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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凉(三)


          作者:射覆
http://edu.sina.com.cn 2001年02月14日

  雨似急管繁弦,抽在身上才知一声各有一声的痛楚。王游才拔起一丈,就被刷下三尺,再往上挺时,遭了羁绊的雨怒发如狂,都砸进眼眶里混作囫囹一片,图的不过是迷了人的眼。他略一闭眼就有泪滚下来,很快被雨俘获了去,随即顺着腮帮子冲下。便是落在他身上也是不甘沉默的,湿了他衫子也要拖住他,赌的也不过是一点下坠的本能。电光长久地秘而不宣,突然就宣花大斧般劈下来了,耀出一块青惨惨价惊心动魄的天,比暗下去的先前还要无望百倍似的。随后宣花大斧气势轩昂地密集,也不劈中他,总只隔一两寸,让人长了几张嘴也说不清是准还是不准的。王游的眼叫忽来忽去的光灼得疲累,觉着翅也不太象他的翅,那种怀疑前生是一只鸟的绮想断了一口气,半日续不上,已准备灭了。

  “你不知道天上有怎样的美景,只需出了这山就可看到。”凉的身子折回来,微一掀翅,挡得一道电光金花四溅,闪电散了光敛了凶呜咽下地去了,她的神情伏满了试探的晦暗,“从前你是明白的,这辈子我没法教你明白?”再一笑,收去了几百年的苍茫与悲凉,满一股今夕何夕的味道。“可你只要过了这山......”她忽然啼出一声听不真切的哽咽----谁也不知道这悲声从何而来,全归再王游耳中却是实打实的,好比宝刀出世前惊天动地的最后一大锤。他将睁脱了力的眼一阖,将那股悲声赋予的大力送至两翼,“呼”的一扇,穿云按雨,扶摇直上。

  细风钿钿,广幕轻寒,天是中了毒一样的蓝。那毒又晶亮剔透、深浅难测,一眼望进去就觉着里头还套着天,层层叠叠没个尽头。云是天里散漫至极了的闲人,着一袭白衣就四处浮游,或急或缓的途中眼瞅着就变了嘴脸。王游立再云上,探颈抖翅远眺,但见流水淡、碧天长,秋山处处,都渺如螺蛳壳一般,便这般小也瞧得出红衰翠减、冉冉物华休的。独脚底下一团阴云密集、轻雷隐隐。他还未从那个风急雨狂的世界里回转心思,便“呀”了一声。

  “你觉得这似曾相识么?”凉的身子不知何时挨了过来,斜下头的那种鸟的回眸,“那时的天比这更好。”又停住,未尽的话都搓做眼波甩过来。

  “哪时的天?”王游的神思回复了些,“我只觉得如今的好。这天上,果真不比人间。”那时的罡风也吹不倒他,只细微地滚过翎毛,他欲往上欲觉着身上的轻,飘飘荡荡抵不着一根毛一颗稗子一粒尘土似的,因广阔而生的一种极乐撑开他身子的每一个毛孔,想坠也无从跳落。“若不是才上来的这块还下着雨,我简直就信不过前一时我还是个人,在山里放牛。”

  凉似挨了谁一闷棍,惶然间展翅扇开一步--这离王游就算有一步远了的--脑子中仓促翻过王游的话头。她本就犹疑不定的伏笔陡被揭开,也不尽开,还留了一角,企图最后再翻盘回去的。凉细致地再想了一回,缓慢开口:“要它不下雨,又有何难?你瞧这个,可眼熟么?”

  云上立着他,他看着凉,凉立在另片云上,耸起广翅,背住千斤重物似的,似吟似唳长啼一声,蓦的张嘴。王游见脚那块的阴云突起波澜,翻滚不休,忙收翅退开。那云还不止歇,纠缠跌宕,仿佛极力于什么相抗,眨眼间就抵挡不住,遂成股腾身而起,都投入凉的嘴中,绵延不绝,宛如实质,刹那就薪尽。接着就是雨,雨勒住坠落的势子,强有力地拧合成股反窜回来,再灵便不过的模样。她只顾长鲸吸水般将天发下的每一滴雨都正本清源,王游痴站在那里,仿佛瞧着流光刷地从身边到掠回去,从指间从翅下从耳廓边呼呼生风激烈地倒卷回去,嘴张合了数次,终发不出声。

  还不尽此,凉再启薄唇,吐出一股彩练,迎风见长延宽,转瞬舒展成七色,赤橙黄绿蓝靛紫争相往云下的山头投去,滚下天的一匹万里长帛般。触住了山头又洄游,劈面相逢后杂出万千颜色,都在空中流动,此去彼来没个尽头。王游再说不出话来,翅一扇,扑身穿过那虹,身上一冷,定睛细瞧,都是一些水珠凝成,想必都是先头的雨化的。

  “这是什么法术?我做梦也想不出来的,怎会眼熟?”王游背对着凉,只顾爱惜啧叹那长虹,哪瞧得见凉的脸突就灰败,满天的颜色也都晃了下,水动舟漾似的。

  偏听得一声如洪钟,从才晴过的山腰里鼓送上来,余劲不衰,“哪个孽障收了我的雨?”接着就有一声弓响,铁丸流星追月一样迸了上来,直奔凉而去。王游想也未想,一腾身一展翅就去拂,那弹丸遇着阻物就化做一股沛然劲气,在他体内的各处经脉逆行回溯,王游觉得身子一酥一软,重刹那间还原,脚下的浮云全返了虚样,撑不住他这时的一片绒毛,翅这时痉挛得动弹不了半分,于是连凉的惊呼声也不曾听全,王游一脚踏落万丈虚空。

  睁开眼后王游的耳边还响着呼呼风声,象是闭气前的景象因他的昏迷暂停了半拍,此时悉数放行,特意齐全他那一番惊惧似的----此时他才觉着后怕,背透心凉,不知是否教冷汗湿了的。日头的金线都戳进眼来,辨不了清白地伤人,王游闭合了几番,这才现出凉长身玉立的背影,他一惊,从干草堆上起身,“我记得先在云上,站不住脚跌下来。这是何处?冥界里哪有日头?”手一揉眼,这才发觉又没了翅膀,四处一打量,竟瞅见自家的牛犹在洞口,洞若观火半合了两只牛眼挤兑他,“这是我先前避雨的洞口?”又一笑,哪还有雨?

  凉缓缓转过身来--演练过很多次的那种美,连衣袖的一停一摆都熟极而流,笑是调停规范过的笑,盛在脸上不多也不少,只是隔了一道河似的。“你是从云上跌下来的,因为着了悟能的弹子。可是你放心,那弹子只伤鸟不伤人,我将这套‘按云衣’一收后,你就毫发无损了。”她的翅膀长时间地悬而未落,抑住极细的幅度轻晃,那也是无懈可击的。“你挡弹子原是为了我,可我半途接住你终不让你坠地,也算是扯个直了。你较我从前认得的那人心地更好......可你我人鸟殊途,也只能缘尽于此了。”她眼中淡淡一层水光,瞧着眸子更远,人更无退路,那也是象应景似的,连个悲声都不闻。突地里就化身为鸟,锐利划过洞口,只一翅,果真鸿飞渺渺。牛仓促且惊惶地眸了一声。云在天上又行了一格。

  这样一个先雨后晴接下来的秋日,就在王游的懵懂中过去了。懵懂地放牛、懵懂地斫柴、懵懂地行梦。一日之长,原是足够人懵懂一日的。

  王游做了一夜的梦。

  所有的这些梦不但未能帮助他将事情的原委弄得更清楚,反而让他陷入更深一层的梦里头去了,都是分不清虚实、幻游一般。世界里的世界都是纷无头绪、缺东少西的,都得他用想象来梳清条理、查漏补缺,可这一次他失败了,王游发现自己无法将有凉的这一段解释清楚,他短促的生命中还未遇到过这般激烈的例子,并为此而难过。那难过是如鲠在喉的,每一次呼吸都要被唤醒,他的日子开始在难过与难过的短促夹缝中苟延。王游知道自己无法再这样下去了,他要去找一个人,那人住在山腰,却似山的顶处,每日放那一百零八下钟、备了清水残谷喂鸟的老和尚--悟能。

  山。

  世上哪来的这多山。

  这时的山幻化成了千座山将他的前后左右封死,缓慢沉着一番后破釜沉舟地合围而来,要凭着密不透风的埋伏将猎物窒息而死,哪怕埋伏还在千里之外,先就有一股走投无路、度日如年的气势。王游恍恍看着那山呈犄角之势而至--也望不见有多远--心只管砰砰直跳,果真今日望不见明日似的。于是攒脚急遽一跳,就立在了上山的路上。可是方才的这一个寒噤还未打完,回头再望时,刚才那凑了一份狰狞的山全退过千山万水去了,再见不着半点踪影,但脑子中的残影还未及散去,也不知哪是真哪是假。脚板子踏着山路啪嗒啪嗒响--这可不,已在山上了,全没退路可想。

  和尚。

  和尚是他师父,他闭上眼蒙了鼻倒着走也能明白这点,可王游从来就未曾叫过悟能师父,和他很少当着爹的面叫爹一样稀薄。当然是两人独处的时候多,不叫也不至于混淆误会,你呀我呀的就能分明清楚。可人多的时候王游也不叫,他宁愿跑上很远的路到悟能跟前,也不瞧他,只低声将要说的话说一遍,窝了心的样子。至于原因,王游闭上眼蒙了鼻倒着走也明白不了的,他想着娘若是还在,他定能叫上一声娘。又一笑,无总是有的对立面,是有的转身,稍一迷糊就可顺手扯来做挡箭牌。

  悟能拿着一个筛子,将漏去了麸皮的谷子均匀地堆积在石盆里,又拎来一桶水,往石槽里一歪,水从这头奔向那头,奔到尽头遏不住势子,扑溅出来很容易就湿了秋草。王游背着柴走到悟能身边,欲走不走,说:“这鸟明明可自寻饮食,偏每日要往庙里走一遭。”

  悟能早闭了目,一只手过着半臂长的念珠,“佛缘泽被,禽鸟也知感恩戴德的。多食一黍,少杀一生。阿弥托佛。”

  王游瞅见那念珠在他手上过得圆润浮滑,日头底下反放着不伤眼的碎光,觉得无处入手,些许焦躁,冒出一句:“做鸟也不好的!”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悟能的眼皮都没抬起半点,象半山上那些扎根了千百年的树。

  “鸟又不通人语,虽多了双翅膀,却时刻都有性命之忧的。”

  和尚的白眉微微一挑,“鸟时刻有性命之忧,人何尝又不是?”他的后半句忽然声重,很近地听庙里头的洪亮钟声似的,王游一怔,悟能开了半道的眼缝又眯了回去,“何况,你怎知鸟不通人语?是你亲眼见到,还是亲耳听到?”

  王游又一怔,原想将昨日证实为虚幻的念头陡然被绷碎--那是真遇上凉了--也说不清是失落是兴奋是后怕是犹疑是死是活,却有一阵倔强势不可挡地冲上脑来,“那你为何还用弓打?通了人语的鸟算不得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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