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国家的人们习惯提前为退休生活做好准备,在气候温暖的乡下买幢小屋,或攒下一笔可观的旅游费用。一般情况下,拿着1.2万卢布(约合人民币1300元)的退休工资,俄罗斯老人就可以在乡间别墅安享晚年。
不过,据俄《新消息报》报道,俄边境的许多老人选择出售或出租房产,用这笔钱在中国租房或买房,定居下来。在物价不断上涨的今天,他们的退休金在俄罗斯只够糊口,在中国边境城市却是一笔小小的财富,足以舒适度日。
“1000元摆平一切问题”
5年前决定搬到中国生活时,瓦莲京娜·费奥多罗夫娜(Valentina Feodorovna)和彼得·科兹洛夫(Peter Kozlov)满心忐忑。亲朋好友都在俄罗斯,他们十分担心自己能否适应异国他乡,能否学会一门新的外语。
但至少在当时,这似乎是他们摆脱贫困的唯一办法。75岁的费奥多罗夫娜每个月有6500卢布(约合人民币703元)退休金,科兹沃夫有8000卢布(约合人民币865元),但光是交公共事业费就需要4000卢布(约合人民币433元),还得购买日用品和药,饭费都所剩无几,衣服更是根本买不起,只能将就穿旧的。
相比之下,从中国回来的朋友显得衣食无忧,心满意足。“他们的退休金跟我们一样,但在中国1000元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甚至还有富余。”费奥多罗夫娜告诉俄罗斯《新消息报》,他们因此下定了决心。
夫妇俩留下了位于布拉戈维申斯克的老房子,拿着变卖车库、汽车及亲戚资助和银行贷款所得的40万卢布(约合人民币4.3万元)来到中国,在黑河买了套两居室。新房子有65平方米,比他们过去的家大了一半,有卫生间和两个阳台。
公共事业缴费单每月或每年寄到邮箱一次。令老两口惊讶的是,与俄罗斯不同,“中国的公共事业费几乎不涨”。取暖费过去为每平方米70卢布(约合人民币7.6元),现在依旧如此。电话费和垃圾处理费是每年320卢布(约合人民币34.6元),上网费、电费也十分低廉。相比之下,在俄罗斯生活的成本要高得多。
更重要的是,新房子紧挨着他们过去在俄罗斯的老邻居。费奥多罗夫娜有20个朋友住在附近,整座城市有许多俄罗斯人,无论走到哪里,“到处都是自己人”,他们互相帮助、交流信息。“我们预订大巴结伴出游,还没去过北京。我们不害怕与中国人接触,还跟他们交上了朋友。”她说。
据《新消息报》报道,西伯利亚和远东已有4万老人搬到中国长住,超过10万人在中国办理了临时居住签证;根据中国移民政策,如果一个城市的俄罗斯人数量超过一万,政府就会采取专门措施:简化不动产办理手续,播放俄语电视新闻,商店和公共交通同时使用中俄双语。
目前,已有10座中国城市实施了上述措施。由于靠近俄罗斯,哈尔滨、珲春和黑河最受俄退休老人青睐。该报称,许多俄罗斯人曾把毗邻中国视为麻烦,但对远东人来说,这似乎已成优势,过去因地处偏远、生活贫困而产生的沮丧,现在变成了庆幸:幸好旁边有中国。
在俄勉强糊口,在中国却能过得富裕
对86岁的鲍里斯·利西岑(Boris Lisitsyn)而言,俄罗斯金融危机意味着吃不到足够的奶酪和肉。他的日子过得艰辛,虽然不至于饿死,但生活水平急剧恶化。
“上世纪90年代,商店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但冰箱是满的。现在反过来了,商店里应有尽有,但我们的冰箱空空如也。”这位前军官和无线电工人坐在莫斯科郊外的两居室里,无奈地告诉英国路透社,他经常走进商店转一圈,再两手空空地出来。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2014年,俄罗斯人月均养老金为10029卢布(约合人民币1086元),到目前只涨了4%。但由于卢布大幅贬值、政府发布西方食品进口禁令,仅去年到今年肉类价格就上涨超过20%,糖的价格涨了40%。
每个月,84岁的尼娜·弗罗洛瓦(Nina Frolova)都得从1.5万卢布(约合人民币1624元)的养老金中拿出约1/5,购买赖以维生的进口药,还得交1500卢布(约合人民币162.4元)的公寓租金,再花500卢布(约合人民币54元)缴纳电费和电话费账单。剩下的钱,拿来糊口都捉襟见肘。
《莫斯科时报》报道称,俄国营民调机构VTsIOM的数据显示,自2014年以来,认为自己财务状况“很糟糕”的俄罗斯人增加了22%,同时有22%的家庭声称“没钱买食物”。当地非政府组织Dobroe Delo的负责人爱德华(Eduard Karyukhin)告诉路透社,该国超过4330万退休老人生活在农村地区,生活条件“糟透了”,而且死亡率高得惊人。
在过去20年中老龄人口增加了超过15%的这个国家,退休金被视为维护社会稳定的关键因素。总统普京承诺绝不削减社会福利开支,但对约占人口总数1/3的数百万养老金领取者来说,物价上涨意味着生活水平急剧下降。
与在本土艰难挣扎的同龄人相比,费奥多罗夫娜和科兹洛夫的日子显然舒适得多。在他们的家庭预算中,公共事业花费仅占2%,费奥多罗夫娜的退休金涨到9000卢布(约合人民币1000元)后就足够日常开销了。而丈夫的退休金全部存进了银行,每年还能生4%的利息。
如今,老两口“想买啥就买啥”,再也不用瞻前顾后。科兹沃夫有两套日常和外出的服装,费奥多罗夫娜则每月都为自己添置新衣。她买了件带亮片的演出服参加合唱团活动,还给孙子穿上了跑鞋和牛仔裤。在黑河,“这些都很便宜”。
但回到俄罗斯,接受《新消息报》采访时,费奥多罗夫娜穿着旧毛衣,戴上围巾,打扮得就像个普通的当地老太太。
“是的,我戴着‘面具’呢,太招摇会让别人不舒服的。”她笑着说,“许多人会愤怒,嫉妒我们晚年活得像年轻人一样,旅游、下馆子。为什么不呢?在(黑河)街头小店吃顿晚饭只要100卢布(约合人民币11元),这在俄罗斯是不可能的。”
“我想让女儿讲一口流利的中文”
虽然外出就餐花不了什么钱,但大多数时候,费奥多罗夫娜还是在家做饭,一来更便宜,二来更符合饮食习惯。并非每个俄罗斯人的胃都能接受中餐的口味和调料。
每个周六她都到合唱团唱歌,虽然不懂歌词,只会哼唱曲调。得益于在合唱团的练习,她学会了300个汉字,整日坐在家里的丈夫只会150个。日常交往需要认识1500个汉字,生活在黑河的许多俄罗斯人中文水平不错,到当地机构办事时几乎不用向翻译求助。
生活在中国边境城市的俄罗斯人不仅有退休人士,也有“追寻未来”的年轻人。据《俄罗斯报》旗下“Russia Beyond The Headlines”网站报道,许多中国人仍在学习俄语并希望移民到俄罗斯,但中国低廉的生活成本和一流的学校开始吸引俄罗斯人。
几年前,在布拉戈维申斯克一所大学学习中文的伊戈尔·普提洛夫(Igor Putilov)早上睡过头,错过两堂课之后,突然琢磨起“该搬到中国了”。他说,自己在俄罗斯“看不到未来”。
普提洛夫跳下床,收拾好背包,快步跑到港口。20分钟后,渡船载上他,越过800米宽的黑龙江,来到了新家——充满活力的中国城市黑河。这里是自由经济区,年轻人穿越边界无需签证。更棒的是这里有低廉的房租、负担得起的餐厅和不少兼职赚钱的机会,在他眼里“简直像天堂”。普提洛夫开始学中文、写博客、找工作,很快便在这座城市立足。
“我经常看到一大群快乐的俄罗斯人居住在中国各个地方,尤其是来自西伯利亚和远东的人。”26岁的普提洛夫在舒适的公寓里告诉“Russia Beyond The Headlines”。去年,他母亲退休后,来到黑河投奔他。母亲每天早上去逛菜市场,又大又鲜活的鱼和成堆的蘑菇十分便宜。
维多利亚和康斯坦丁夫妇(Victoria & Konstantin Petrashev)来中国,是为了让4岁的儿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上更好的幼儿园。他们每年只花2000美元(约合人民币1.34万元),就租到了一套宽敞的四居室公寓。儿子的新幼儿园干净整洁,活动丰富多彩,配备有最新的电子设备,老师也十分友好。
为了确保女儿学会中文,来自哈巴罗夫斯克的娜塔莉亚(Natalya Legotina)果断在大连买下了一套公寓。“移民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说,“我想让女儿讲一口流利的中文,接受良好的教育。”
但即使不会中文,科兹沃夫夫妇这样的老年人也能在黑河过得如鱼得水。这座30万人口的城市平静安宁,犯罪率几乎为零,没人找他们麻烦,他们从来无需报警。
最近,他们的孙子参加统一考试后被远东联邦大学录取,同时接到了哈尔滨工程大学(分数线,专业设置)的邀请。费奥多罗夫娜毫不犹豫地建议他,选择后者。
记者 高珮莙
责任编辑: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