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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冬镞
只上过一次大学,或者只读过一所大学,在我当初看来,可能比较遗憾。于是我当
初决定考研了。我想寻找的是另一个人群。走在这个陌生的人群里,自己感觉与周围人是不一样的。这种感觉很好。
但注定了的,我无法在读硕士时重新上一回大学,因为我的大学情愫已经在大四毕业时被发泄尽了。同时注定的是,我无法在读硕士时重新体会一所新的大学,因为我的对一所大学的透骨的理解已经在本科时完成了。也许是北大这所大学,实在让人恨不起来吧,或者是因为,我已不再年轻。
我所向往的北大,已经因为我渐老的思绪而永远无法进入。那种对体制的恨与怒,对爱情的乱与痴,对学业的不敬以及对未来的不屑,我已经在激情的本科里把它们敲骨吸髓一般地舔光了。自读硕第一天始,我知道自己已经成龄,必得有所担当。我想,是从那时起,我开始从众人中转身,口鼻观心,孤光自照,去寻自己的命运。这种个人的命运,在我看来,就是职业化的命运。就像我们总听到人说的那句话,“我是端这碗饭的”。这样的说法并不因为世俗而平庸,职业乃是一种通过世俗的劳作触摸神性的生活方式。很难的是,一个人是否能够在职业中获得一种自觉,由此可以体会到一种命运的力量。就仿佛有个声音对我说:“你当去读法律”。这样的感召使我放松,并且不再犹豫要不要去学电影或者经济学。从而,我可以专心去想如何把法律学好,同时我需要的教育是让我可以日后更好地从事法律职业工作的教育。
我在本科学了四年法律,但在那时,法律仅仅是我思考人生和哲学问题的一个视角。而我在读硕期间所力图做到的,就是学会如何以职业的视角看待法律,至于人生和哲学,依我的生活经历我已暂时完成了思考任务。在北大法学院的硕士教育,某种程度上仍然弥漫着哲学的和伦理的气氛,这是我当初所向往的,却也是我现在所认为失误的。一种真诚的哲学,应该是首先让人可以靠劳动吃饭的,是把人性最隐秘的想法留给个人自己选择的。基于这样一种真诚的哲学而构建的硕士教育应该是一种职业化教育、技术教育,必须具备实证性和可操作性。这种实证性是建立在数据基础上的,使你能够了解一个职业的现状和你可以达到的限度,而可操作性则意味着一旦出得校门,你可以在职业工作中迅速上手。
所以,硕士三年是一个训练日。
但是,如果社会需要一个技工,那么就不需要一个硕士课程,因为这完全可以通过在职业场中去训练。就好像一个神枪手,他的枪法可以通过每天一万颗子弹的射击训练而日益精进,但如果存在一个关于射击的硕士课程,那么这个课程所讲授的不是射击本身,而是射击动作的生物学、弹道、子弹型号的物理学、和射手、猎物共同完成射击过程时的心理学。硕士课程在协助学生建立一种职业自觉的同时,并不是催促他迅速投入工作,而是要求他对自己的职业构建一种深层次的理论意义上的理解,从而可以诱发他在从事职业工作时的创造力。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这种生物学、物理学、心理学的知识,并不是超越于职业技术范畴之外的,这种深层次的理解乃是对技术的深层次的理解,而非对职业伦理的深层次理解。如果一个喜欢讲授射击伦理和射击境界的教授,那他应该去教本科生或者博士生,而不是硕士生,除非这种射击伦理和射击境界属于射击规范的范畴。
正是基于上述理解,我安排了自己的硕士学习,我认为这是非常必要的,留在校园里,耐心而安静地思考看似离职业很远的知识。打个比方,我会在读书间歇看电影,我会主要去挑关于法庭辩论或者犯罪学的电影,从而观摩那些在幻想状态下发生的案件和案件解决方式,这时我获得的不是具体的职业技术知识,而是对职业技术的幻想式的体会。这样一种体会,如果做具体的律师实务,可能未必会得到。
现在,我终于开始像我当初想的那样,毕业后开始做律师。我并没有感觉到人们常说的法律的理论和实践总是脱离的,而仅仅是感觉到人们对理论和实践的认识有可能并不准确。对于校园内外,过于纯洁的和过于庸俗的判断都是没有仔细想过的人做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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