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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眼睛--答友人问


          作者:吴亮
http://edu.sina.com.cn 2001年02月07日

  问:好几次,在私下里听你说到“文学的立场”是一个并不需要特别强调的问题。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答:你的立场就是你此刻所在的位置,所以它不是任由你选择的“一样东西”。在文学界,人们,或者说其中的一部分人,希望把自己和别人区别开来,同时又和“一部分别人”结成同盟,立场于是就成了个性和党派的标志。我并不需要听立场宣言,因为这里面总有一点表演腔。

  问:你觉得这只是企图引起人们关注的一个话题?

  答:也不妨这么说--引起关注,这已经是我们面临的奇怪处境:不是你去关注你想关注的问题,而是什么样的关注能引起别人对你的关注?完全弄反了。文学本身不应当被关注,文学的眼睛一直在关注世界。现在却要求世界去关注文学界的动态--它又有什么新闻?有何争论?出了什么新人?作家们在干什么?

  问:把作家行踪、出版动态、点评、花絮、诉讼和调解统统加在一起,为什么不也是一种有趣的现实呢?

  答:当然很有趣,但它不是真的现实,一种闹剧化的现实你会觉得真实吗?仅仅好笑罢了。一切都在被制造出来,使你根本绕不过去,你每天处于这种闹轰轰的包围里,难于掂量其中的分量与价值。它们是供你闲览和消遣的,而不是迫你思考的。再重复一句:它们只希望你关注它们的登台,却并不希望你通过它们去关注别的问题。

  问:好吧,让我们讨论一下什么是“真实”。一位朋友说,“一个下岗女工的命运比一百个有钱人争论什么车型漂亮要真实得多。”你觉得呢?

  答:萨特讲得更极端:“一个饥饿的人使全世界的书籍都无足轻重。”原话我记不清了。你的朋友看到的是“谁更真实”,萨特看到的是“谁更重要”。这是有区别的。就真实性而言,我认为穷人和富人同样真实,真实在这种关系中(当然不仅限于这种关系)才完整地呈现出来。

  问:那么作家应当站在哪一边呢?

  答:哪一边都成!问题是,如果你是一个作家,你不应当只让我们看到你对富人的羡慕或仇恨,也不应当只让我们看到你对穷人的同情与怜悯--重要的是让我们通过你的作品,看到人类的状况,看到人类中的不同阶层、个体,在现阶段的殊异命运。过分强调立场只会让你歪曲真相。

  问:是不是说,有立场的作家一定会导致不真实?

  答:真实这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问题。同情、悲悯、人道主义,向来是众多作家的立场所致。但愿它不要成为今天作家的廉价标签!“承认复杂性”,这是我们面对人类状况时很重要的一个态度,可它不是一种“立场”。

  问:你对穷人和富人分别是什么态度?

  答:这样的分法过于简单,前面我也这样说过,那是出于习惯。在不同经济水平的国家和地区,都可以划出一份收入的表格,由那些不同的线来判断谁是穷人谁是富人。但这是社会保障体系、福利机构、税务部门和统计局需要面对不同的划分方式。作家,似乎应当看得更细致,在他们的眼睛里,穷人,或者说底层的人,是这样呈现的:极端贫困的人、丧失信心的人、被忽视被遗忘的人、被剥夺的人、依赖救济的人、不安定的危险的人--只有这样,作家才能真正进入人类底层生活的真实境况,才能有话可说。

  问:富人呢?还有富人。

  答:过去,富人一直不幸地是道德攻击和文学讽刺的对象,现在却同样不幸地成为新闻崇拜和文学歌颂的典范。这就是立场变化的结果!

  问:最近有不少社会学调查报告,透露出新兴富人阶层的发财真相……

  答:的确很重要。不过,作家需要做的,如果限于善恶上的表态,就太不够了。现在的困境是,要么作家被一种新型富人文化所毒害,要么坚守底层立场,仅仅满足于赞美底层的美德,我要说,这两种情况都是欺骗和自欺!新型富人文化是一种谎言;而“美德在底层”更是一种谎言。实际生活告诉我们,当今的作家离我们的日常经验有多远。

  问:也有不少作家,他们的作品既不关注富人也不关注穷人,他们只关注他们自己。你怎么看?

  答:谁是当代英雄?成功、出名,这就是当代英雄。写作的人首先要生存,要争取一个好的生存环境,这样,成功出名就是他们的目标。关注自己并没有错,但是以此希望别人关注自己,在逻辑上是不通的。人们普遍变得自私,这种自私的蔓延也损害了自私写作的传播。

  问:假如自私是目前的一个重大的道德问题,为什么不能引起我们的广泛关注呢?

  答:现时的人,不仅在商业领域,而且在写作领域,进行无所不包的贩卖。我们无法停下来看看他们究竟想贩卖什么东西。自私一直是人类的弱点,也是人类的动力,问题是你的自私要有内容!现在我们根本看不到内容,它远远没有出现。他们说,大师们过去了,人人皆可成功,现在轮到我了。千万不要被表面的文学盛荣迷惑,不管出自什么年代出生的人之手,你都不难惊讶写作内部的空洞化。我曾经把责任推给时代,因为谁也不清楚时代的趋势,大家一味地匆匆前行,个人是如此的藐小,除了跟随潮流,又能要求他做什么呢?但这样说不等于为作家开脱责任。

  问:据说近几年文学界出现了一群“新人类”,对他们你知道多少?

  答:这是群很有意思的人,但他们不是新人类,而是拷贝,他们的有意思地方,正是拷贝。此时此地,文化尚不能生出新品种,看来我们还要很无聊地等待到下一个世纪。

  问:可是批评家们不是这样说的,他们为“新人类作家”的出现正奔走相告哩!

  答:别提什么批评家,我很有耐心地等待了近十年,一个好的批评家都没有出现。这样说可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常常翻阅报刊杂志,也常常读“批评家”的即兴短评或长篇大论,但它们总是令人困倦。好的批评家要有良好的直觉、修养和洞察力,你自己去衡量吧!信口开河、言不及义、生搬硬套,他们是否觉得批评是个弱智者的职业?

  问:好,不提批评家,那么还是说说所谓“新人类作家”,你好象还有话要说。比如你认为他们是拷贝,可是你不认为我们生活的改变是前所未有的吗?在这种新的生活上成长起来的年轻作家,难道没有现实依据吗?

  答:你以为在中国开设的第一家麦当劳就不算拷贝吗?拷贝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话题,可是就没有人指出,今天的写作存在着这样的特征。也许,由于种种阻挠和障碍,西方文化中的反叛、享乐主义和折衷倾向,仅仅以最无关痛痒的片断,被那些年轻人所认同,所模仿。费茨杰拉德、凯鲁亚克、愤怒青年、萨冈、村上春树,以及一点摇滚歌词、一点好莱坞电影、一点广告、一点环球知识、一点正在身边冒出来的生活方式……差不多足够用了。可能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生活的全部。别样的生活,没有让他们看到,这不是他们的错;不过如果他们以为他们触摸到的生活边缘与幻觉是一种趋势,就实在要让我们怜悯了。

  问: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年轻人阅世很深,“边缘”和“幻觉”为何不也是一种值得叙述的经验?

  答:你说得很对。但你要注明它们的“出处”,你指出它是一种“不真实的真实”,也就是所谓的“虚拟现实”。这样说吧,人都有自以为是的权利,所以不能断定“自以为是的人”不真实。可是我们仍然有权争辩说你自以为是的内容不真实--一个患有自恋妄想症的人,躺在床上幻想城市是他的个人舞台,这个小小的心理事件是真实的;但此一幻想并不会成为我们认同这座城市的依据。你现在读到的一些青春期综合症的作品,正充斥着这一类反复播放的拷贝故事:酒吧、床、化妆品、乐师、性、陌生人,然后等待新一轮奇遇的降临。你难以想象这就是我们最基本的生活,也够不上是最特殊最刺激的生活,它们的戏剧性甚至及不了一部长达四十集的电视连续剧。

  问:为什么这种作品会有人叫好呢?

  答:我想是因为人们的弱智,以及他们日常生活经验的匮乏而导致的轻信。对许多人来说,生活圈子是十分有限的,他们罗曼蒂克的幻想常常会投射到一部他们正好碰上的电影或小说上面去。”正好碰上”,会使他们昏了头,却来不及去分辨真假好坏。

  问:你在一篇短文中说:”人们总是张开臂膀去迎接新人,没过几天又以同样姿势迎接下一个……

  答:所以看来我们要改变一下话题--我正在写的一篇文章叫作《重的时代和轻的文学》,在那里,将讨论一些现今很时髦的观点,同时还勾掉一些被人谈滥了的话题。

  问:核心是什么?

  答:尊重生活,特别是天才还没有出现的一刻。我的意思是说当大众的价值观占据统治地位的时候,天才是很不容易生存并且发言的。这时滔滔不绝的都是一些聪明人。但聪明人必须尊重生活,他们并没有能力去重估价值、翻转历史、横空出世,所以妄言、轻言和谎言必须最大限度地被控制。聪明人在如今文化界面变得十分模糊,判断愈来愈依赖于手掌握的媒体、权力于似是而非的专业知识的情况下,很容易把文化进一步引向歧途。而所谓“轻的文学”,正和聪明人的误导有关。

  问: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们还没有能力提出新的思想和方法的时候,先要从生活出发?

  答:生活就是全部,所以不必从生活“出发”。出发到哪里去?何处是归宿?“轻的文学”和“重的文学”一样,都企图从外面灌输一种价值到生活里去。我理解的”文学的眼睛”,看到的应该是”如其所是的生活”。正在盛行的“轻的文学”,只看到情调、氛围、装饰、微醉、自恋,以及由此而生的欲望之解放、勾引、佯狂、化妆--这面变形镜应当打碎,是时候了。

  问:“如其所是的生活”,又是怎样的?

  答:这正是我们大家共同面临的。通常,我们总是说“那不对”,“这错了”,可是我们不能立即知道正确的在哪里。我们凭直觉,就足以发现问题的存在,但我们不知道答案在何处而这恰恰是我们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现在人们似乎在说,反正真理不知道在哪儿,那么好,我就是真理,至少我有我的真理。反正存在就是合理,那么好,我不仅要存在,而且要告诉人们我在何处存在--不计内容只要出名,别管我写的是什么,重要的是出名才是一切。这是“轻的文学”唯一目的,英雄时代落幕之后,化妆角色开始登上舞台。写作,也愈来愈类似化妆了。

  问:你是否觉得今天的文学界像一个假面舞会?

  答:不,上一个时代才是假面的时代。现在则是一个化妆的时代。面具,是比较固定的,长期扮演一种角色,那是为了安全。而化妆,只是一层薄薄的油彩。不再有上一个时代的沉重和悲剧的深度,有的是轻、喜剧与搔首弄姿--但深度时代的重仍然严峻地存在,它被掩盖起来。你也不妨说在轻的文学中依然有个人命运的悲哀,依然折射出时代的荒谬性和不和谐感,甚至和人性中最奥妙的本质有关,理论上这并不难成立,可是你能为我指出是哪位作家,哪部作品?

  问:具有忧患意识的作家还是大有人在。

  答:但他们除了抵触和发表宣言,可曾用文学的眼睛去看当下的生活进程?并不是说。作家应当去做社会学家、政论家或经济学家,作家的“重”,并非只是说要有忧患。我正在重读两本老掉牙的诗体小说,《唐璜》和《欧根.奥涅金》,拜伦和普希金都是重的作家,却写了轻的时代生活,差别在哪儿?你能简单说。他们仅仅有忧患意识吗?类似的例子还有不少,比如米兰.昆德拉。

  问:“轻的文学”,是你对文学界的概括吗?

  答:不是总体概括,而是对一种趋势的概括。在轻的文学面前,制度、机器以及别的权力的关系,几乎从来不存在,不对生活发生作用一般。当然,忧患文学关注到了公正、分配、自由等等棘手的问题,但总是马上变成一种宣叙式的报告,甚至倒退到“回到民间”的口号中,完成鸵鸟式的精神自救--生活的秘密并未被揭露,浅尝辄止的描述因过早学术化而被吸收到正统的解说词里,尖锐部分被磨平,同化成体制内部大家相安无事的一个专业观点。

  问:你前面提到,你的核心观点是“尊重生活”,该怎样理解这个要求?皮相的、时髦的或者忧患的、抵触的,好像全不在你的“尊重”之列?

  答:尊重生活的不二法门,既不在一己的体验,也不在知识型的调查,而是一种“持久的注视”。我没有用观察这个词,也没有用想象这个词,甚至没有用经验这个词,你知道,这三个词在福克纳看来都可以构成一个作家的能力--但是在最一般的意义上,任何一位普通人,或多或少地也具备这三种能力。也许,这正是目前人人可以写作的公开秘诀。你是不是同意,一个人,只要有所谓的真切的生活体验,就可以写出有意思的文学作品呢?答案有两种,而两种答案都是错误的。你可以去工地体验生活,也可以去酒吧体验生活,这种方式让人觉得,生活好象存在于你身外的某个地方,却不在你所处的境遇中。你观察,却看不见本质;你想象,却文不对题。为什么?因为你缺乏“持久注视”的能力。这是一种虔敬、敏感、畏惧、爱和承认自己无知的混合状态,而决不是夸饰、嚣张、急于求成、善于模仿或者自以为真理在握的人所能具备的。

  问:最后问一个轻松的问题,你常去酒吧吗?听说那里聚集着摇滚歌手,画家,怀旧作家另类女人?

  答:有时我会去那种地方,酒吧里产生艺术家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也许我的眼睛不好,我从来不曾在今天的酒吧里遇到艺术家--他们活在印刷品中,愿他们在天国平安--我只看到一些活动着的形体,对我而言,这些活动形体只是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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