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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以前,英国的著名历史学家H.G.威尔斯曾这样告诫过我们这个世界:“人类历史越来越成为教育与灾难之间的比赛。”我们都知道英国是个素有传统绝对化的经验主义的国家。而一位著名历史学家能在这样一个传统的国度向全世界发出如此告诫,足以让我们听后升起振聋发聩之感。 灾难是什么?灾难就像1976年唐山大地震,人们在睡梦中没有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二十几万人就已经命归西天;灾难就是像1999年发生在烟台的“大舜”号船被一阵狂澜掀至海底,二百几十号人顷刻间死于非命。 灾难是什么?灾难就像希特勒发动的二次世界大战,几千万人不得不把阳光与爱情抛之脑后,去投身战争与死亡;灾难就是像“文革”那场浩劫,无数善良的人被推到了审判台并且处以死刑…… 灾难有自然的与人为的两种。20世纪后,人类面临的灾难越来越多。 威尔斯把教育同灾难联在一起,并宣称它们之间在进行残酷的比赛,听起来有些耸人听闻,可是当我们回首看看今天我们正在进行的那一套教育方式与方法时,就会发现原来我们真的在教育问题上正不断地制造着与天灾人祸一样可恶的无数越来越严重的灾难! 可以置那些青春生命于死地的最直接和最严重的受灾者便是我们的高三学生。 曾经,很喜欢在中午的阳光下,坐在学校的草坪上与学友海阔天宽地神聊,高兴了,就去荡一荡操场角落的秋千。而现在,我早已习惯在曾是快乐闲逸的时光里,与同学们互相考着数不清的公式、定理和单词,而那秋千的影子,也不知何时在我心里生了锈,因为我是高三生。 曾经,常常在抽屉里藏一本厚厚的小说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翻看,也常常在晴朗的黄昏,邀伙伴去打乒乓球。而现在,我的案头和书架上,五花八门的参考书堆积如山,而我可怜的球拍早已尸骨无存,因为我是高三生。 曾经,每每迫不及待地回复远方一个飞鸿,也热衷于为了博取“寿星”的一笑,在朋友生日之际跑遍一间间精品店,去挑选合意的礼物。而现在,面对青鸟带来的问候,我的信笺一再空白,我的心底一直“sorry”,也只能一次次用“生日快乐”的敷衍,代替往年带给友人的那一声惊喜的喊叫,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心中念念的是“友谊万岁”,此时心中脑中全是满满的语数外史政,因为我是高三生。 曾经,爱在窗外淅淅沥沥飘着小雨的夜晚,让我的小屋里回旋起几缕柔柔的旋律,而我在音乐与细雨的感染下涂抹几行空灵的文字,也曾爱策划出一个个诸如“去看海”、“去听音乐会”之类的假日行动。而现在,我的磁带盒上已经积满了一层不薄的尘灰,我的诗干枯了,无法再浪漫了,因为高三。 曾经,我还有许多曾经,可是,我无法再想这些曾经了……看看现在的高三日子,心中不禁掠过一丝丝怅然。失去的,好像很多,然而路却是自己选择的——“人生能有几回搏”? ……为了那一瞬的笑颜,我无奈依然紧锁那颗想飞的心,安安稳稳地在蜗居里苦读。只是偶尔有不甘心的瞬间,就狠狠地想一想:哼,等高考完了,我要游内蒙、下海南,疯狂地‘报复’一下! …… 这是我正准备写处在高考最前沿阵地的高三学生的心态时,无意间读到了深圳实验中学心愿同学的这篇作文。 听听这个庞大群体的青春生命的沙哑呐喊,我感到一种与这位同学同样的无奈与沉重。我们的官员、老师、家长,还有所有以社会责任感自居的人们,也许读此小文,会想起些什么?会明白些什么? 关于高三生想说的话太多。平时,我们只注意了他们的升学率,却难有心思平静下来听听他们的心里是怎么说的,现在我们就借这个机会一起来听一听吧,因为这对人们是有好处的。 作息表,我的“生死牌” 高三学生诉说之一 其实我的学习作息表在初三时就有,那是爸爸妈妈为我争取中考时准备的。后来我考进了市重点,于是在进入高三后,爸像指挥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前线指挥官似的命令我:现在的“战况”会比中考时要激烈紧张得多,你应该而且必须有张以分秒为计算单位的作息表。于是我赶紧制作高三的第一张“作息表”,大体如下: 5点:起床。 5点10分:洗漱穿衣。 5点20分:吃早餐。 5点35分:离家骑自行车上学。 6点至8点:自习。 8点至11点半:上4节课程。 12点:自修。 13点至16点半:上完下午4节课程。 16点半至18点:两节强化班课程。 18点至18点半:骑自行车回家路途。 18点40分至19点30分:吃饭外加看新闻联播。 19点30分至21点30分:做作业。 21点:开始休息10分钟。 21点10分至23点30分:自习。 父亲对这张“作息表”表示初步满意,末了又说:重在质量。他的话中有话,因为在中考时我也是用的类似的“作息表”,结果常常在最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实在困得不行伏在书本上睡着了…… “高三了,一生的命运与前程就在这一搏上,你自己应该清楚。”父亲的话跟老师天天灌的一模一样。我感觉就像希特勒真的要打到斯大林格勒了! 但,大人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时间表是死的,现实的许多情况是活的,就像战争一样,突如其来的变化是决定能否取得战争预期胜利的最根本因素。比如我从家里到学校需要半个小时的自行车路程,可下雨怎么办?有一次长安街上的警察就是不让横穿,一定要等一队长长的国宾车队走过,整整20分钟,我因为急着到校,差点警察把我当作“破坏分子”扣到派出所。那天我心里堵了一肚子火,最后把一个老太太撞倒了,其实我明明看到她在我自行车还离她有一米左右的时候,她就“啊呀啊呀”地先倒了下去。我因此半天没上成课,那个擦破一点皮的老太太死赖着让我拉她到医院去看伤。我说我是学生,我要上课去,我把名字留给你,如果需要我出治疗费我一定让我父母付给你。可那老太太就是不放,说你留的名字和电话如果是假的呢?我的天哪,当时我真想哭,也真想跪下求她,但没有办法,她还是死死地拉住我的书包带不让我走,更可恶的是在场有两个中年人也跟着起哄,不放我走。到医院一检查,什么伤都没有,只花了20块挂号费和一点包扎费。这时老太太才放我走,可已经11点了。半天课没有上,我就得利用时间补回来。 哪有时间补呀?我每天的24小时是严格地被安排着,就是拉屎刷牙的时间都必须严格遵守在5分钟的有效时间,否则老爸就会说我是有意磨蹭。那次为了补课,我不得不利用班上同学中午吃饭和课间休息的间隙摘抄老师讲课笔记。谁知那几天倒霉事都让我碰上了,可能中午吃的饭冷了些,不争气的肚子就闹起来了。这一折腾我就开始发烧,一直烧到39度半,在医院一住就是3天,打针、吃药,吊葡萄糖。那几天虽然我的脑子迷迷糊糊,但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感觉却是那样的好,因为多少年来,我天天都得无止无休地早起晚归,无论刮风下雨,无论烈日暴晒,听不完的课,做不完的作业,好像活着就是为了填鸭般地往脑子里装知识——谁知道这种知识以后还能否用得着。看样子爸妈都很着急,看得出,他们大半为了怕我耽误太多的课程,而并非关心我的身体。第三天夜间,我的高烧实际上已经全退,老爸从我的饭量上判断出我可以出院上学了,于是就对医生说,明天早晨再测一次体温,如果不烧了可否出院?医生点点头,说正好他们最近病人特多,床位很紧。我心想见鬼,这么舒服的地方,我不多呆几天才亏呢。于是我想出了一个计谋……第二天8点左右,小护士又过来为我测体温,几分钟后,她从我嘴里拿出体温表一看,那双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怎么,又三十八度四了?”说完,她过来用手摸摸我的头,而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配合得天衣无缝。“嗯,这孩子是没退烧。”前来给我准备收拾东西的老爸傻眼了,也露出几分急相,当他听完小护士的话后连忙问:“能不能出院呀?”小护士不高兴了,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孩子的烧还高着呢,你怎么让他出院?”我听着心里不知有多高兴,脸上却装出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把头紧紧地捂在被子里。当我的目光与老爸那双疑惑的眼睛碰到一起时,赶忙避开……哈哈哈,我太高兴了,因为我又“合情合理”地躺过了三天的“作息表”,这是整个高中3年里最舒服的6天时间,也是惟一不用早起晚归的6天,然而我是在病床上争取到的。 你一定在想我的那张“作息表”上漏掉了一个重要内容,那就是周末的两天。如果说一二三四五的几天里,我是在靠那张分秒来计算时间的作息表去生活的话,那么周末两天里我的另一张“作息表”简直就是一张“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战斗图。请看—— 星期六: 6点起床(比平时我获得了1小时的优待)。 6点10分:洗漱穿衣。 6点20分:早餐。 6点40分:从家出发,倒3次车,赶到宣武东经路的育才中学。 8点30分:开始在那儿上3节英语补习。 11点半:下课,在附近吃一顿便餐 。12点:乘车往西城黄城根的四中奔。 13点一直至20点:上完四中的“同步班学习”课程(中间有20分钟休息,能吃一个热狗充饥)。 21点:回到家,半个小时吃完全天惟一的一顿踏实饭。 21点半至23点半:做两个小时的作业。 星期日:6点起床(比平时获得同样的1小时优待)。 6点10分:洗漱穿衣。 6点20分至7点20分左右进行一个小时的早自习。 7点30分左右,与家人共进早餐,这也是每星期惟一能与家人共进的早餐)。 8点半至12点:完成两个补习学校的作业。 12点至12点半,与妈共进午餐,老爸为了我的学费和改进全家的经济落后状况,每周在一位开饭馆的东北插队战友那儿帮忙一天,早10点离家,一直到晚上9时左右回来。12点半以后,开始做自己学校的作业,这个任务一般都要到吃晚饭后的前两个小时才能完成。 21点至24点:自习(这是老爸规定的每星期“法定3小时”) 周末两日的“作息表”是雷打不动的时间,其单调与所付出的艰辛甚至超过平时。也许我的脑子里总有一种想偷懒的意识存在,周末的日子里,我常常有意跟好脾气的妈妈作梗。 一次是“鸡蛋剥壳”事件。 那天是周六,我依然早上6点起床,等洗漱穿衣完毕,便像往常收拾好书包,坐到妈妈已经准备好了的饭桌前。早餐基本是固定的样式:一杯牛奶,一个煮鸡蛋,两块面包。可是那天我“出奇”地发现了一个问题:每天由妈完成的一道工序这天不知怎么被忽略了:鸡蛋壳竟然没有剥好!于是下面便有了我大惊小怪的叫唤:妈,这让人怎么吃呀!快来快来! 妈正在忙着给外出的爸爸找一件什么衣服,被我这么一叫,便赶紧从里屋往小餐厅走,怎么了?妈的神色显得很紧张。 我像老爷似的伸伸脖子,冲着桌面上的东西说:你看,鸡蛋壳还没有剥呢! 妈突然感到自己做错什么事似的,嘴里连声说着:哟,我把这事忘了!说着就动起手。不知怎的,妈的手动了几下忽然又停了下来,两眼怒发冲冠地对着我大喝一声:“你死人啊?这么大的人怎么连个鸡蛋壳都不知自己剥一剥呀?” 我呢,死心眼一个,眼睛瞅着墙上的那只挂钟,嘴里却不自觉地吐出了这句本不该说的话:“我是死人吗?你没看时间多过了五分钟呀!我要迟到了你知道不知道?” 这时我见我的妈一下像泄了气似的瘫倒在地,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双腿,悲切地哭嚎起来:“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呀!你这个臭小子,我、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呀?呜呜呜……” 妈妈的哭声把我的心惊醒了:是啊,我都18岁了,难道为了上大学而变成一个连鸡蛋壳都不会剥的寄生虫了?假如是这样,我上大学又有什么用呢?对得起辛勤的父亲和善良的母亲吗?我仿佛自己一下从多年养成的恶习中省悟,抖着双手将瘫坐在地的妈扶起,并对她说:妈,是我不对,以后我自己剥鸡蛋壳。妈一听,愣了半晌,然后破涕为笑,说:不怪你,是妈耽误了你时间,说着又站起身麻利地为我剥着鸡蛋壳。看此情景,我的眼泪忍不住哗哗落下,“哇”的一声扑在了妈的怀里……妈妈笑了,带着几分苦涩,然后指指墙上的钟表:该是上课的时间了!我低头“嗯”了一声便匆匆吃过早餐去了学校,但从此每当我坐在桌前吃妈妈做好的每一顿饭菜以及剥光壳的鸡蛋时,心中自然而然地恨起墙上的那只钟表,以及我自己的那两张“作息表”,我无数次地撕毁过它,可又无奈地无数次重新将它贴到床头的墙上……当我无比愤恨它的时候,我又会突然想起妈妈的那次瘫坐在地的哭嚎和父亲每周星期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的情景。 我只想好好上完高三,争取考上大学,这也许是惟一能真正撕毁“作息表”的出路吧!因为我深深明白,那张不起眼的“作息表”,既是我命运的“生死牌”,又是爸妈对我的“希望榜”…… “我没病,为什么非要进医院?” ——高三生自述之二 我是个女孩,从小天真烂漫,爱说爱唱,但自考进重点中学后,我的“擅长”被无情地剥夺了,特别是进入高三后,那个50多岁的“老人家”——我们都偷偷管年过半百的老师这样称谓,就更不得了啦,几乎每天要在课堂上讲一通:“同学们,现在是最后的时间了,命运就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把一切爱好、一切性格全部埋藏起来,集中所有精力,学习、复习、复习、学习……”在她的严管下,班上的文学社停了,歌舞组停了,甚至连女生和男生之间的玩笑话也停了。如果她见我们同宿舍的几个女生在中午休息时说段开心话,也会板着脸过来训斥道:“有时间说废话还不如多养养精神!快,去午休!” 日复一日,我们往日充满活跃和朝气的班级变得除了读书和回答问题的声音外,形似陌生人;除了埋头做作业,就各自捂头睡大觉。不是没有想说话的人,也不是没有想笑的人,只是那个“老人家”时时刻刻像幽灵似的站在我们身后。当我刚想彼此说一句轻松的笑话时,突然发现她在身后站着,神经就会一下紧张起来,刚刚有的一份开心也随之消逝了……唉,我是个从小爱说爱笑的人,从小学到初中,如果一小时里没有从我嘴里说出一句逗得老师和同学乐弯腰的笑话,有人就会以为我是不是生病了。可是到了高中特别是高三后,“老人家”似乎对我格外严管,想必她早已从其他老师那儿了解了我的秉性,所以常常见有的同学刚刚想与我接近说上一两句轻松话,又立马将后面的话咽回嘴里,脸色也变得非常特别。而这时我转过身,准会看到“老人家”就站在身后。慢慢地同学们远离我,仿佛见了我就像见了艾滋病患者。有一次我真火了,抓住一个原本与我很要好的女同学,抱住她就抓她痒痒。谁知那同学急得大嚎起来,她越嚎我就越使劲搂住她,谁知她竟用胳膊狠狠地捅在我的左脸颊上,在我“哇”地叫疼的那一瞬,她逃跑了。我当时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我心头感到无比惊骇,难道同学们都因为迎接高考而变成连玩笑都不能开的小胆子“羊羔”了?当我再转过头时,我又看到了那个“老人家”——她毫无任何表情地告诉我:下午下课后,到她办公室一趟…… 从“老人家”的办公室走出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高三里,我再不与同学们说一句话! 日子一天天这样过去,我发现,以往总跟在我身后的那个“老人家”也不再像幽灵似的盯着我了,而且那张古板的脸有时也朝我笑笑,可我觉得她的笑与狼嚎时的狰狞没有什么区别。 日子又这样一天天过去。我的母亲发现了我的问题,说丽丽你怎么啦?以前人没进家就听你嘻嘻哈哈的声音,现在怎么一个晚上不见你说一句话?我挥挥手,朝她说:别烦我,忙着呢!我要做作业。 妈妈“仔细”观察了几天后,跑到了学校,找到班主任,问孩子怎么啦?是不是没考好被老师批评了?还是出了其它什么事?“老人家”这回可给我说了一大堆好话,说你孩子现在进步大啦,也管得住自己了,这样下去考大学一定不成问题。“我有经验,女孩子在高三时最重要的是把她那颗野了的心收回来,这就等于高考成功了一半。”那“老人家”非常得意地与我妈侃侃而谈。 我妈将信将疑地在家静观了我一段时间后,有一天突然走进我的房间,说小丽,你明天别上学了,妈带你到个地方看看病。我感到很惊讶,问为什么?妈说你别管,我已经向你们班主任请假了。当时我觉得很生气,可一想也行,少上一天课,还可以轻松轻松呢! 第二天,妈妈领着我到了市第六医院。我一到门口,就不肯进去。因为我知道这是一所精神病医院,初中时班上的一个女同学住院时我来过这儿,今天我妈竟然也把我当作神经病送来就诊! 我气极了,不管妈在后面使劲的喊,我气呼呼地只管自己一个人走路。 回到学校,“老人家”一见我就装模作样地过来关切地问我怎么样?我没好气地回敬她:“什么怎么样?” 那声音肯定很大,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起来。我没料到的是这回“老人家”竟一点儿脾气都没发,还招呼班上的同学说,以后你们要对丽丽同学好一些。 这是什么话?我心头的火更大了。中午休息时,我想找要好的同学透透心里的火,不想同学们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连连摆手说好好,是你对是你对,便躲避到一边去了。 我想完了!于是就声嘶力竭地大喊道:“你们是不是神经都有毛病啦?!”说着,我就把自己的一只茶杯朝地上摔了个粉碎,茶叶溅到了几个同学的床上,但是同学们谁也不发一点儿火,看到大家无动于衷、待我小心翼翼的样儿,我哭了,悲切地嚎啕大哭了一场…… 之后,妈妈又没让我上学,带我到了一所大学的心理咨询中心。那里有个“专家”,听说还是博士,我妈十分认真地对我说,一定要配合“专家”,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带你来之前就打听了,他们说这个专家治好很多学生的病,人家还是北京心理学会的什么常务理事呢!”我妈已经入“神”了,好像真的非要从我身上挖出点毛病才是。那天我真急了,就在“专家”就诊的门口,跟我妈嚷嚷起来:“我什么病都没有,狗屁专家我都不看!”妈想不到我会当众这样向她大声嚷嚷,“啪”的伸手就是一巴掌。当时我的眼泪“哗”地涌出眼眶,心想这世上还有谁能理解我呀?妈,我恨你,恨你也不知女儿心!看着我妈那副后悔的样子,我也心软了,就想既然来了,我也好让“专家”证实一下自己没有病。 “专家”的诊室就是不一样,里外两间,外屋墙上挂满了各种脑神经结构图,大大小小的,还有外文的,他的书架里还放了不少诸如弗洛伊德关于精神分析方面的书籍,给人感觉他很有学问也很专业似的。 “专家”见我先装作很随便地问道:你对当前的“小燕子现象”怎么看? 就诊就这样开始?我用眼睛瞪了他一下,心想谁有功夫跟你谈论“小燕子还是大燕子”,赶紧拿出你的真本事还我清白! “专家”见我毫无表情,也不回答,便又发出了第二个问题:你觉得未来的互联网是否可以与人脑连接呢? 狗屁,你知道人脑怎能与狗脑同样思考一个问题吗?这话我是心里说的,但觉得很过瘾,因为我已经认定这样的所谓“专家”不但无法还我清白,或许更倒霉。 算给我说中了,见我几次毫无反应与厌倦之情,“专家”便让我妈在外屋稍坐等候,带我进了他的里屋。这是一间约10来平米的小屋,里面白白的墙外,什么色调都没有,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专家”颇认真地又问了我几个诸如“假如你真的感到心头烦躁,就可以在此敞开心扉”、或者“你感到外面的世界对你很压抑,而在这里你用不着顾忌什么,大喊一声也行,高吭一曲也成”之类的话。我差点没笑出声,心想好端端的人,跟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可谈的,真要在这儿大喊大叫不真成神经病了吗?哈,看来所谓的“专家”才是一些有病要医的人哪! 上面这些话自然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我内心的好笑,我依然一副冷漠。 “专家”像是使不出什么招数,便让我出诊室,他有话要对妈单独说。 我在墙外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跟我妈说是“不轻的抑郁症”,而且患这类病的人容易表现出冷漠、烦躁,甚至严重的还会自杀。我这儿有份国外资料证实:大约有60%的自杀者都患有这类抑郁症……”专家的声音越说越小,像怕我听到似的,而我则听着听着越发感到好笑,终于忍不住在外面大笑起来。 妈妈赶紧从诊室走出来,急切地问怎么回事?跟在她后面的“专家”若有所思地对我妈说:“好哭好笑都是抑郁症的表现形式……” 我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大声叫嚷道:“你才是抑郁症呢!走吧,我什么病都没有,咱们回家吧!” 妈妈满心疑惑地看着我,又满心疑惑地看了看“专家”,然后抱歉地向“专家”说了声“对不起”。 本来我想在回家的路上跟妈好好谈谈,也借机奚落一下那个所谓的“专家”,可是看着妈在半路上拿着“专家”给我开的方子走进药铺时,我的心彻底冷了。 那一夜,我听到爸爸和妈妈吵了很长时间,爸说我妈是神经过敏,妈说宁可她神经过敏一些,也不能因为孩子有病耽误了高考大事。我心想反正自己好端端的,于是只管蒙头大睡…… 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被妈叫醒,旁边还站着爸。 “丽丽,你说,今天是上学还是去医院住院?”妈非常认真地问。 我看看她,又看看爸。我发现爸在朝我微笑,于是我回答道:“妈,你女儿好好的,自然去上学。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去住院?如果你不相信,那么你还像以前那样让我痛痛快快地唱首歌……” 爸爸适时地从里屋将我久封的吉他拿了出来。 于是我“噌”地从床上跳起来,像快乐的小学和初中时那样,边弹边唱了首李玫的《好心情》: ……我们都被祝福 常常有好心情 一见你就有好心情 像矿泉水清凉在心 溶化太多太多的情感交集 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言喻 有你就有好心情 像夏天吃冰淇淋 因为想法感觉都有了感应 每个眼神都变成了动力 我唱完时,见妈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她紧紧搂住我说:“我们的丽丽没病,真的没病……” “是的,妈,我什么病都没有,只是到了高三后学校不让我乐不让我笑,所以我才……”爸见我们母女俩抱在一起“犯神经”,连忙拉起我的手:“走走,今天我送你上学去,再跟你们老师谈谈。” 从这天开始,我终于结束了“有病”的日子,重新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了紧张而又快乐的冲刺高考的生活…… 我在乎分数,但更要自尊 ——高三生自述之三 那天我跟父亲的争执发展到了极点。你们也许认为我可能是考得不好,老师找到家长告恶状,不是的,那天我考得非常好,数学得了少有的93分,只比坐在我旁边的班里第一名少了几分。这本来是我从没有过的得意忘形,可是老师偏偏给了我一句让我伤心得差点跟他打起来。他说:你能得这么好的成绩?不可思议。是不是偷看了旁边的同学?他问这话的时候,班上有好多同学。我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说:“要是我偷看了别人,我就是猪。可如果谁硬冤枉我谁就是猪!” 好了,正是因为这句话,我的老师就破口大骂起来,说我存心欺负他,并把我曾经有过的所有“恶迹”——如进这个高中班是家里出了3万元钱才进来的,如在高一时曾得过4个“不及格”,尤其是得过一个“超级高分——7分”全都抖搂出来。他好像觉得这还不够,便在我下课回家前先一步找到了我父亲…… “你小子丢人丢到我公司里呀!”一向在外对别人说一不二的父亲,回到家第一件事就让我“老实交待”:“你、你这个小王八蛋,用手指掐掐你的年龄吧!18岁!18岁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成人了!如果你自己还认为自己是个人,你今天就老老实实把事情说个清楚!” 当董事长的父亲很少能在晚饭时准时回家,今天必定要跟我“算总账”了,那架式马上使我意识到那个“猪”老师找过他了。说实话,从小我就畏惧父亲的厉害,他急了会真的朝我拳打脚踢。记得上初中时,我因为差了七分没考上重点中学,他就用铁头般的大拳揍了我整7拳,打得我以后每次考不出好成绩时都能想起那一顿狠揍。高中了,父亲的拳头不再落在我身上,可无数次在我眼前挥动过。说实话,我真的心里很害怕他。然而这一次例外—— “没什么交待的!”我自知没做亏心事。分数是属于我的。 “你混小子还嘴硬?!”父亲的拳头已经到了我的鼻尖上,我知道这一次已经很难避过了,但仍然倔强地闭上眼等待他不公的惩罚…… “你给我跪下!跪下——!”父亲突然像头怒不可遏的雄狮,虽然没有出拳,却提起了他的脚,不备的我只觉双膝间一软,“扑嗵”跪倒在地。 我的头依然倔强地昂着,但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流淌在两颊…… “说吧,是不是偷看人家!知道不知道这比考零蛋更可耻吗?高三了,就剩下几个月的时间,难道你再让我用十万八万的血汗钱去为你买一个大学上?”父亲的眼睛里在燃烧火焰,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知道吗?大学的门,不是能靠钱买得了入门券的!即使我拿出全公司的几千万元资金,我也无法为你这混蛋买回一张大学入学通知书!你知道我的钱……” “我不要你的钱!不要——!”我至今也弄不清当时我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我的这一声呐喊,把一向在家称王称霸的父亲也给镇住了。“钱钱钱,你就知道钱!难道不能相信一回你儿子?!” 说完这句后,我只感到眼前一片漆黑,整个身子软了下来,我虚脱过去了。 那天后,我在家里整整躺了3天。母亲找来医生给我挂了3天葡萄糖,但医生却无法医治我心灵的创伤。父亲从那一天起就不再回家,母亲说他懒得看到我,见了就会来火。我心想我不也是这样吗?也好,眼不见为净。从床上再起来的我,打定一个主意,我要用我自己的“办法”来证明给父亲看:他的儿子不是孬种。回到学校,我向班主任提出,或者给我单独安排在最后一排,要不就安排在第一排,因为这两处的座位可以证明我以后考试成绩的真实性。班主任还算通情达理,满足了我的请求,将我放在最前面的一个座位。 从此,我开始了自我奋斗的新历程。两个多月后,期末考试很快完成,我的5门成绩都在90分以上,尤其是数学,成为全班第一,得了95分。当同学和老师向我祝贺时,我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因为我要的不是别人赞美,而是其它。 “好小子,行啊!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呀!”那天我的脚还没迈进家门,就听到日久未回的父亲从里屋向我迎来。我没有理他,只管放我的书包。父亲似乎并不在乎我的态度,只管边说边高兴他的:“这回是你的那个数学老师亲自跑到我公司向我报的喜。看来你小子不是朽木不可雕嘛!” “好,照目前下去,你明年参加高考问题不会太大了。这下我为你准备的10万块上大学的钱可以将来送你出国留学用了!哈哈,听着小子,一般来说,班级前3名的学生考大学是不会成问题的。下一步关键的是你要保持目前的分数。明白吗?”父亲仍在乐得开怀,并侧着身子津津有味地发“指示”。 “你真的认为分数那么重要吗?”我感到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父亲睁大了眼,说:“那当然,对你来说,没有比学习和考试的分数更为重要的了!难道你不在乎分数?” “不。我在乎分数,但还有比这更重要一倍的东西。” 父亲眨了眨眼,瞅瞅母亲,又不解地问我:“还有什么?” “我也有尊严!”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这4个字。我说完后赶紧转身进了自己的小屋,并且把门重重地关上……我发现我的两眼已经溢满泪水。 “这小子真成大人了啊!”门外,我听到父亲感叹地说。 “不离家出走,我就会举刀向自己的母亲砍去” ——高三生自述之四 你已经听说了?是的,也不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反正高中同学离家出走的不是我一个人,女同学中也有很多人。你问为什么一定要出走?自己家里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是嘛,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到了高三,不知外国人是不是这样,反正我看中国人都是一个德行——人全疯啦!学生疯啦,家长疯啦,老师疯啦,总之全变得疯啦! 我是重点中学的,中考结束后以为到了重点中学就可以松口气,哪知“天下中学一般黑,重点中学更是黑”。我现在才不相信重点不重点的,如果要说重点中学的优势,就是把全市全区我们这些从小学到中学更能适应应试教育的“做题能手”集中到了一起,培养成再高一个频率的做题能手而已。信不信由你。我到重点中学后的全部感觉就是这样,而且这里搞“考试工场”还给你高戴一顶堂皇的帽子:你们在市“重点”,就是说你们是中学中的高才,大学的门对你们开得最大,多做题、做难题,是你们理应的任务。嘘,老师和校长们说这些话时从来气昂昂的,好像那些刽子手举着大刀砍人从不觉得自己心理有什么不对似的。 如果让我现在选择高中的话,我不会满怀激情地想上市重点了。近3年的经历,我所体会到的“重点”就是比别人更残酷地摧残我们这些花季少年而已。十分可悲的是,不知上面的教育局、市领导和社会上对我们这样的重点中学还那么吹着捧着是为了什么?高一高二两年,我们的所谓“重点”就是用两年的时间赶出高中3年的课程来。进入高三后,整整一年时间是没完没了的做题。什么叫没完没了?我们生活中有人对重复三遍以上的事就叫没完没了。我真想对电影导演冯小刚说一声,他应该拍我们中学生的考试,那才真正叫作“没完没了”呢!中国的什么族最大?是我们“考试族”啊!世界上什么人最辛苦?是我们“考试人”啊! 每天全市百姓还在呼呼大睡时,大街上有两种人在奔忙,一是打扫大街的清洁工,二是我们这些背书包的高三生。你6点进校门别以为就是早的了,比你早的已经在教室里上了近一个小时的自习了——老师天天表扬这些同学,就是为了提醒那些6点后才到的同学。6点到8点间的两个小时,常常显得精采:老师进门看一眼就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酣睡去了,而我们教室里总能听到那些惊天动地的呼噜声,开始我们都会取笑打呼者,后来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变成“打呼族”,就不再有人取笑了,倒是大家一旦听到某某人呼噜震天时,便悄悄向周围的人“嘘”一声:轻一点,别吵醒他(她)。瞧,我们多团结一致!这是逼出来的,因为老师不会关心、家长也不会关心我们这些最辛苦的“考试人”。 8点以后开始上课了,数理化、文史地的任课老师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地开始向你轰炸。这个说数学是所有高考中最重要的科目,数学学好,理化就能自然而然地带起来;那个说语文是高考成败的关键,很多单科成绩特别优秀的考生之所以没有考上重点大学,原因就是他们的作文分拉了下来,所以语文课抓得好不好,不仅是文科生的重头戏,更是理科生的关键所在;这个说数理化靠的就是多做题做难题,那个说文科的关键是背课记题;这个说世界上没有一种考试不是靠做题来判别优劣等生,那个说大学录取的重点与非重点就在于考分的高与低……所有的话语组成一个意思:考试做题是你们的惟一选择,也是惟一的出路。开始的两个月还真有些临战的感觉,但渐渐我们发现,之后的几个月里,老师除了把已经做过的难题卷子或者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怪题卷子让我们重复再做外,并没有什么新鲜玩艺让我们觉得有十分必要去努力,无非就是熟之又熟的那一套,剩下的就是人为造成的高考紧张空气。什么这个月搞“倒计时”、下个月搞“最后冲刺”,再下个月就搞“决一死战”……黑板报、操场上、饭堂内、广播喇叭里,还有宿舍走廊,到处贴满、写足、喊着有关时刻准备高考的口号标语,使你如临战场,甚至像是进入火葬场的殡仪馆,一听那哀乐就深感悲切一样。 从6点进校到下午6点离校的12个小时里,我们所有的感觉就是在监狱或者说是在有监工的资本家厂里服苦役。总算回家了,可是高三生的家比监狱和有监工的资本家厂子还黑暗。吃饭时本想轻松一下,顺便了解了解国家大事,刚刚把电视打开,母亲就瞪着眼睛:不是说好了,高三时天塌下来也不要管外面的事嘛!在这样的管制下,去年美国轰炸我驻南斯拉夫使馆的天大新闻,就有很多中学生根本不知道。“谁轰炸谁啦?是不是我们跟台湾打起来啦?”我们班就有好多同学在几个月以后才关心起这件事,而且闹出了不少笑话。你瞧我们的家长怎么说的,我那个亲爱的母亲就这么说:“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缺粮了,也有我们去张罗乞讨,可是高考的事只能靠你自己,我们没法替你。你不专心准备高考,对得起谁?” 在母亲的严管下,我在家里的另12个小时,被严禁在自己的小屋里。而那小屋原来还让我感到非常温馨和舒服,因为那是我的小天地,可以在这8平米的空间里拥有属于我的全部欢乐与秘密。但高三后,一直认为我“不老实”的母亲,特意让人在我木门上方挖出一个一寸见方的小洞。当时我看到后伤心地对妈说:你这么搞不是把我当监牢犯了嘛! 母亲说:你要是安安心心在小屋里学习、做题,还怕别人老来瞅你? 我无言以对,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从此,我所有的行动都在母亲那双严厉而不可抗拒的目光下进行,甚至我的所有行动都由她统一布置:吃完晚饭,喝一杯奶,吃一块水果,然后开始做作业。22点休息10分钟,然后再进入复习做作业,到12点熄灯睡觉。每星期一二三四五是这样。周六周日的安排便多了一个上午和一个下午的做作业时间,除了多吃两顿饭外,没有任何其它内容。 我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小学时母亲就和我爸离婚了,原因之一就是父亲认为母亲缺乏知识和修养,为此母亲发誓要把我培养成“有知识有修养”的人。她对我的关心超过了她自己,特别是在我进入高中后,她除了上班外,所有的时间都是在为我服务,围绕我的学习和考大学转。这是我深切感受到的,也真是看在母亲含辛茹苦的份儿上,我默许了很多事。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觉得不能在所有的事上都由她主宰我的一切了。因为我也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 我们的争执开始常常在一些小事上,比如我好困睡着了,她就在外面使劲敲我小屋的门,每次敲门我就一惊,便嚷起来:你干嘛不能轻一点? 母亲说:轻一点你能听得见吗? 她的话让我感到无奈而又愤怒。 我从小爱听音乐,随身听是我生活中的一个伴侣,上学路上,睡觉之前,甚至看书之时,它都是我忠诚的伴侣。但母亲特别反感我带着它,几次警告说高三后不能再听了。我表面上答应可行动上很难下决心,主要是有了随身听让我感到枯燥的学习生活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快乐。 我依然改不掉在做作业时戴着随身听的习惯,尤其是感觉疲乏时,能耳边有它优美的歌声相伴会稍稍舒心一些。但母亲并不同意我的观点,她坚持认为我是在有意“分心”。 “怎么又戴上了?告诉你,你再不听我可要把它扔到楼底下去了啊!”母亲不再敲门,而是走到我跟前,拉着嗓门大声说话。 我只好暂且收起来,枯燥而又疲惫地重新伏到桌上做那没有尽头的卷子。不知什么时候,我觉得两双眼皮不停地打架,抬头一看时间,才11点。我庆幸方才小憩没有被母亲发现。为了能够坚持最后一小时的作业,我下意识地从枕头底下取出心爱的随身听,感觉好多啦! 哇,是林志颖的《就是这一天》呀!于是我一边做题,一边跟着欢快地哼了起来: 对你的爱恋永远不变 每天每天你总在我的心田 对你的诺言不会改变 …… 我把握未来每一天 天天灿烂 ,天天思念 从现在到永远——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天天灿烂、天天思念法!”突然,我的耳机戛然而止,母亲像个凶神似的站在了我身后。坏了!我刚要收起随身听,却早已被手脚麻利的母亲有力一夺转眼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把窗打开了…… “别扔——!”我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赶紧起身想夺回母亲手中的随身听,可为时已晚。只听楼下的水泥地上沉沉的一声“啪啦”,那声音使我不由得大喊大叫起来:“你想怎样啊?你不把我也扔下去呀!呜呜……” 我又是跺脚又是伤心地哭了起来。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下楼……当我捧起散了架的随身听时,我的心也跟着碎了……我跪在随身听“牺牲”的地方哭得格外伤心,惊动了全楼的人,最后是母亲硬把我拖回了家里。 从那天的事件后,我跟母亲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凡是她让我做的事我都跟她顶着干。而她也怪了,似乎我不愿意做的事或者反感的事她偏要我按她意思去办——我们亲母女俩成为“死对头”。 时间到了1999年的初夏,这个季节应该说也是我们高三生最紧张的时间。不知作家琼瑶怎么安排的,她是不是对我们大陆的学生一点不了解,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电视里推出了《还珠格格》!这电视一放,赵薇演的“小燕子”把我们所有中学女同学们给吊疯啦!当时学校里除了高考的复习外,最让我们兴奋的是“小燕子”的话题。”小燕子”真的让我们好爱好爱呀!大人们其实太不了解我们这一代的心了。根本不是我们这一代人太浅薄的缘故,实在是“小燕子”那无忧无虑、敢作敢为的精神太让我们这些深深压在学习和做题的苦海里的中学生羡慕啊!可以说,“小燕子”精神,正是我们渴望而又得不到的、疾呼而又呼之不来的形象!“小燕子”的出现,让我们感到了一种解脱,一种希望,一种追求! 大人们,你们现在明白我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小燕子”了吧! 我从来不承认自己是“追星族”的一员,但我对“小燕子”的喜爱超过了所有同学,因为我感觉自己受到学校特别是家庭的压制太多太重了,所以我更加喜欢“小燕子”。从同学们的言谈中我虽然没看过电视《还珠格格》,可感觉比看过还强烈几倍,仿佛“小燕子”就是我性格的化身,我追求的影子。我因此向母亲“友善”地提出允许我看一次《还珠格格》,而且我还认认真真地写下一份“保证书”——保证以高考优良成绩来换得我的这样一次权利。 “你别给我玩小孩把戏了。我怎么可能相信你这样的保证?看电视就会分心,尤其我不能让你看小燕子这样半疯半痴的丫头,浅薄得不能再浅薄了。我正准备给电视台写信,他们放这种节目到底是什么意图?引导孩子们都学些什么呀?真是的!”母亲好像对“小燕子”早有一肚子气。真倒霉,我算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那天是星期天,母亲说她单位里要加班,她把饭菜准备好后,吩咐我说:老老实实在家做作业,什么事都甭想。我一听高兴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这下总算有机会目睹“小燕子”的风采了! “哎,你去上班吧。我保证在家好好做作业,今天的作业比任何一天都多!”我特意这么说,其实后来想想这话等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母亲用特殊的目光重重地看了我一眼,再没说什么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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