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文
火盘踞在殷红的灰烬里,努力蔓延着一丝虚无的存在。它正好出生在春天,很美的风景。太阳被裹进鲜红的嫁衣,荡在一泓秋水似的湛蓝天空。从遥远恒星上流泻下来的温柔纠缠在风中,令得本就和煦的风又娇媚了几分,诱得所有的花叶都争相舒展,为了目睹那个神话般季节的芳容。
一阵风吹来,令它黯淡的眼睛稍稍明亮了些,飞溅出三两颗一闪即逝的小星星,却听不到它劈啪炸响的歌声。春日的风已经被抽去了骨架,软绵绵的撩拨不起它的心,而它也只是随随便便扭动几下躯体作为附和。
它能够感觉自己快要蹦出胸膛的心的温度,或许这也是它唯一拥有的东西。
趁时间还够,它还有精神,它开始细细打量四周。
原来它的家竟是那样一个小小角落,荒芜的土石间蜷缩着残破的纸絮和燃尽的烟头,为它消耗尽一切的父亲母亲,抱着些颤抖的苍老的希望。旁边有一点点突兀的绿意,拱破坚硬土层的幼芽探着脑袋向它眨眼睛。它对它们招招手,略微优雅地笑笑。
它看见一朵花绽在老树的枝头,她摊开重重叠叠的瓣裙,高傲的昂着冷漠的头颅,一脸无情的苍白。它再望望自己,一身灿烂的红,幽幽浮现出几丝自豪的笑意,而她竟然不会舞蹈,枉费了鸟鸣声欢快的伴奏。它才不会那样傻,它的一生注定热情。
天气很暖,它有一点迷醉的疲惫,然而季节却向它索取感谢,为着给它的那份闲适安定。它不,它只是倦怠地想睡了。
它还不能睡,它招摇火热的身体会在安睡中变得冰冷。
过往的风在空气里传送着一丝丝甜美的气息,依稀从它的潜意识里勾起一些东西,朦朦胧胧哽在心底。
那是一张张蓬勃的艳红的面容。
它开始怀念起一个个疯狂的夏天……
感情在太阳投射的愤怒下滋长,那是一个只属于它们的季节。它们膨胀,它们呐喊,它们歌唱,在每一块坚硬木材构筑的舞台上,在每一团蓬松干草编织的巢穴里,它们迸发出最震撼的温度。它们向着天空猛冲,仿佛一把金色的剑,又像是太阳坠落地面的孩子,伸出一双双渴望与母亲拥抱的胳臂。
一想起那时,它禁不住热血沸腾。
而它更忘不掉一个个残酷的冬季……
它们孤独地挣扎在北风的狞笑下,跳跃在枯败的枝叶上,它们是那个季节里唯一能显示出生命活力的东西。天色总是暗的,处处积压着沉郁的云,仿佛一段永远等不到黎明的黑夜。它们生存地很艰难,却怀抱着一颗炽红的心。它们颤栗着,不屈地摇晃着身子,努力把自己拥有的热量散布在这个最需要它们的严寒季节,每一分,每一秒,它们都在战斗,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否会结束在下一刻,但是它们明白,它们曾经骄傲地存在过,并且光芒四射。
它们照耀了整整一冬的阴霾,使人们在那些最残忍的时候不至于绝望。
这就足够了,它想。
可以现在,它似乎拥有一切,却又一无所有。
它拥有一个春天,温柔美丽,然而它并不快乐,因为它错过了一些舞台似的夏天和战场似的的冬天,错过了一些属于它的季节和需要它的季节。
那是它短暂生命里最大的遗憾。
又一阵风吹过,它依然做着两个不属于它的梦,一些慵散的微笑渐渐僵凝在它的嘴角。
我的季节呢?
后记:总是有人批评我们这一代青年,享受着最好的物质生活却又碌碌无为,遗失了远大的理想,只剩一些寂寞的颓废。我则暗暗为此鸣不平。其实,我们之中不少人都羡慕那些生活在乱世的前辈们,我们不是没有激情,只可惜走错了季节。
常常想到,我的季节在哪里?后来明白,我应该努力去寻找的,或者自己创造……
相信我,相信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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