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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传抄的手抄本(上)


          作者:三寸钉
http://edu.sina.com.cn 2001年02月09日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这是一堂普通的语文课。但下课的时候,我们的班主任王老师很严肃地对我说,傅×同学,你跟我去办公室。

  我以前从未去过办公室。在我的概念里,办公室首先还不是教师办公备课的地方。有两种人去办公室,一种是担任一定职务的同学(比如课代表,宣传委员等),一种是犯错误(比如早恋,破坏课堂纪律等)的同学,两者必居其一。在他们去办公室的路上,看看他们的脚步,就可以分辨出是哪一种。跟大多数同学一样,我正好是第三种人。这是因为我发育较迟(加上身材矮小引不起女生的注意),胆小,又不够聪明。

  跟在王老师身后去办公室的路上,我非常紧张。表面上看,我在学校里各方面表现平庸,似乎无可挑剔,但所有的事都是可能发生的。比如李小平他们在一起评比三好屁股的时候,我不是也忍不住插了不少话吗?这样一想,我就有些心虚,但我还是用目不斜视的方法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可目不斜视的结果,是我的目光很容易不时从她的背脊滑到那个娇小玲珑的屁股上,这就像一次又一次的自由落体那样不可避免,而我显然是不能闭目行走的。眼前那个屁股,慢慢地脱离了它的词意以及在我心中发动的性的遐想,我觉得那个水蜜桃般美妙的形状渐渐从具体向抽象转化,已经不能称之为屁股或臀部,最后感到的只有它给我的压力,压力,越来越大的压力。像一件浸到水中的棉袄,等到走进办公室,心情已经相当沉重了,我相信自己差不多已在劫难逃,几乎放弃了负隅顽抗的任何打算。

  办公室里有四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一摞待(或已)批改的作业本,一只插着数支蘸笔的笔筒,一瓶红墨水,一个语文教师的头。我站在王老师的右侧等她发话,不想王老师却认认真真地整理起桌子来了,仿佛我这个人并不存在。其实桌子非常整洁,她一整理,上面每样东西都易了位,反而稍微有了一点凌乱。然后王老师清了清嗓子,我想即使她不清嗓子,也已经足够清脆了,所有的这一切为的是制造出一种威慑力。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二分钟,这二分钟足以摧毁我的侥幸心理。王老师注视着我,脸上竟浮现出一个美丽的笑容,说:

  “傅×同学,你的入团申请书写得不错,我们很赞赏你要求进步的态度,经过认真讨论,我们准备解决你的组织问题。”

  这番话使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我对形势的估计完全是错误的,我马上就成了一个乐观主义者。王老师接着说:

  “但我们还需要对你进行全面考察,现在,我们请你汇报一下各方面的情况。比如,你的思想动态啦,你的学习啦,你的家庭情况啦。”

  我没说几句,王老师却显得很不耐烦了,虽然是笑眯眯的,说出的话显然别有用心:“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不正常的现象?”

  王老师仍然是那么和蔼,但我已经发现和蔼中暗藏的杀机。我同时还发现,这时其它年级的三个语文教师,看上去在批改作业,实际上眼角的余光却放在我的身上,我觉得正面的目光只不过是观察到你的一举一动而已,眼角这种似是而非的余光就非同寻常,它的犀利足以刺探出你内心世界的东西。此时我在想该不该把评比最佳屁股的事说出来,说出来的好处是我主动举报证明我要求进步,我的组织问题很可能就马上解决了,坏处是,在李小平他们的眼里我无疑成了一个打小报告的卑鄙小人,另外,虽然我不是主谋,但我作为一个参加者的身份也将暴露无遗,我的组织问题很可能永远成为问题。关键要看学校是否的确在追查这件事,如果确实已在追查,说明学校已经略知一二,我就应该说出来,因为事已至此,我的身份迟早都会暴露,再则,虽然我因此成为一个卑鄙小人,其它人也会先后成为卑鄙小人,如果大家都是卑鄙小人,就很难讲我是一个卑鄙小人。这个结论在我心中产生了一刻短暂的兴奋,因为我忘记了它是建立在“学校已在追查”这个大前提上的。

  最终我仍然犹豫不定。王老师给我一个提示,说你的家庭是不是很正常呢。这样一来,我就不必为是否做一个卑鄙小人而为难了。我觉得我的家庭相当正常,我父亲是脾气火爆的铆工,我母亲是个唯唯喏喏的纺织工,我的两个哥哥都是技术平庸的机修工,我们这样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要想不正常都十分困难。我告诉王老师我们家很正常,看得出这个说法令她不快,我不知道王老师到底要从我嘴里挖点什么东西出来,她那种闪烁其辞的方式弄糊了。

  谈话毫无成果。王老师也没再提及我的组织问题,我非常失望,好在王老师比我还要失望。这多少平衡了我的心理。

  回到教室,我了解到,同时还有其它班级的一位女生也被叫去谈话(我并不认识她,与她有什么关系呢),有一种调查的架势。但到底调查什么,谁也不知道。我的同学都在猜测发生什么事情,既然我都一脸雾水,别人就更不明就里了。

  下午,我再次被叫去谈话。这一次非同小可,去的是校长室,我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校长室里有三个人,程校长、那个叫做陈琼的女生、我。程校长将把门关好,甚至连窗帘也仔细拉上,室内顿时乌漆抹黑,他只好又将电灯拉亮,从亮度上判断,这只白炽灯是15支光的,跟我们家厕所里的一样,电灯正好在程校长的正上方,只能主要将他的秃顶照得更亮(但这时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室内只剩下那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黯淡的光线。

  程校长首先向我们宣布纪律:“你们两位必须保守秘密,今天谈话的内容不得向外扩散,否则。”他就此打住,分别用眼光扫了扫我和陈琼的脸。他不说我也知道否则后面的词,我一下子就被吓倒了。这就像暴雨之前密布的乌云比暴雨本身更能让你真实感受到暴雨。我想他之所以不往下说,是要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即使不说,他的目的也照样达到了。程校长与王老师的语言艺术立显高下。程校长说之所以叫我们来,是因为他信任我们。程校长倒是没有跟我们捉迷藏,他告诉我们,我们两位的哥哥参加了一个手抄本的写作,他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弄到这个手抄本,交给学校。他说,这对我们是一次考验。

  虽然一直都有手抄本在地下流传,但我还从未有幸亲眼目睹。最近一个寒假,我的表姐从徐州来看我们,晚上我们同床(这是因为我们家没有更多的床,我也并未成年,是我们家最中性的角色,请勿误会),她给我转述过全国流行的黄色手抄本《少女之心》,这是我距离手抄本最近的一次。真是立竿见影,我平生的第一次遗精,就发生在当天晚上。这就是我对手抄本的既胆颤心惊又甜蜜的认识。现在,我的眼皮底下居然就诞生了一部手抄本,回家后我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妈妈。

  我那个手抄本作者的大哥(另一个哥哥与此无关)回来前,妈妈和爸爸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嘁嘁喳喳了半天,打开房门时我看到两个形成强烈对比的脸孔:一个煞白,一个乌黑。现在房间里变成三个人,很快传出爸爸的声音,但大哥的嗓门比他更大,妈妈则不断地说轻一点轻一点,可以推断意见始终不能调和。我想无论从拳头还是口才上比较,爸爸都不是大哥的对手,所以我只听到爸爸那几个翻来覆去的短语:“翅膀硬了”、“有种”、“我管不了你”。

  除了为大哥担心,我无事可做。这是校长对我的智力的一次考验,我可不会傻到真的把那个手抄本交给校长,再说,我就是想弄也弄不到。但是,校长的纪律我不能不遵守。独自保守一个秘密竟让我产生了很大的快感。可笑的是,在同学中居然有了一种我和陈琼闹恋爱的传言。起先我并不在意,但没过三天,这场虚拟的恋爱已经被描述得绘声绘色,到了有时间、有地点、有情节的地步。我随时可以感到同学们暧昧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向我投来。既然我必须保守秘密,这就使我猫不是狗不是百口难辩,我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决定找陈琼谈谈,商量一下对策,我们俩处于相同的境地,舍此别无它法。

  行动之前,我考察了不少地点,在交通和隐蔽性上两相权衡,最后选中了最可行的一个。那是机场东侧的一段古城墙,封建、阒寂、很有神秘的色彩,过去和现在均是草木凄凄,上面的一片台地,是我小时候捉迷藏的好去处,正好可以避人耳目。我找了个四下无人的机会,将这个想法告诉陈琼,陈琼马上就同意了。

  放学后,我们采取不同的路线到达接头地点。坐在古城墙的空地上,两个人都在发抖,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如果被人发现,就真的洗不清了)。还是陈琼先开的口,她的牙齿始终在打架,所以语音一颤一颤的,她告诉我,她也老早就想找我,之所以没有,是因为“一个女生怎么可以主动去约男生呢”。

  我们始终想不出一个方法,所以,这样的接头此后只得继续进行。有一次,我突发奇想,对陈琼说:“要么你就真的去找一个男朋友,这样,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陈琼脸倏地红了,说:“要找你去找,不也一样?”

  我说:“我可找不到。你那么漂亮,这个任务看来非你莫属呢。”

  脸上挂着两朵红晕的陈琼确实非常漂亮,她说:“你想让我爸打死我吗?”

  平心说,这个做法对陈琼来说毫无益处,只不过从一个困境中出来,进入另外一个困境。这是不公平的。

  一周后,情况发生了变化,手抄本一事成了公开的秘密。如果有几个同学聚在一起兴奋不己地交头接耳,肯定是在谈论这件事。这部手抄本以原始的口传方式开始辗转,虽然文学性会受到一定的损害,但显然比书写有更快的传播速度。上学时碰到老师,谁也不敢再说“老师,您早”,因为那个手抄本就是一篇名叫《老师,您早!》的讽刺小说,由四个本校初中毕业生集体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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