,仰天长叹,他们纵横交流的泪水让陶潜感觉到仿佛是暴雨或冰雹砸在自己头顶上,一股勇气和决心由此勃发,滚滚地直冲脑门,恰似岩浆爆喷一般。“乡亲们,请大家先回去吧,”陶潜环望人群,提高嗓门像朗诵诗歌一样说道:“我这个当警察的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水落石出:语出欧阳修《醉翁亭记》、苏轼《后赤壁赋》)

  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现今大学校园其实是黄色故事、黄色笑话泛滥的地方。如果要“扫黄”的话,大学应该是集中力量重点打击的对象。每天晚上拉闸熄灯的时候,你到大学生集体宿舍楼尤其是男生宿舍附近去转一转,准会听到一阵阵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及一些突如其来的笑声从黑洞洞的窗口溢出,那是大学生们例行的“卧谈会”正在热烈地进行之中。这些卧谈会的话题大多跟性有关,其中不乏黄色成分。不少原本稚嫩的大学生就是在这种环境中接受了性启蒙教育,增长知识开拓视野,从而迅速成长起来,有的还因此急于求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被逐出校园,另一部分人则较为高明,巧妙地找到了释放体内能量的途径,成为名噪一时的校园诗人或吉它歌手。

  在大学校园流传的黄色故事和笑话不计其数,可以说是有多少学生就有多少黄色故事,它们往往良莠混杂,其中的精华部分足以编成厚厚一本选集。下面一则故事就是选自这本绝对畅销而永远不可能出版的民间文学读物--

  说是有一个瞎公公和哑媳妇,有一天正在屋里,忽然听见外面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好像是谁家在办喜事。瞎公公听得到看不见,就问:“媳妇啊,是哪里在办喜事啊?”哑媳妇看得见说不出,只好拉住公公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屁股上。瞎公公就说:“哦,原来是后屯(臀)。”瞎公公又问:“是后屯的谁家在办喜事啊?”哑媳妇又把公公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脯上。瞎公公说:“哦,原来是二奶奶家啊。”他接着问:“是二奶奶家的谁娶媳妇啊?”哑媳妇便把自己的手搁在他的下部。瞎公公说:“哦,原来是二奶奶家的柱子娶媳妇。”“那柱子娶的是谁啊?”哑媳妇拉了公公的手按在她自己的下面。“哦,原来是小凤(缝)呀。”最后瞎公公又问:“小凤家姓什么啊?”哑媳妇便拉了瞎公公上床睡了一觉,瞎公公恍然大悟:“哦,原来姓(性)焦(交)。”

  陶潜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些:物欲横流黄毒泛滥,千年后世风竟是如此糜乱,谬误百出。不过话又说回来,连他本人的形象在文学、历史典籍中也被严重歪曲了,又何况其他人其它事呢。当然,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是捕风捉影--譬如漫长严寒的冬天,身强力壮的儿子外出谋生,公公和儿媳足不出户,在门窗紧闭的屋里围在暖烘烘的火炉旁,两人间是有可能发生一些什么的。所以类似瞎公公哑媳妇的故事不完全是空穴来风的杜撰,陶潜认为它们对破案是有一些启示和帮助的。据此,他决定首先查访女尸的发现者渔翁,找到一点线索打开案件的突破口。渔翁是一个瞎子,他是死者的养父。

  在案发后的第二天上午,陶潜从自己家中出发,穿过曲折幽深的村巷和人们多少有点特别的眼神,前往盲渔翁的屋舍。在桃花源所有居民中,盲渔翁的住处是离河最近的一家,篱笆围住的院落前方有一片开阔地,屋舍所处的位置是醒目而易于辨认的。已是春深时节,有风把陶潜宽大的衣裳拂得鼓胀起来,这使他看起来像一只巨翅大鸟,矫捷稳健地掠过桃花源湛蓝的天空。在盲渔翁小院的柴门前,陶潜理了理衣裳,然后把手(锐利的鹰爪?)伸向了门扉,他叩门的响声引起了篱笆阴影中一只黄狗汪汪的吠叫,狗吠声又引起一位老妇人从房里移出来。她是渔翁的老伴,人们都叫她渔婆。渔婆朝陶潜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慢走几步挪过来隔着篱笆说:“老头子病得厉害哩。”她的声音苍老而悲伤,让陶潜感到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很有礼貌地告退了。

  以后每天上午和下午陶潜都要到盲渔翁的住处去一次,结果均以碰壁告终。直到第四天他才得以被渔婆准许进入家中,黄狗已对他熟识,不再汪汪乱叫。陶潜看到,渔翁倚靠在塌上,额上扎着一条深色布带,由于失明而显得空洞茫然的面孔硬生生地正对着陶潜的目光,一副失魂落魄悲伤得已不再悲伤的样子。刚才进门时据渔婆讲,他已经三天三夜没进食了,陶潜觉得有些蹊跷。(证据之一:《红楼梦》里秦可卿死后贾珍不也是悲恸欲绝么?)在简明扼要地对老人进行了一番慰问后,谈话直接转入正题。“我是来调查案情的,”陶潜说,“请你谈谈那天发现死者尸体的过程好吗?”陶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尽量避免提及死者的名字和跟渔翁的关系,生怕触动老人的伤心,就好像在谈论一个跟渔翁没什么关系的人一样。“你说什么?”渔翁这样问时,陶潜只好把先前的话又重复一遍。盲渔翁把当时的情景进述了一遍。他看不到的是,在他讲述的时候陶潜警察搦着一管毛笔在一本册簿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些什么。“我竟然没有钓到一条鱼啊。”末了渔翁无比凄凉地感叹说。陶潜清楚地看到,有什么东西,浑浊的,断续从老渔翁的眼里流了下来。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陶潜又提出请渔翁谈一谈死者生前尤其是出事前一天晚上的情况,“难道你们没注意头天晚上她有什么异常的吗?”“没有,”渔翁用手摁了摁两边太阳穴回忆说:“她没有什么异常的。头天晚上她出去了,我以为她又是到外面玩去了,也就没怎么注意。要知道,她是很爱玩的,到村里去找伙伴一块疯,或者一个人到野地里乱逛。她从小就这么过来的,已经成习惯了,我们老俩口也是随便她的,你知道,顺其自然也是桃花源的一惯风气啊。哦,对了,夏天的时候--”说到这里渔翁欲言又止,使陶潜觉得大吊胃口,催促他说下去。“夏天的时候,凉爽睛朗的夜里,她喜欢跑到河里去洗澡,一泡就是半宿,谁也找不到她。”“那你是怎么了解到这一点的?”一阵得意掠过陶潜心头,他感到扑朔迷离的案子似乎有了一线曙光,一幅微妙的图景展现脑海:河里沐浴的年轻女子,岸上树丛或石头后面一双窥视的老人的眼睛……“哎呀,”陶潜拍着脑门惊讶地叹了一声,因为他刚才几乎忘记了眼前的渔翁是一个瞎子的事实。

  “你怎么了?”盲渔翁关切地问他,仿佛有丧亲之痛的是陶潜而不是渔翁本人。“哦,没什么没什么,”陶潜说,“另外我想问一问,死者生前都跟哪些人有过交往?死者跟你本人相处关系怎么样?”隔一会儿,他听到渔翁回答说:“在桃花源,跟她能玩在一起的朋友很多,年轻人凑在一起总是疯疯癫癫的,从前有段时间好像有一个叫武陵的小伙子对她挺好的。我不说你也知道,她对长辈的恭敬孝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有一年我着凉染了重病躺在床上好几天,我老伴身子骨又不太灵活,都是她一个人给我倒茶喂饭,端屎端尿,守在床边一连几夜没合过眼……”陶潜一边飞快记录着,一边观察到竟有一抹羞涩的微红烧着了渔翁枯皱的腮颊。让陶潜疑心加深的是,盲渔翁还用抒情的语调这样说道:“即使她现在不在了,我也还能够闻到她在家里空气中的气息,它永远也不会消散。”

  陶潜下意识地试了一试,没有闻到死者遗留的任何气息,倒是有一股熬草药的气味迎面扑来。渔翁所谓身手不灵活的老伴渔婆这时候出现了,拿湿布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黑药罐挪进来,“老头子,你该吃药啦。”饶有兴趣还想问下去的陶潜此时感到自己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时不我待来日方长,”带着复杂而矛盾的心情,他辞别了渔翁、渔婆和药罐。

  桃花源人至今仍然记得那个女子最初到来时的情景,正如他们亲眼目睹了她死后的情形一样。

  那个女子是在一只竹篮中来到桃花源的。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那一天几个渔人正在河滩上修补鱼网,著名的渔翁也在他们的行列中(有时候他也使用鱼网这玩意, 愈到后来他愈转而热衷于钓鱼了)。天气状况良好,渔人们协作劳动,一边开一些善意的玩笑,忽然有一个人大声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从河上漂过来了?”盲渔翁(那时候他还没有被列入“翁叟”之列)起初的反应是以为又是别人在开玩笑,但是继而听到了众人参差起伏的嗟讶,感到的确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稍一失神便被补网针扎了手,出没出血也没再留心了。“像是一只竹篮。”立刻有人反驳:“胡说,‘竹篮打水一场空’,竹篮怎么能漂在水上呢?”不过的确是一只竹篮,它随波逐流宛如一只有篷船顺水而下,一直漂到渔人们正对的河中央,又渐渐朝岸边靠来,像是要在这里停泊一般。天晓得它怎么不会进水沉下去!不等它靠岸,一群人呼啦啦地跑过去,船桨和竹篙忙乱起来,把它勾到了河滩上。“老天爷!”渔翁听见有人惊呼一声。原来竹篮里边躺着一个婴儿!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正用一双清爽得一尘不染的大眼睛凝望着竹篮上方的天空和渔人们各异的面容。有人出于好奇乘机研究了一下竹篮,不得其解,后来拿到见多识广的长者那里,得出的结论是如此密不透水、做工精良巧妙的物什非桃花源所能出产,一定是从外界传入的。外界?然而外界又在哪里呢?桃花源已经与世隔绝多少辈了,谁又想过或能够找到通往外界的通道呢?

  当时,渔人们对着竹篮和婴儿呆若木鸡,许久才缓过神来,在一起低声商量一阵,随后笑嘻嘻地提着竹篮来到渔翁跟前。“送你一个孩子要不要,老伙计,”他们说,“你不是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吗?”渔翁顿感一阵哆嗦,“不要跟我开玩笑了,”他笑得有些勉强。“谁跟你开玩笑,不信你摸一摸。”在众人的劝说下,渔翁朝竹篮里边探了探手。即刻,一种奇妙的、春天般的感觉传彻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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