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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古盗鸟”惹的祸(下)

http://edu.sina.com.cn 2000/11/22 17:29   三联生活周刊

  季强vs徐星:他们争的是什么?

  现在让我们又回到国内来。就是这只“古盗鸟”,不但使得有百年盛誉的美国《国家地理杂志》颜面扫地,在国内也引起了中国地质博物馆馆长季强与中国科学院古脊椎所徐星博士等人之间的一场轩然大波。他们双方争论的焦点是:

  1.“知假打假”?

  季强说:徐星等人属于先卷入骗局,后又进行打假,戳穿所谓“古盗鸟”骗局。那篇为《自然》杂志拒发的研究“古盗鸟”的论文,徐星就是其第四作者。徐星并不否认自己是那篇论文的第四作者,也承认参与过论文的修改,但是他说,他真正第一次见到“古盗鸟”化石,是在1999年10月,当时那篇论文已经寄出并被退回两个月了。而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的文章,是该杂志的高级助理编辑克利斯多夫-斯洛安写的。

  2.谁在研究走私化石?季强说:他坚持不研究走私化石,向美国人提出三点要求:

  <1>,在中国发现的化石均归中国国家所有,美国占有此化石并对其研究是不合法的;

  <2>,建议美国国家地理学会帮助中国科学家出资将化石买回;

  <3>,待化石返回中国后,可以考虑与美国科学家合作研究。因他的意见不符合美方的利益,美方不再找他,而找了古脊椎所去合作。

  徐星说:古脊椎所是在美国方面同意把“古盗鸟”归还中国的前提下才答应与美方合作的。相反,从目前掌握的证据看,季强可能是国内惟一一位和国外合作研究走私标本的中国人。早在1998年,就合作研究走私到德国的孔子鸟化石。这有1998年和1999年他和德国法兰克福辛氏博物馆的皮特斯博士他们合作发表的文章为证。3.谁先发现的“古盗鸟”有假?季强说:最先指出“古盗鸟”错误的并非徐星,中国科学家陈丕基早在1998年就见过这块化石并看出有假,还有两位外国专家发现了这一错误。徐星说:在我1999年12月通知美国国家地理学会“古盗鸟”的错误之前,没有任何国内外专家,包括陈丕基和外国专家,在任何媒体或学术刊物上指出这一错误。发现化石是拼接而成的,与提供确凿的证据证明化石是由不同动物拼凑而成的,两者在科学上有着本质的区别。4.“古盗鸟”是由什么动物化石拼成的?季强说:“古盗鸟”是由一个爬行动物的头、孔子鸟的身体和恐龙的尾巴拼接而成的。徐星说:他和古脊椎所的同事们都认为:“古盗鸟”尾巴恐龙的,而头部和身体部分代表一种全新的中生代鸟类,这种鸟类比大多数同时代鸟类要进步,还没有命名,但肯定不是孔子鸟。(以上观点均摘自双方在报纸上的公开发表文章及徐星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谈话。因本文写作时,季强出国在外,故无法采访到他并得到对徐星方面反驳后的最新意见)学术之争:鸟是不是从恐龙变的?季强的名字是与他发现的“中华龙鸟”联在一起的。他是主张鸟类起源于恐龙的,而反对他的人(其实主要指的就是古脊椎动物所)则是不顾国际上的公论,顽固地坚持鸟类起源于非恐龙的势力。关于鸟类的起源,在当今的国际古生物界一直存在两派说法:一种是说,鸟类起源于恐龙,这种学说的鼻祖是100多年前的英国科学家赫胥黎。但是到了1928年以后,这种学说逐渐被人们否定,它沉寂了50年。到了20世纪70年代,美国科学家奥斯特隆做了许多恐爪龙、驰龙与鸟类的比较研究,写出《鸟的起源》一书,开始了鸟类起源于恐龙学说的“复兴”。到了80年代,高蒂尔(Gauthier)提出的古生物演化谱系图的理论,更使得这一学说得到提升,更多的人开始相信这个学说。特别是近年来在中国辽西发现的大量“带毛的恐龙”化石,更是对这一学说的强有力支持。现在,这一派学说在国际学术界占主流地位。但近年反对者的声音却越喊越响。在今年6月在北京召开的第5届国际古鸟类与进化协会会议上,持反对观点的科学家都戴上写有BAND(“鸟类不是恐龙”的英文缩写)字样的徽章,会场内外火药味甚浓。这一派人主张,鸟类是从初龙类(即恐龙的祖先)进化而来,也就是说,鸟类和恐龙是一个祖先,在初龙类之后,鸟类与恐龙早早就已经分开了。两派观点争执得如此激烈,其实并不是坏事。用古脊椎所的研究员汪筱林的话说,“双方都在不断地寻找证据,也不断有新的发现,从而把这一领域的研究不断推向深入。”科学是件“简单的事”吗?我们假设,如果没有发现那块证明“古盗鸟”为赝品的证据标本,事情会怎么样?新近出版的今年10月号的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刊登了一篇长达5页的文章《“古盗鸟”化石的来龙去脉》,这是该杂志特约一位资深记者对此事件进行的调查。文章说,如果到没有发现证据,科瑞与他的合作者罗仍在享受着新的学术发现的温暖,而买化石的柯泽克斯夫妇今天也将分得一份荣耀。为什么罗在扫描时已经发现了化石存在问题时仍然缄口不言?而对于科瑞,他是太愿意相信这块化石了。用古脊椎所董枝明教授的话来分析:“古盗鸟事件”本不应该发生,始作俑者可能是一位贪财的化石贩子,做得也不高明,研究者只要深加思考、仔细观察就能看出破绽,可他们没有看出。因为他们都是鸟是从恐龙进化来的倡导者或信仰者,为了论证他们的假说,他们需要这样一块化石。经历了这次事件,科瑞教授痛悔地说:“这是我一生中犯下的最大的错误”。而另一位卷入此事的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编辑阿伦说:“非凡的观点需要非凡的证据,而我们只有非凡的观点,平庸的证据”。媒体:该让公众怎样了解科学?季强和徐星,本来在学术观点上是接近的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场“你死我活”的冲突?据地质博物馆季强的同事说,冲突实际事情起因于一篇报道。今年的6月7日,《羊城晚报》刊登一篇题为《辽西一农民骗了中外科学家》的文章,文章中除了有关于“古盗鸟”对徐星的采访,还有古脊椎所另一位工作人员的话,谈到一位农民也是一位化石贩子在某化石的后部加上了一条尾巴,“没想到此举竟然懵过了中国地质博物馆的一位资深科学家这样,就有了季强在6月19日在香港《文汇报》上的文章《“辽宁古盗鸟”事件真相》及后来在《南方周末》的文章。且不论《羊城晚报》的文章谈及的事实是否真实,有一点是绝对地出了错:文章所附的图片,说明是“拼接而成的假化石‘古盗鸟’”,但那却是一张原始祖鸟的照片。事实上,媒体在这场“古盗鸟风波”中所起的作用,太值得反省。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在今年4月里认错,消息传到国内,5月,国内的媒体开始大炒特炒。虽然徐星说:这事没有什么可炒的,我只是向世界承认了我们中国人自己的错误。因为那块从国内走私出去的“古盗鸟”化石的拼接造假者正是中国辽西的农民。──然而媒体的热情已不是徐星能控制得了的。看看当时部分报刊的标题就明白了:“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被化石贩子玩了中国科学家戳穿‘古化石’骗局”;“中国两位年轻的科学家戳穿了“古化石”的骗局,使世界上权威的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作出公开的道歉,大长了中国科学家的志气”;“中国科学家可以说‘不’──辽宁古盗鸟丑闻始末”……。中国人造的假,美国人是受骗者,他们在了解真相以后,向全世界承认自己栽了。这里又何“大长了中国科学家的志气”之有?……对于公众来说,媒体是了解科学重要的有时甚至是唯一的途径。正因为如此,媒体在报道科学的问题上,更需要科学精神。后记:“古盗鸟”的下落:在经历了这场风波以后,“古盗鸟”化石标本已于今年5月25日回归中国,存放古脊椎动物所。这是世界上第一次无偿归还我国珍贵脊椎动物化石标本。(黄艾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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