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非正常手段抢学生 差学校为何陷入恶性循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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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08/29 10:03 中国青年报 | |||||||||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鲁木齐市(以下简称乌市)小学6年级学生王青(化名)的母亲最近接到了一个令她欣喜万分的电话。来电人称,她代表本市一所知名中学邀请王青去该校读初中,并承诺免交跨区费,其他费用与学区内学生一样。此后一周内,王青的父母又分别接到另两所知名中学的同样的邀请电话。 今年9月,王青将升入初中。看着周围其他家长因为孩子择校的事整天忙碌和发愁,王
直到现在,王青的父母也不清楚这几所学校是怎么知道他们家的电话号码的。 毕业考未了 择校择生已开锣 乌市小学毕业考试统一时间在6月中旬。但五一长假刚过,各小学的毕业生尚坐在课堂中,针对各小学优秀生的争夺战已在各初中名校间展开。最明显的迹象莫过于自5月中旬开始,这些名校纷纷开始了“小升初”的招生,各校的尖子生在短短几天内就会接到几个学校的邀请电话以及不收跨区费的承诺。 记者调查得知,乌市师生最向往的两所初级中学,今年都提高了报名门槛:凡学区外学生,只有获得自治区级或国家级奖项的才有资格报名,(3年)收费在1万元以上;略次于这两校的几所中学也已公布了报名时间和考试时间。 与此同时,更多的家长开始疲于奔命,踏上了为孩子选择理想学校的征途。 忙于替孩子择校的家长可以说无一例外地都已经把乌市几家教学质量数得上的中学跑遍了,为孩子在有资格报名的学校全都报了名,就准备着到时带着孩子去各校“赶场”考试。想方设法也要让孩子上教学质量有保证、学习氛围好、管理严格的学校。 一位姓郭的家长告诉记者,他的孩子实际上已保送到所在学区一所中学的尖子班,那所中学的师资力量不弱,但大环境不太好,普通班学生中的小混混不少,学生早恋现象较多,学习氛围无法和好学校相比。孩子上那所学校他心里不太放心。与郭先生持同样观点的学生家长大有人在。“只要孩子能上好学校,将来有个好前途,家长多付出点精力,多花点钱也值。”一位家长说。 名校 人心所向优秀生荟萃 听到乌市某初中名校“小升初”开始招生,高兵一大早就带着孩子的资料等在该校门口。在学校大门打开之前,已挤满了和高兵有着同样目的的家长,他们相互交流着今年乌市初中名校的报名条件、收费情况和考试时间。这种盛况在其他几所名校同样上演过。 高兵是乌鲁木齐县安宁渠镇人,1997年来到乌市,从推着板车叫卖水果,发展到现在已拥有几家水果鲜花专卖店。因为忙生意,高兵的儿子一直在安宁渠由他的父母带着。为了孩子将来能上乌市最好的中学,高兵3年前给孩子买了乌市户口,1年前在乌市某初中名校的学区范围内花十几万元买了1套70多平方米的二手房。就高兵所知,在这个小区买房的,50%以上都是为了孩子;在该校附近租房的有80%是陪读。 这是该校分校招生的第一天。记者看到,前来咨询、填表的家长络绎不绝,招生报名表、获奖证书复印件已摞成厚厚的两沓。 记者向招生老师咨询得知,该校校本部今年初一计划招8个班,生源均为学区内的,这些学生的费用按国家规定收取;与一所私立学校合办的分校计划招6个班,每个班56人,生源均为学区外、在小学期间获过自治区级一、二、三等奖的。其中,一等奖获得者初中每学期交跨区费900元,其他费用按国家规定执行;二、三等奖获得者3年交1.5万元,一次性交清。看来,该分校招生门槛不低,不是谁想上就能上得了的。 记者看到,招生老师手里拿着数份区属各小学不同名目的参赛成绩和获奖名单,以此审验家长提供的获奖证书。这些名单从何而来?一位老师说,差不多所有比赛都由市教研中心组织,参赛学校都可以从市教研中心拿到参赛名单和获奖名单。 小华(化名)是该校初三的学生,说起这所学校,小华自豪的神情溢于言表。用她的话说,学校老师业务能力特棒,学习环境特好,班主任老师和蔼可亲,善解人意,教学设施比其他学校好,课外活动比其他学校丰富。这是她和亲戚家几个外校的同龄孩子对比得出的。 一位名校老师认为,升学率高低是学校被社会认可的主要因素,但口碑效应也不可小视。升学率高、学习氛围浓厚、各方面都较出色的学校在得到学生认可后,又辐射到学生家长耳朵里,通过口口相传辐射到社会上,获得较高社会知名度后,学校才会受学生家长追捧,生源质量才会越来越好,老师才会受人尊重。而老师拥有了较高社会地位和社会声誉,才有可能把主要精力放在提高业务水平上,学校也就有更大的能力定期把老师派至国内外培训,提高老师的福利待遇,稳定教师队伍,吸纳外来人才,不断提高教学质量,从而步入良性循环的轨道。 弱校 人才凋零前途未卜 前不久,乌市某报登出一篇有关呼唤教育公正的文章。其中写道:“某区属中学2004年按区划分来的初一新生有300多人,预计可开6个班,可等到提学籍卡时才发现有150多名新生的学籍卡神奇失踪,原来都是被某些‘名校’提前抽走了。该校做过统计:凡是在小学各项竞赛中获奖的学生,在小学担任过班干部、课代表的学生都已被一网打尽。到开学时,只有90多人报到……” 该文中提到的中学在乌市是学生和家长心目中的“弱校”。记者在去该校的路上看到,这所招不够学生的学校被一些单位的家属区、新开发的住宅小区所包围。 该校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该校小学部去年有4个班的毕业生近200人,到9月开学时,来该校中学部报名的只有四五十人,而且大多学生素质较差。毕业考试中两门(语文、数学)都及格的学生,按3个班平均分配,每个班只有七八个,但前来上课的最后每个班只有1名,其余学生或是一门不及格,或是两门都不及格。 即便这样,为了稳住生源,在“小升初”分班考试时,该校虚拟了几个考场。学校说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校的尖子生是被某些名校打电话邀走的,而且以保证不收取额外费用为条件,更多的学生被通知参加其他学校的入学考试。近60名学生连学籍卡也不要就一去不返了。”该校一位工作人员无奈地说。据说学生放弃了学籍卡,可在新的学校重新获得。 优秀生的联系方式怎么变成公共资源? 在记者采访中,名校直接挖走尖子生的现象曾被不少家长提起,他们中有人也曾接到过邀请孩子参加考试的电话。据这些家长反映,学校间互挖墙脚的做法每学期都在进行着。 这些学校是如何掌握各小学优秀生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的?一位教育界人士认为,市场化的社会大环境决定了学校间的竞争日趋激烈,谁能争取到更多优秀学生,就意味着谁拥有较高的升学率,较高的社会认知度,丰厚的经济利益。他分析有3种可能:一是由名校老师通过在“弱校”工作的大学同学或其他关系弄到;二是由名校老师到各小学暗访得来;三是区教育局为了将本区内的名校培养成市级、区级重点中学,有意而为之的。 多位在“弱校”任教的老师认为,人往高处走无可厚非,但强者利用非正常手段对弱者进行“掠夺”,让他们感到寒心。“弱校”学生的基础薄弱,培养一个好学生,老师要付出比名校老师多得多的心血和精力,结果却是培养出一个被挖走一个。这对老师积极性的打击是巨大的。而这里更多的学生则抱着自暴自弃的态度混日子。 记者又走访了另两所“弱校”,情况甚至不如这所学校。 记者来到一所刚刚开学的学校,阳光下,一大群半大男孩子自发举行的篮球赛正激烈地进行着。这不是体育课,这群男孩来自该校不同年级不同班级。上午的最后两节课他们都没去上,这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其中球技颇高的一个穿着黄衣白裤的男生名叫易阳,是该校的逃学大王。 易阳被分到这所“弱校”以来,就不断和家长闹别扭,认为是家长没本事。他的父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关系,在初二开学时终于将易阳转到一所好一些的学校。易阳决心在新学校好好学习。尽管很努力,他的排名始终处于中下游,一个学期后,再没有一个班愿意接收他,他只好又回到了原校。但在原校想学习的人太少了,哥们儿总拉着他逃课打篮球。易阳觉得回到原校就等于什么前途也没了,再学也没用,努力学习的劲头彻底消失了。 弱校 恶性循环何时了 记者在采访中注意到一些大家已熟视无睹的现象,正是这些未受到关注的现象使“弱校”一步步陷入窘境,走向恶性循环:学校教职员工的子女没有一个在本校上中学。对学校首先失去信心的是传承学校命脉的教职员工。 这些学校都有一些叫老师头疼不已的学生。他们既不听课也不老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破坏课堂纪律,和老师对着干,还时时强调他有受教育的权利。开家长会,连一半的家长都到不齐,更别说平时主动与老师沟通了。老师拿的都是“死”工资,没有什么福利,出了校门都不好意思提自己是该校的老师。 老师们说,每堂课的1/3要用于维持纪律,即使付出多于名校老师百倍的心血也换不来名校的成绩;他们一半精力得放在对差生的说服教育上,投入到教学上的精力就很有限了,这极大地影响了业务能力的提高,年轻老师为此忧心忡忡———同年毕业的同学,因为所处教学环境不同、培训机会不同,几年后,业务能力、收入水平、社会认知度的差距明显拉大。如果学生过少,老师还有下岗的可能。年轻、有能力的老师想尽办法往好学校“跳”,能静下心来钻研业务的老师不多。 这些学校的学生普遍自卑。有些学生主动和在好学校上学的亲戚疏远,尽量不来往;学习好的学生一个个考走了,从“好学校”淘汰下来的来到这里。 针对上述问题,记者请有关部门的人士谈谈看法,问他们将有何作为,没想到他们异口同声:“目前在乌鲁木齐市根本就不存在这种情况。” 一位中学老师认为,凡事都是外因与内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学校办不好,有历史、社会以及家庭的原因,但也要认真总结一下自身在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学校由差变好的例子不是没有,就是本市的名校中,有的在若干年前也还是普通中学,人家为什么就能做强,做出品牌来?归根到底应该从校领导到教职员工的办学理念、责任心等方面找原因、找差距。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育界人士对此既无奈又担忧:如果把差生、问题学生都集中到一所学校,结果就是学校办不下去。到那时,教职工的就业问题就会成为社会负担。一批批差生和问题学生在没有学校接收的情况下,可能流失到社会上,到时带来的一系列社会问题该由谁解决呢?他建议,教育主管部门应从长远着眼,应以行政的强制手段有所作为。(本报记者 刘冰 通讯员 一番) 本报乌鲁木齐8月28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