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在平淡的日子中无声地流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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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01/05 17:27 《青年文学·下半月版》 | |
文/杜若溪 我骑着这个两轮的废铜烂铁飞驰在大街小巷,超过无数同类和异类,这令我感到虚荣和疲惫。它在中国不同的地域分别被称为自行车、脚踏车和单车。在我生活的地方,通常叫它作自行车。我想连交通工具都逃不过我们作为首都人民伟大的优越感,假如它真能自行,我也不会累到用骑高赛的姿势来蹬它了。 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地认为,我上学可与“长征”媲美,路途遥远而艰险,特别是这条被我誉为“雪山草地”的路。不断被盗所以不断降级的脚踏车与这条路亲密接触了快三年,但我还不知道它的大名。如果我知道,作为首都市民的强烈责任感一定会督促我给首长写封信反映一下情况,运气好的话没准还会上报纸头条,但临近中考,我要惜时如金,所以我也不想去找那个也许已经英勇牺牲的路牌。但我想它应该有个气势恢宏的名字,原因如下数段。 每次我穿过这条路,就觉得是在穿过月球表面某个人丁兴旺的菜市场,超级无敌霹雳狭窄拥挤坎坷,脏乱差一个都不会少。特别是公交车来了的时候,本已水泄不通的菜市场里挤进了一只硕大的“猪”,仗着那健美的身材横冲直撞,压迫得我们这些莘莘学子祖国的花朵未来的希望们无立足之地。还有那些高贵的小猪们从我们身旁不可一世地嚎叫而过,经常会有某一瞬间我们之间只有 0.01m ,不过这时绝对没有男女一见钟情的浪漫。骑车族里还有些素质低的把随地吐痰当作儿戏,像是在练什么绝世奇功一般左吐右吐上吐下吐,惟恐天下不脏。 我来酸一把:飘雨了。天要下雨,俺要上学,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披上黄色的雨衣,最平庸的颜色。我想雨衣厂为什么不做些有个性点儿的雨衣呢?比吃比穿比车的新新人类一定也愿意比比雨衣的。脏乱差的路一下雨就更脏乱差,我这么可爱的小花怎能生长在如此环境中呢?于是我要风驰电掣地骑。坎坷的路一下雨就更坎坷,我这么脆弱的小花怎能经得起如此颠簸呢?于是我要慢条斯理地骑。综上所述,于是我要见机行事地骑,随机应变地骑。经过如上一番缜密的思考,我对安全并迅速地穿过这条雨中糟路信心十足。 但我看到一个人的脑袋搬家了。车祸?抢劫?谋杀?哦,原来是积水中的倒影,那个可怜的人的脖子恰好映在了一个超大水坑边上,于是他的倒影自然不幸地身首异处了。这就是路不平的另一大危害,万一把老人吓出心脏病来多不好。经过这番惊吓,我已方寸大乱,把刚才的完美计划忘得一干二净,只顾着想哪里有卖速效救心丸,恍惚间骑到了一个比刚才那个刽子手坑更深更大的水坑前。我随机应变地扬起车把,身体腾空而起,脚踏车抗拒着地心引力在水坑上方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地越过水坑,落在水坑另一边,迎来周围一片喝彩声。 好吧,这只是我的想像。事实是我来不及反应,前轮已经勇往直前地进了坑,小黄花没有退路,两眼一闭,单腿一蹬(不是白眼一翻,两腿一蹬!),随即抬高双脚(如果裤子还想要),冒着被震出脑震荡的危险,率领全车(各部件)咣当咣当地大举进攻水坑,又咣当咣当地攻下水坑,在对岸胜利会师,迎来自己的数声喝彩。小黄花奋战大水坑的过程大概经历了零点几秒。没错是零点几秒,如果我没有震出脑震荡的话。好吧我承认大水坑实际上是个小水坑,我是乐意渲染我的英雄事迹的。 我亲爱的读者大概已经看得昏昏欲睡或者怒不可遏了吧。对不起,我这就到学校了。 铃声刚响物理老师就抱着一摞白花花的卷子站上了讲台,这让我很惭愧,因为我想到父母隔三差五就要上交许多的银子。我边想边听老师曰:“今天咱们考浮力,希望同志们……”同志们?!多咱变这么亲切了? “……希望同志们……(零点几秒的停顿)同学们遵守考场纪律,认真答卷,下面我开始发卷。”我不知道她干吗把后面的话讲得飞快且面无表情,其实完全可以一笑而过嘛,应该多向那英同志学习学习(我的读者总该听过那英的《一笑而过》吧?其实我注释出来甚煞风景,可还是担心有些人看不懂,以为我是指那英对高峰甚是宽容)。同志们面面相觑,教室里人头攒动,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搞笑版的表情,场面颇为壮观。 卷子发下来,同志们都立刻回归平静,以免以身试法。考试的过程平淡无奇,除了电扇一直在嗡嗡作响就是同学们奋笔疾书的沙沙声。 战役结束了,其实每次考完试的场景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已经熟视无睹,但为了我的读者,我就有劳再睹一遍。呵呵,不客气的。我是坚守阵地型的,每次考完试我都懒得动窝,仿佛真气被抽光了似的累得两体投地三体投桌。像我这样的人不多,此外还有两种:一些人夺门而出,是去厕所抢坑登陆或者在校园里园中漫步我就不得而知了;另外就是好学生们开始第 N 届对题研讨大会。 他们围成一圈,开始了大会。这种时候我是决不会靠近他们的,怕听到权威们七嘴八舌地说出与我不同的答案后心脏会负荷不了,还得麻烦“同志们”打 120 。虽然我无法用语言描写一一呈现他们的模样,但想来你猜也猜得到。男性们都是一副“我是天才我怕谁”的表情,当然实际有很多不甚强的,但在女性面前立即趾高气昂起来。女性们呢?大多数即使是在做对题这么枯燥无味的事,也像是在谈风花雪月一样(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她们顶多只在心里想想,否则落个思想不健康的名声对她们可是致命的打击),双颊泛红,两眼放光,时而掩嘴一笑,时而遮口发出追悔莫及的感叹。就像是那种劣质的一沾水就化的手纸,一沾男生就化掉了,化得温柔而迅速。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饭时间,得以稍事休息。学校的午饭也差到一定境界了,竟与我心有灵犀,了解我若再不减肥就会变成已经过气一千多年的唐朝美眉,所以做得让人一看就食欲全无。说起减肥我甚不得法,每次进食都一边想着严重后果一边胡吃海塞,直吃到大腹便便才面空饭盒思过,捶胸顿足,教训之惨痛让我扭头便忘,下顿饭依旧如法炮制,结果不说也罢。所以最好就是这饭让我没食欲。油菜蔫头耷脑地摞成了一团,像刚被一群发了狂的野牛践踏了一番似的;没煮烂的牛肉狂妄地挑战着我们的牙齿,不知大厨是急着去约会还是方便,若是上大号,我还是能理解肉没烧烂的,总比带着一股屎前屁的味道来得好。 于是我理直气壮地把饭倒了,但马上却又惭愧起来,想到锄禾日当午倒还在后,因为饭倒了并不是就这么扔了,还要回收的,至于回收干吗我尚不清楚,反正回收就成了。我首先惭愧的是白花花的米饭让我想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又想到了红彤彤的大钞从而想到一顿饭要 6 元人民币。但惭愧归惭愧,令人惭愧的事还是要做的,否则惭愧这个词岂非白造了,多对不起造词的前辈。 终于迎来了黎明前的黑暗――晚自习。还困在这所道貌岸然的监狱里,就难免有点黑暗,不过至少有天马行空的空间了。但要是在别的课上心猿意马飘飘欲仙时不幸中标,然后从园丁眼中品出张惠妹那句“不要你把沉默当作对我的回答”就离加刑不远了。晚自习时他们一般在开会,就算突然袭击也不会辨出我是在冥思苦想其谆谆教诲还是在天花乱坠一段北京爱情故事,若哪位自恋的看了以为是前者,还得够他(她)得意好一阵子的。 我浸在幻想里,永远泡不烂。想我一代侠女,色艺兼备,武艺高强,轻功了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历尽艰险,美救英雄,喜结良缘,流芳千古。如此一番,一部粗制滥造的武侠剧呼之欲出。当然偶尔也会不可免俗地冒出个一下考了个全班第一之类的无聊的念头。 差不多了…… 你嗅到没嗅到一点忧伤的气息?估计你没嗅到,其实我也没嗅到,但我竟真有点舍不得结束,这可是我始料未及的。甚至都不清楚我留恋的是什么。是这些文字?是这段生活?尽管我从来没觉得我喜欢它。算了,总有一些事情会结束,另一些开始。 心中有许许多多天平,快乐与忧伤、知足与贪图、自信与自卑……它们难免会时常倾斜,所以我要不时地往翘起的一端加上砝码或者从沉下的一断取下砝码来维持某种平衡,这是个艰难的并且永无止境的过程。若我控制不好它们,任它们肆意地左摇右摆,总会有一端重重地落在地上。那时也许它们会折断,一切结束;也许它们会侥幸保全,却让伤痕相伴终生。于是我只好把全身的力气压在翘起的一端,期待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们会日趋平稳和坚强。正如我现在要调整一下学生生活的天平,把砝码加在享受的一段而不是厌恶的一端。要去发现她的可爱之处,其实很多东西并不是不存在,只是没被发现。 背上那个压得我海拔停滞的像是美国人旅游才背的大书包,骑上这个如我一般坚强的欲散未散的脚踏车,当然也没忘了戴上耳机,我做好了穿过雪山草地路的准备,从 walkman 流进我耳朵的是 Bon Jovi 的《 It’s my life 》。 [责任编辑 邢 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