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闻佳 摄影/陆篧

　　4年前的这个时候，魏先生坐在一辆振华面包车上，周围挤着3个大纸箱。

　　箱子是向学校旁边那家超市的阿姨说了不少好话，才讨了来，不是“阿明瓜子”的，就是“美加净牙膏”的。这几个箱子，装着他的全部家当。那时上海马路上还没有“大众物

流”，只能靠面包车有限的空间将就着搬家。

　　从复旦毕业，魏先生找到的工作倒是相当不错。但头一年是见习期，月薪只有1000块钱。

　　面包车一路开向浦东深处。那里有他昨天租下的一室户，毛坯房，月租350。

　　用洗衣机冲凉

　　大学同学在外租过房，毕业临走时送了魏先生一个小书橱、一个14英寸的旧电视机、一个小饭桌、两把椅子，还有一个老式双缸洗衣机，加上从寝室拿来的“热得快”和几个热水瓶，简单的生活还差一样东西———床。

　　在家具市场转了半天，最便宜的床也要200块一张。最后买了个单人床垫回来，处理品，40块，往地上一铺就当床了。回到家一身臭汗，跑进卫生间一看，傻了眼———房东没装淋浴器，只在齐膝处戳出一个水龙头。只好拿个脸盆，蓄一盆水，举过头顶，兜头浇下来，算是人工冲凉。

　　冲了两天，实在不方便。也不知哪来的灵光一闪，有天晚上魏先生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老式洗衣机是从上面排水的，在墙上钉个钉子，挂上排水管，把洗衣机调到排水档，再打开进水龙头……

　　这个洗衣机陪了魏先生一年，最后卖了30块钱。

　　推土机开到房门前

　　毛坯房住了3个月，地段实在太偏远。魏先生没有续租，带着行囊在上海开始了他日后称为“颠沛流离”的生活，一边在各处暂住，一边等待合适的房子。

　　在新客站3个大学同学租的三室一厅里，挤了1个月。在管弄新村一间新装修的一室户，住了1个多月。有个朋友要出国，把她向亲戚租的房子转给了魏先生，月租只要450，还送了房里一些宜家家具，包括一个席梦思床垫。魏先生兴高采烈搬进去住了没多久，房东推说丈母娘要来住，下了逐客令———这个价钱，租给亲戚也就罢了，给外人住，太不划算。

　　西区一个同学有房子，但在那边只住了半个月。因为同学不太爱干净，用他的电脑上网时，老喜欢一边吃方便面一边啃火腿肠一边还抽烟，搞得鼠标总是油腻腻的。

　　又在中山公园亲戚家一间即将折迁的房子里，捱了1个多月，推土机就开到了门前。

　　白住一回免费房

　　生活的改变源于一个无意中认识的物业公司经理。经理随口说起他管的两幢住宅楼里，有家小公司破了产，名下几套房子正等候处理。

　　静安区，免费的房子！魏先生当即“申请”入住：“半年总没问题吧？”经理踌躇片刻，同意了。

　　魏先生之前正住在植物园附近最好朋友的家里。朋友的女友靠父母资助，买了套二手的两房一厅。魏先生住一间，不交房租，还能蹭饭吃。但每天早上从上海的最西角赶到浦东上班，着实痛苦。

　　这一次搬家，魏先生叫了当时上海还很新鲜的货运的士。驾驶室里只能坐一个人，朋友就陪他缩在车厢里。那天路很堵，小货车不能上高架，摇摇晃晃开了两个钟头。

　　“安家”的感觉是错觉

　　经理给了间一室半的房子，原来是个办公室，配装修过的厨房、卫生间。辗转大半年，魏先生头一次有了安家的感觉。

　　从马路上叫了个民工，塞给他一桶涂料一把刷子，把房间连同天花板一起刷成浅浅的蓝色。他自己跑去买来一卷塑料地毯，量好尺寸，把卧室和小厅铺得平平整整。

　　搬进新家，最大的投资是买了张床，1000块，正好是1个月的工资。为此魏先生被朋友数落了一顿：“180块的床不能睡吗？舍不得租房子，倒舍得买那么贵的床……”魏先生说当时一根筋，觉得既然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不如拿点钱出来买张好床。这以前，他睡过的最豪华的床，不过是一张一动就咯吱响的棕绷床。

　　谁知住了1个月，有人上门看房子。大概是魏先生把屋子收拾得太漂亮，对方一进门就很满意。因为房子临街，还问了句“晚上吵口伐”，魏先生傻乎乎地说，一点也不吵，很安静。

　　于是三天后，经理通知他，房子已经卖掉了。魏先生握着话筒发愣，经理也有点愧歉，说对面那幢楼空着一套很大的两室户，因为比较大，一两年里都卖不出去，你搬过去吧。

　　这次搬家的距离是50米。两室户是个毛坯房，原来的塑料地板形状不对，又拼拼补补。墙壁不敢粉刷了，因为怕再替别人装修房子。

　　今年7月，魏先生在静安区的新房就要开始装修。新房挨着苏州河，是小高层里一套两室两厅，或许秋天，他就可以在新居里摆开桌子，请朋友们来吃大闸蟹了。

　　魏先生说，以后不会再有人逼他搬家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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