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尽管ETS风波炒得沸沸扬扬，新东方GRE培训班报名依然火爆。

　　2月20日，GRE及托福考试主办单位———美国教育考试中心(ETS)发函至全美各大学，称中国大陆考生的GRE成绩有异常升高情况，要求各大学在录取中国学生时特别注意审查其相关考试成绩。

　　2月23日，事态急剧升温，ETS以侵犯其试题版权为由，将北京新东方学校告上法庭，要求赔偿损失100万元人民币———　　

　　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依旧是GRE培训班报名的火爆。昨天上午8时许，当记者走进位于中关村的新东方学校报名大厅时，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即将发生一场跨国官司的紧张气氛。

　　2月20日，美国GRE及TOFEL(托福)测试主办单位——美国教育考试中心(ETS)董事会向全美各大学及研究所的入学许可负责人发出一封信，信中指出中国大陆有补习班非法使用托福、GRE考题等相关资料。

　　信中称，有分析显示，从1999年10月到2000年9月期间，中国考生的GRE成绩有异常升高的情况，原因是“在中国有些人通过接受密集的短期培训，有可能在考试中大占便宜，因为这种培训使用了尚未公开的考题。”因此呼吁有关方面谨慎对待中国考生的托福和GRE成绩。

　　信中还说：“中国地区有人非法盗用TOEFL和GRE考试资料，而这些资料的版权是归我们ETS所有的。”矛头直指国内赫赫有名的民办学校———北京新东方学校。

　　新东方为此发表了长达3000多字的声明，称ETS这封信构成了对中国考生合法权益和名誉的损害。之后不久，美国ETS的GRE考试中心新闻发言人特温表示，GRE考试中心和托福考试中心不会关闭中国考场，他们相信大多数中国学生是诚实的，考试成绩也是真实的。他同时说，对中国某辅导学校的调查仍在进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维护考试的信誉和合法性。

　　然而，紧接着，事态急剧升温。2月23日，ETS将新东方学校告上法庭，以中国考生使用了GRE历史性考题准备考试为由，状告新东方侵犯其试题版权，要求新东方赔偿损失100万元人民币。

　　新东方学校副校长徐小平对本报记者细说了对这一事件的看法。

　　中国考生高分怎么来的

　　对于中国考生的分数高了，因而在ETS那里引起的“是不是作弊”的猜想，徐小平表示，新东方不否认会有个别考生存在作弊现象，但这种现象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可能完全杜绝的。以猜测的结果来整体降低中国GRE考生的声誉，是对中国考生名誉权、荣誉权的公然侵害，已经引起了中国学生的强烈不满。

　　徐小平说，作为在全球主持GRE以及托福和GMAT考试的机构，ETS发出这封公开信，对“来自中国的”所有GRE和托福成绩提出整体怀疑，极大地伤害了数以万计的中国学生的集体信誉和尊严，其行为是轻率的和不负责任的。美国ETS的这封信函首先是对中国学生的诚实性投下了怀疑。美国大学录取外国学生特别是中国内地学生，主要依赖GRE和托福成绩的可比性，ETS的信函要求美国大学不要信赖中国学生的GRE和托福成绩，使得录取标准的可比性降低。此外，由于中国申请人的诚实受到该信函的影响，其他成绩资料的可信度也可能被看低。

　　另外，ETS独家设立并垄断标准的GRE考试，是外国学生获取美国奖学金的重要标准，中国学生为此特别倾注了心血。加上近年中国外语教学水平和环境有了显著改善，学生的应试技能提高也很快。这些情况是ETS的专家们不应漠视的。

　　“请他们到新东方的除夕联欢会来看看，那里有上千名为准备考试而不回家过节的学员，如果他们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部分理解中国学生屡获高分的‘秘诀’，那就是勤奋、智慧、拼搏和吃苦。”北美留学归来的徐小平充满感情地说。

　　昨天，对外经贸大学大二女生小涂来到新东方咨询处，询问有关报考GRE的问题，当咨询员张克告诉她名额早已报满时，她失望极了。

　　“你知道ETS和新东方的事儿吗？”记者问。

　　“知道，我们同学都知道。”

　　“那你怎么看这场纠纷？”

　　“我和我的同学都很难过，觉得对中国考生太不公平。ETS太不了解我们，不了解我的学兄学姐们为考GRE付出的辛苦！GRE的每一分都是他们用耗费的心血添加上去的。”

　　的确，几乎每一个GRE考生的背后，都留下了一串顽强拼搏的脚印。赶三四个小时的车去听每天5个小时的课，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6000多个GRE词汇背过12遍，不到培训结束已翻烂了一本本教材，万家团圆的春节舍弃和家人团聚……徐小平不禁反问：“有哪个国家的考生能比中国考生勤奋？ETS为什么不承认英语可以通过培训提高，而是固守着‘智商测试’的观念？”

　　为何高分突然密集出现

　　据介绍，新东方学校从1993年开办一直到1999年，学生没有一个是GRE考满分的。但从1999年10月到2000年10月，新东方学生的GRE分数急剧上升，有20多个学生考了满分，也就是2400分。

　　据说，美国一些大学的教授因此写信给ETS，询问中国学生分数异常提高的原因。ETS经过一番调查，结果是中国的一些培训机构，包括新东方在内，在使用一些ETS并没有授权它们使用的资料(历史性考题)对学生进行培训。于是，就出来了它写给美国各大学的那封信，认为中国考生在考试中占有不公平的优势，要求各大学审慎对待中国学生的成绩。

　　那么，为什么中国考生的GRE成绩会在一个阶段里有明显的提高？

　　新东方人士认为，中国学生GRE成绩的显著提高，首先是由GRE考试计算机化的评分体系造成的。

　　他们分析说，1999年10月至2000年9月这段时间，正是GRE考试计算机化的阶段。机考题量下降，使得学生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了。譬如，机考前GRE的语文部分需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完成38道题，机考后只有30道题；逻辑过去是30分钟完成25道题，机考后一小时才做35道题。这是考生的GRE成绩有所提高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机考前，GRE考试时间是统一的，而机考后，考试随时可进行，学生当然能选择自己状态最佳的时候参加考试，考出的分数也总是自己最好的。另外，机考中考生可多次参加考试，并且可取消自己不理想的考分，留下自己最高的分数，这样考生的平均成绩显然就会增加。

　　此外，GRE试题存在一定的重复率，这对于多次参加考试的考生也是相当有利的。

　　从另一方面看，与GRE相提并论的托福考试也是新东方学校的培训重点，目前仍实行笔试，其考试分数并没有出现明显提高。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中国学生的GRE成绩有所提高属于机考原因，并不是因为多参考了几份历史性考题。

　　据了解，在美国，同样出现过GRE推广计算机化考试使平均考分提高的现象。早在1995年，美国最权威的考试培训机构之一Kaplan就曾验证，ETS的GRE计算机化考试并不公正，会出现考试成绩提高的情况。

　　为何使用GRE旧考题

　　徐小平说，新东方事实上为争取有关GRE的版权做过很多努力。

　　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ETS对其所有试卷甚至每道考题都申请了版权。早在1995年年底，新东方学校校长俞敏洪访问美国新泽西州时，就特地造访了位于美国普林斯顿市的ETS总部，并主动提出要和负责人谈版权合作问题，但ETS对于这位来自中国的访客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1998年7月，新东方和ETS达成了一个合法使用其托福资料的协议，至今已经付出了上百万元人民币的使用费。

　　2001年1月，为了彻底解决和ETS的版权冲突，新东方聘请了美国著名的知识产权专家和律师，与ETS接触并寻求合理解决途径，等来的却是一场官司。

　　俞敏洪、徐小平认为，ETS在美国本土和世界上许多国家比如亚洲的日本、韩国，都授权并出版了GRE考题，而在中国，尽管许多国内机构多次要求ETS授权历史性考题在中国正当的渠道出版发行，但屡遭拒绝。正因为如此，所以中国学生在国内根本无法从合法的途径获得GRE考题，客观上造成了成千上万的中国学生一旦接受考前培训就可能出现未经授权使用以往资料的情况。但这与作弊是两码事，谁都明白应试前需要熟悉以往考试题型的道理。

　　美国的考试真实性保障法要求出题机构阶段性地公开其考题给公众。美国考生如果需要的话，完全可以利用过去的GRE考题准备考试。中国没有类似的法律，那么中国考生就应当接受不平等的考试准备条件吗？ETS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十几年来不给中国任何一家机构版权的事实。

　　有关专家指出，版权人对作品享有的版权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权利，这种权利的行使应当符合社会的公共利益，主要是满足公众对信息和知识的需要。因此，版权保护的国际公约如《伯尔尼公约》中就曾规定，发展中国家可以有条件地限制对作品的保护，以便于教育领域中的教学、学习和研究之目的。这些规定从根本上说，是要限制版权人对版权的滥用，阻止版权人利用版权成为知识和信息的垄断者，从而有利于社会总体利益的平衡。ETS对托福和GRE考试等试题享有版权，在中国同样应当遵守国际公约的规定，尊重公众对知识和信息的需求，鼓励知识的传播，向中国出让版权。

　　俞敏洪、徐小平表示，新东方愿意作为全国同行的表率，与ETS达成一个合理可行、符合中国市场规则、中国考生能够承受得起的版权协议。

　　但也有人士认为，即便ETS长期不给中国学校、机构版权确实不公平，那也不能成为新东方“盗用”人家历史资料的正当理由。无论如何，法律、规则、知识产权应该得到尊重。在得到ETS的合法授权之前，新东方应该通过正当渠道去争取，或者应该请专家学者参照考试题型自编教材，而不能把人家的东西原封不动拿来直接用。

　　新东方如何应对官司

　　对于ETS的指控，新东方表示会积极应诉，配合法院判决。

　　俞敏洪、徐小平说：如果我们以往在ETS资料版权的问题上有过错，我们愿意承担责任，但ETS应该尊重事实，就事论事，并共同寻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使中国考生能以可承受的价格从合法的途径获取到ETS资料。

　　徐小平说，我们不怕输官司，不怕赔钱，也不怕面子上过不去。现在新东方愿意付款，花上一百万元买来ETS公开合法的版权，这是我们多年来的心愿。

　　他说，无论输赢，如果这场官司能够使ETS认识到对中国考生和学校的歧视过失，保障中国考生和学校得到公开出版的正版复习资料的权利，保障中国考生平等地参加考试的权利，新东方即使输了官司也值得。

　　“如果官司输了，而ETS还是不卖给你们版权，怎么办？”记者问。

　　徐小平说：“这不可能。ETS在中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放弃歧视性政策，迅速在中国授权出版机构，出版考试复习资料，让中国考生包括新东方的学生不再被迫使用未经授权资料。”他说，不管输赢，新东方的托福、GRE等出国考试培训和英语素质培训都不会终止，反而要大规模地前进，向着更现代化的培训发展。“一旦ETS的正版资料来了，新东方将开着大卡车去拉。”

　　不管ETS风波结果如何，对新东方或其它培训机构甚至这条新闻的读者来说，这场纠纷至少在知识产权方面引发了一些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