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根本上我是向往小资生活的,无论如何那会是比较接近幸福的一种状态。然而做小资需要很多先天和后天的条件,这些条件对我来说,并不遥远,但难以接近。
坐在写字楼中,我可以为自己所拥有的很多东西沾沾自喜。比如说我可以因为自己是PKU而不是三流杂牌学校的学生而去嘲笑别人,也可以因为自己看得懂法语电影而不是央视《笑傲江湖》去嘲笑别人,还可以因为自己看的书是原著的托马斯曼而不是心灵鸡汤去嘲笑别人,更可以因为自己听的音乐是马勒而不是谢晓东去嘲笑别人。觉得自己比别人优越是挺容易也挺快乐的一件事,可是要这样做的时候,有太多的事情,我不能忘记。
我忘不了我的爷爷奶奶80岁了还要来回走半个小时的山路去挑一桶水;我也忘不了我的1947年参加革命的姥姥姥爷每个月只拿一百多元的退休工资,请他们吃一次基围虾他们就心疼了半年;我忘不了四川老家的堂弟堂妹,交不起几十块钱的书本费,辍学出去打工,每天工作14个小时,还要被老板克扣工资;我也忘不了我的表弟,在东北冬天零下30度的清晨,骑着车从报纸批发点批发报纸,送到各个零售的报摊,然后再去上学。我知道并看见,在我长大的那个城市中,下岗的工人们在菜市场捡白菜帮和葱叶,人力车夫在雪天里拉着人跑遍全城才不过3块钱。我一点都不认为我和他们在智力上的差别大到了可以令生活如此不同的地步,每当我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成为一个小资,并且深为自己有成为小资的可能而惭愧。
坐在写字楼中,我环顾我的周围。按照大多数人的看法,这里应该是盛产小资的地方,然而我也不这么认为。我身边的人,上网不过是一份工作,打车通常偶一为之,逛宜家的时候他们会嚷嚷着太贵了,工作午餐一般是大家AA去个实惠的饭馆。这样的环境相对于其他的地方,其实也是弥漫着某些奢侈的味道的,然而很生活,让人觉得真实而踏实。所以有很多时候我怀疑小资的姿态,因为我并不觉得我身边的人,层次低得不配做一个小资。
其实最像人们定义的小资的人,无论从经济学还是社会学的角度来看,都不成其为小资。小资就像一个大口袋,装进了太多的东西,无法命名,就马虎地贴上了个标签,那感觉就像早些年带点洋味的东西都贴着Made in USA一样。Made in USA,我并不反对,但如果带了Made in USA的标签就要把伪劣产品卖个天价的话,我想我有拒绝的权利。从来我就不是一个小资。
在这个城市里我过着一种非常不潇洒的生活。早上6点钟从床上爬起来,梳头洗脸,时间充裕的话向脸上涂上一些“强生”,嘴上涂上一些“曼秀雷敦”。然后我会背上我的大书包,从6楼跑下来,走15分钟土路到路口,和百多号人一起等车。在5分钟到45分钟之内,会开来一辆轰隆轰隆的公交车,然后我会在人流中自主不自主地被卷入车厢,之后就是漫长的汽车出站、汽车进站、前方道路阻塞。从汽车中出来,我就又钻到了地下,在一片庄园汉堡的味道中浸润半个小时,再以飞毛腿的速度向写字楼狂奔。
当然,情况并不总是这样。比如有的时候我也能够在公车或地铁上找到座位,然后我就会从大书包中掏出砖头一样重的外语书,装模做样的看上一会儿。其实这年头小资的人都不学外语了。上新东方,那是对世俗的屈服;看新概念,那更是不屑一顾。这年头的小资上学时都不用功读书来着,他们总是莫名其妙地考上了名牌大学,迷茫着毕了业拿了文凭,很堕落的当了白领,然后觉得生活是一袭华丽的袍子但缀满了跳蚤,百无聊赖但又自得其乐的高尚着。这就是我对小资的理解,当然不排除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心理,因为我总是做不成小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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