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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岁的难民儿童：喜欢写关于自由的诗 9月11日，扎阿特里难民营里一名提水的叙利亚儿童。图/IC 叙利亚在打仗： 欧胡德在教室里上课，子弹在他头上嗖嗖飞过； 哈山看到血流成的河里裂开的脑袋和分离的四肢，那是刚参加完葬礼的人们被扫射身亡； 穆罕默德经过一辆汽车，头发和皮肤突然燃烧起来——车子爆炸了； 卡里姆看着女邻居在给孩子哺乳，弹片从不远处飞来，这位母亲就没有了呼吸； 摩沙被关在监狱里，旁边有堆积如山高的尸体； 11岁的穆罕默德独自在写着什么——一些关于死亡和自由的诗。 编译/王勇 梁美兰 约旦，扎阿特里。这里原是荒凉的黄漠。而今，难民营的膨胀和难民的蜂拥而至，让这里变得异常热闹。 难民营里住着很多来自叙利亚的儿童难民，他们需要努力挣脱的，是过去18月的冲突给他们幼小心灵蒙上的阴影。久久不能走出亲友遇难和家园变成废墟的悲痛，有的孩子出现幻听，“突突突”的开枪声总在耳边回响。还有的孩子曾被关起来虐待，他们挽起袖口展示的伤疤，也让外界看到他们精神上遭受的严重创伤。 [生存环境] 在浑水里洗衣服，整天无事可干 这些年幼的难民有的是跟着亲戚队伍来到难民营。但这几周，越来越多的孩子孤身一人跋涉来到这里。每周约有20个单独来的孩子，大部分是14到18岁的男孩，也有一小部分女孩。该难民营目前收容约3.1万难民，儿童占了近三分之二。 “孩子们遭受的太多。他们很多人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社会’压力，有的甚至患上了行为障碍症。”国际援救组织“救助儿童会”工作人员纳迪·哈达德说。年纪稍大的男孩变得很具侵犯性，他们甚至故意搞破坏；年纪小一点的孩子常常做噩梦和尿床。 要在扎阿特里难民营掌握孩子们的行踪是件难事。联合国难民署的工作人员本计划用颜色和标识来识别难民营中的儿童，但是漫天的灰尘和黄沙不久就把一切染成土黄色。年纪小的儿童经常丢失，年纪大的又时不时趁人们不注意，从防护网的缺口溜出难民营。 联合国难民署的工作人员说，难民营的居民们觉得新的居住环境是一种羞辱。“他们的护照被上缴，不得不咽下发放的任何食物，只能在浑水里洗衣服，整天无事可干。在这里，难民没有尊严，跟蹲监狱无异。一些难民甚至要求返回叙利亚。” “救助儿童会”和联合国难民署等机构在难民营设立了“儿童友好区域”，让孩子们玩耍，参与绘画等心理治疗活动。“他们用不同的方式表达自身感受和经历的一切。一些儿童画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一些人画着叙利亚的家乡，而还有些儿童画出自己看到的恐怖场景。”“救助儿童会”工作人员说。约旦的叙利亚难民危机不仅仅发生在难民营内。在约旦北部的乡村和城镇，约有14万叙利亚难民生活在艰难中。许多人拖家带口，往返于边界线两侧，一些人在边境城镇租房生活。 [难民儿童的讲述] 遭遇：曾被武装分子痛打，孩子们奄奄一息 14岁的卡里姆还一脸稚气，他经常给人模仿自己在叙利亚家乡听到的“突突突”的开枪声。“我听到坦克开过家门的声音。还看到邻居阿姨在给宝宝喂奶的时候被飞起的弹片打死了。” “我们30多个人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爆炸声整夜整夜地响。”他说。 他拉起裤管展示自己的伤疤。“街上到处着火，他们把汽油点燃。我那时在拼命跑，因为我好像听到坦克要过来。不小心我跌到了火堆里。”一年之后，卡里姆说这伤口还很疼。 15 岁的摩沙独自一人生活，是难民营中200多名无其他人陪伴的儿童之一。他的妈妈和两个哥哥也在约旦，没有进入过难民营，他们不被允许把摩沙从难民营带走。摩沙说自己曾被武装分子们关押，要跟他们战斗到底。“我被他们折磨过、痛打过，腿上和背上留有伤疤，看到一些被扣押的孩子奄奄一息。监狱里有上百个孩子，最小的可能只有10岁，我们被关押在一起。他们甚至使用电刑。” “在监牢里甚至有孩子们的尸体。很多孩子被关了很久，身体都生了蛆。”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咬牙切齿。 逃难：摸黑走三个小时，偷偷地、不能出声 同样14岁的欧胡德一个月前和7个兄弟姐妹跟着亲戚逃难，叙利亚自由军护送他们的团队到叙利亚边境之后，他们自己进入约旦来到扎阿特里难民营。“我们得摸黑行走三个小时，偷偷地、不能出声。”欧胡德一边洗衣服一边说。他们在凌晨2点抵达约旦。 家乡遭受激烈武装袭击的时候，欧胡德的家人决定逃亡。“有一天，我们50多个学生在上阿拉伯语课。大家都安静地坐在课桌前。突然枪声响起，我看到他们发疯似的到处开枪。”她说。“惊恐的我们开始跑出教室，找躲避的地方。这场枪战持续了有1个小时。” 在一个帐篷里，11岁的穆罕默德在专心地写着点什么。这孩子1个月之前和家人来到难民营。他现在有了一个刚出世的小弟弟。“弟弟很瘦弱，我们都被尘土呛得难受，不能呼吸。”他说。 穆罕默德喜欢写诗，其中一首诗是为一个叫做纳什姆的人写的。“他是我们村子里第一个在战乱中死去的人。他在街上示威、扔石头的时候被打死了。”另外一首诗，他说，是关于自由。他念了最开头的那句：“霍尔姆斯着火了，叙利亚其他地方的人都忙着帮灭火。” 愿望：能继续上学，有一天能回到叙利亚 14岁的哈山来自大马士革附近，几周前和其他8个家人逃到约旦的亲戚家中。 他回忆道，“家乡发生交火时正在举行葬礼，火箭弹直接打到了葬礼现场。到处是残肢和尸体，每个人都在寻找亲戚朋友。晚上入睡后，噩梦般的场景在我脑子里无法抹去。” 在约旦，他没有继续读书，尽管亲戚试着帮他去学校注册。随着难民的不断涌入，当地的学校变得负担沉重，无法接受更多的孩子，一些民间机构试图为孩子们提供教科书自己学习。而在扎阿特里难民营，超过1万名学龄儿童急需教育设施和老师。 “有些孩子们已经数月没有上学了，从教育的角度和成长的角度来说，上学能让他们忙碌起来并找到归属。厌倦生活是他们大问题之一。”联合国难民署的工作人员塞尔韦德称。 六周前，17岁的穆罕默德和亲戚逃到了约旦，希望能重新入学。“我想继续上学，但是他们告诉我学校已经满员。生活很无趣，我只能整天在城里逛来逛去。” 离开叙利亚前，穆罕默德帮助过反对派的武装，参加前线侦察和运送弹药。“年轻人一开始就参加了骚乱，他们有些人被抓住投入监狱，遭受拷打。有些最小的甚至只有六岁。” “我依然想回到叙利亚，我思念那里的亲人，希望跟他们待在一起。”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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