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一直充满诗意 | |
---|---|
http://www.sina.com.cn 2003/10/27 17:36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 | |
时间:2002年11月12日下午 地点:北京 谈话人:颜峻 本刊记者 记者:听说你上大学时,读了不少的书,哪些作品对你的影响持续至今? 颜峻:大学时代,我读的正是中文系,当然古今中外应该读的东西都过了一遍,可惜不求甚解,什么都记不住。现在依稀记得,最喜欢读的,还是马尔克斯、罗伯·格里耶、博尔赫斯那类好玩的小说。尤其是,高度智力的、冷静而傲慢的小说。当然还有米兰·昆德拉,当时是最流行的。最难忘的作品,倒是弗洛伊德的著作,还有一本混沌物理学方面的书,我对心理学一直很感兴趣,而混沌理论,则彻底扑灭了我作为文学青年的无知之火。 记者:大学时,你是一个很活跃的学生,谈谈你那时的生活状态和周围环境对你的影响吧! 颜峻:我的大学是西北师范大学,同学们大多来自甘肃农村,喜欢穿缩水西装,对酒量好的人怀有根深蒂固的敬意,入党积极分子很多,但孤傲的理想主义者也俯拾皆是。我人缘很好,又不需要和别人竞争,并且深得一些老师的欢心,所以天马行空,自由自在,每天都在研究怎么创造奇迹。我的大学头两年忙着写诗、在各高校奔走做诗歌活动,后两年则干脆不上课,在外面过摇滚生活。 周围的人文环境,就是说兰州了。兰州没有什么人文环境,一部《泰坦尼克》就能让一半的作家哭天抢地,但凡看过卡夫卡和史蒂文生的,就已经是骄傲的现代派,如果有人胆敢谈论伊哈布·哈桑或者德里达,则一定会被传说成赶时髦的疯子。对我影响最大的,其实就是诗人叶舟,他带我进入新闻界,教我学习社交和混,也通过酒精、道德和对古代诗人的想象让我过上了最浪漫的生活。 记者:学生时代的青春记忆令人挥之不去,有哪些片断会在你的脑海里回闪? 颜峻:学生时代,我做过太多有趣的事情,每个月都要轰动一两下,以满足虚荣心,并使自己相信奇迹。无非是喝酒、夜奔、高歌、煽动、戏剧、游历、眼泪、匕首、朗诵、斗争、演出、恋爱……多了也就记不住了。不过我想,一定要选出来什么的话,那就是每天早晨六点半准时响起的《彩云追月》,我这辈子都不能忍受再听到这首曲子--想想看,伴随着它,上万名男女青年,蓬头垢面、神志恍惚,噩梦一般涌过楼道、楼梯、大门然后在尘土弥漫的校园里列队跑操、接受点名,在肺部的灰尘尚未消散之前又蚂蚁般涌向肮脏油腻的食堂…… 记者:文学和音乐一直是你的精神伴侣,它们在学生时代对你的意义与现在相比有哪些变化吗? 颜峻:那时候文学几乎是我的生命,音乐则像一座新大陆。但现在,它们已经生长在我身体里面了。换句话说,那时候我在追求文学和音乐,现在我就是文学和音乐。 记者:有人说,大学是知识的海洋同时也是滋生爱情的伊甸园。你怎么看大学校园中的爱情,你相信爱情的存在吗? 颜峻:爱情当然存在,它无处不在。大学校园里的爱情,是年轻人通向世界的一道门,人们通过对爱情来认识更广大的世界。当然大学里的爱情好像更偏向激情,而不是完整的爱情,我建议大学生用共同生活的方式去认识爱情,而不是被文学和影视作品指导。爱情需要接受争执、厌倦、性、家庭和经济的考验,尽管眼下的大学生活还非常封闭残缺,但为了更完整的人生,人们应该尽力去爱、去承受和社会在一起的爱。 记者:据说你也是在中学时代就开始写诗,你希望被称为诗人。但是却靠写乐评出名,写杂文为生。你的诗歌梦想被现实破灭了吗? 颜峻:我的诗歌梦想从来都没有破灭过。我过去是一个诗人,现在和未来也还依然是。这并不仅仅因为我在写一种分行的文字,而是因为我在通过语言艺术的方式,改善我自己和我的读者的生活--精神生活。我的生活一直充满诗意,我也一直能从身边的事物中感受到诗意,如果说缺少读者是一个小小的问题,那么我们的生活中至少不缺少梦想者、行动者、理想主义者和敏感善良的人,他们即使不读诗,也在让诗人生活得快乐、不孤独。 如果说20岁的时候谁都是诗人,那么我并不觉得这种青春期的激情能够成就真正的诗歌,李金发总共就写了一年诗,可他一辈子都是诗人,郭沫若写了一辈子诗,可他只做了几年诗人。那些逃离了诗歌的人,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误会而和诗歌联系起来的。我一直在写诗,也一直在从事创造性的工作,我的看法是,在这个充满奇迹和爱的地球上,诗歌从来没有离开过人们,它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沟通方式而已。 在诗歌和乐评之间,我不过是在满足自己不同的需要,前者更自我、更无限、更纯粹,后者更有责任感、更现实、更具文化意义,但归根结底,这都是一样的。靠乐评出了名当然是一件好事,能够生存下去更好,我想我是幸运的。 记者:“70年代”这批人听崔健、罗大佑长大,他们赋予摇滚乐追求自由、关注社会等精神因素,“80年代人”则认为听摇滚乐不过是娱乐的一种形式。什么是摇滚乐,有没有摇滚精神? 颜峻:我的确把摇滚乐当作一种集体追求自由和乌托邦梦想的方式,而且也相信存在一种不断革命、不断颠覆自己的摇滚精神。但我不想把摇滚乐神化,正如我不想把摇滚乐是一种青年文化。一般来说,青年人的生活没有太多牵挂,可以随时从头开始,而且也容易产生信任和集体的友谊。但具体的个人,即使七老八十,也仍然可以以摇滚乐的方式生活、娱乐、交流和梦想。80年代出生的人里面,我认识很多比崔健更摇滚、更严肃、更理想主义的人。在摇滚乐面前,人以个体的方式存在,群体以鼓励个性的方式形成,谈论。 颜峻 诗人,乐评人,1973年生于兰州,现居北京。出版诗集《诗49首》、《次声波》;乐评集《北京新声》、《铁血摇滚》、《内心的噪音》、《地地下》等。组织摇滚乐和实验音乐的演出,并组织独立影展和诗歌朗诵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