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一”

　　自己的花开

　　□邵丽(著名作家河南作家协会副主席)

　　距离告别高考的日子已经有二十几年，突然接到这样的一个约稿让我很有些少年人的惶恐。做梦都怕着，又要考试？！我至今怕写命题作文，更况且是有严格时间限制的高考命题作文，二十几年后的高中生受的是诡异百变的作文训练，孩子们有十八般的武艺，跟他们一起写作文，不如趁早缴械，算识时务。

　　我的第一反应是给念大四文学系的女儿打电话求援，她不待我说完，一句话就把我堵到墙角。猫捉不捉老鼠关我们什么事？我生气说，你太不负责任，什么是关系我们的事？她答曰，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就关我们的事，不愿意的就不关我们的事。我挂了电话发了半天呆，这帮孩子，是活得太不负责任。可想一想，又的确找不到发脾气的依据。人家说的没有错啊，猫捉不捉老鼠可以是个问题，可这个问题到底关乎我们多少事？我们讨论这个问题又到底有多大的社会意义？甲赞成捉，自然有捉的道理。乙主张不捉，肯定有不捉的道理。世间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大自然的统领手段就是任由它们自生自灭。灭者灭，生者自然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可谓各得其所。

　　随着人类文明程度的快速提高，科技的不断进步，猫作为捕鼠这种肮脏残忍的老功用正在逐步丧失，代之的是慰至心灵、沟通情感，乖巧可人的宠物职能。这不能说不是社会的巨大进步。我觉得就像微山湖的名牌鱼鹰日渐减少，用鱼鹰捉鱼的劳动方式日渐式微一样。就像牛作为农民的命根子，连毛泽东这样伟大的人物都有语录：“这是农民的宝贝。”牛宝贝都不再耕地了，猫宠物为什么不可以不捉老鼠呢？更令人欣慰的是，猫的华丽转身，彻底转变了一种动物的发展方式，由一产到三产，提升了价值，跻身于衣食无忧的产业链条的末端，附加值的高端。不像可怜的牛，总是倒霉，不被奴役便被宰杀。或者如鱼鹰，干脆就几乎灭绝。既然人类巨大的科技力量解决了灭鼠的问题，譬如毒鼠强，节省了多少猫的劳动啊。猫说，猫解放了。大部分的猫愿意吃鱼没有错，而且有人供给，似乎谁都愿意过好日子。但是，亦不可要求整齐划一，有喜欢不同生活方式的人，也肯定会有喜欢不同生活方式的猫。美国阿拉斯加地区的爱斯基摩人，沾了一个摩字，却死活不喜欢摩天大楼，长此以往沉迷在古老的生活方式里。用棒子击打那些散发着无助祈求目光的海豹，吃其肉，寝其皮，用其脂肪点灯。高考作文漫画中捉鼠的猫，大约属于此类。

　　我有一帮朋友远没有王石富裕，却喜欢王石的生活方式。他们互为驴友，以受苦为乐，以自虐为快，以大自然惩罚为荣，还常借用名言：“山在那里！”一付不死险境终不还的悲壮。我常常眼泪汪汪地担心，与他们豪迈的告别就是诀别。社会如此富裕发达，已进入休闲的时代，人、猫、牛、鹰都可以不再劳作，上帝又赋予了每个人与身俱来的权利，自由！而自由的实质不就是各得其所吗？自由是和谐的灵魂，你宽容地对待每个人或动物的行为，就是尊重人家神圣的权利，这对于整个社会和谐多么必要。让吃鱼的猫吃鱼去，捕鼠的就去捕鼠吧。社会因此安定和谐并充满活力，说不定自由澄明的气氛还会演绎出无数传奇并滋生雨后春笋般的新的希望。

　　我没有什么道理评说猫，我似乎更没有理由指责女儿负什么责任。昙花惊艳一瞬是它的自由，紫薇盛开百日也是她的权利。去吧孩子，开好自己的花，做认为是与自己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对这个和谐社会的重要贡献。

　　我为此喜欢你们，吃鱼的还有捉老鼠的全部的猫。

　　“考生二”

　　大写职责拒绝心灵的“宠物化”

　　□尤卓越(2008年全省文科第一名毕业于北大附中河南分校)

　　这是一场盛宴。四只猫正在享用分得的四条肥鱼。突然，一只老鼠穿堂入室。一只猫奋然跃起，勇捉老鼠，却引来了其他猫的不屑与嘲讽。显然，我们面前的这四只猫早已不是威风凛凛的“黑猫警长”，它们已经成为大腹便便的“宠物猫”。猫捉老鼠，本是天职；惩恶扬善，亦是天责。唯有将大些的职责时时牢记，拒绝心灵的“宠物化”，才能实现个人与社会的健康发展。

　　面对勇敢献身事业、为民除害的行为，竟有猫大放厥词：“都什么年代了，有鱼吃还捉老鼠！”鱼已下肚的既得利益者，打着饱嗝，表示不关心，无所谓，任它闹去；尚未举箸，被惊呼声吸引去的中间派面露惊诧，若有所思。猫捉老鼠，本是天经地义，现在却招致嘲笑，不抓老鼠反而是正常的。“猫拿耗子”什么时候成了“多管闲事”？

　　“宠物猫”不会捕鼠，亦不会捕鱼，他们只消每日摇头摆尾，搔首弄姿，便可获得所需的食物，讨好与谄媚，便是他们的事业。然而，“宠物化”是一种退化，一种软化，一种无能化。久而久之，老鼠无猫去捕，职责无人承担，社会的链条就会崩溃。

　　只有大写职责，拒绝“宠物化”，才活得坦荡自得，活出一个丰盛饱满的人生。就个人而言，在越来越原子化的社会中，没有信念与目标，便会陷入日日为生计与琐事奔波的涡流。于是人们长叹，这是一个没有伟大的时代，没有英雄与传奇的时代。富士康的13连跳，从一个侧面证明了现代人信仰缺失的严重后果。然而，职责是信仰的源泉。试看常香玉，季羡林，袁隆平，翟墨，宋文骢，这些人其实都是再平凡不过的人，却在他们自己的领域做出了超凡的成就，天赋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因为他们热爱自己的职责，并为之付出了血泪。人人都是英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明白自己对社会的责任，才能真正做出成就。捕鼠的猫，才是本色的猫，也只有那只猫，才能在回归野性的同时获得自我的实现。

　　只有大写职责，拒绝“宠物化”，才能使职能部门，真正为百姓谋福。“地沟油”“毒奶粉”“躲猫猫”“茶杯门”“拆迁门”，政府职能的缺失暴露无遗；“天上人间”的纸醉金迷，澳门赌场的一掷千金，部分政府官员的腐化已不是秘密。这个时代，GDP的蛋糕越做越大，权力中心的政府机关，总会分得鱼吃，有鱼吃的时候，捕鼠的职责还要履行吗？答案是显然的。鱼不是自己跳上桌的，它们是政绩的奖励，终究还是百姓的血汗。吃着百姓的鱼，就要为百姓捕鼠。层出不穷的社会丑闻已敲响了警钟。

　　只有大写职责，拒绝“宠物化”，才能重构社会道德基石，实现真正的民族振兴。“宠物猫”，不仅仅影射了官员。每个人的肩上都有着一份职责，医生，军人，教师，企业家，不同的角色意味着不同的天职；职业之外，每个社会成员，都有一份隐形的责任与使命。林肯说过：“不要问国家能为你们做些什么，而要问你们能为国家做些什么。”我们靠他人的给予生存，却是靠自己的奉献而成为人。责任比天大，有那么一些人，用一生践行了这句话。长江大学的一群80后，用他们的手拉起了一道生命之桥，就像涂光晋的评语：三个年轻生命的逝去和两个孩子的生还，并不是简单的生命风险交换，而是在修复和重构着健康社会应有的道德基石。还有为了保卫滇池而不停“告状”的张正祥，勇敢而无畏，他用一个人的肩膀担起了属于整个中国整个人类的责任，滇池清了，人们的信念又回来了。大国崛起，不是一个口号，一句空话，它要求每个流淌着华夏血脉的中国人的付出与奉献。那种坐享GDP增长，不时对所谓的“出头猫”横加指责与嘲笑的人，不仅仅自身没有贡献，反而助长了不正之风。责任，是信仰之源。正是这种信仰，能够让我们团结与前进。

　　有鱼摆在桌上，仍奋力扑向老鼠的猫是可敬而可爱的，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猫，有了这样将职责与责任大大写在天上的人，这样充满悲悯情怀的人，我们生活的空间才不那么寒冷，不那么污浊。这些人又多是普普通通的人，在自己岗位上默默付出，尽心尽责，眼里容不下一只坏老鼠。他们只是没有被看似甜蜜的生活软化，他们只是没有姑息。这是职责二字的内涵。

　　“出头猫”的身影也许单薄，却并不孤单。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这样一只勇敢坚持、牢记职责，没有“宠物化”的“出头猫”。

　　大写职责，拒绝“宠物化”，让我们的明天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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