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美国特约撰稿人 薛涌

　　我提出在中国高等教育中实行教育券的改革后，再次受到李清先生的批评。他坚持认为，高中生不具备选择上什么大学的能力。读他的文章，就像看一个人试图提着自己的头发打算离开地球一样痛苦———他先讲了一通他在现行教育体制中受的害，然后又用自己受害的事实证明现行教育体制不能改。

　　我提出市场竞争有利于抑制教育成本的上涨，因为考生在经济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会选择便宜的大学上。李先生对此不以为然。他现身说法：“本人1994年考大学时，就为省钱选了收费低的师范大学。结果怎样？害得我毕业后违背心愿做了一段时间中学教师，在职业发展上走了相当一段弯路。”

　　可惜，这短短两句话，至少犯了三个错误。第一，李先生为了省钱上了师范大学，是否比上不起大学好呢？或者说你硬着头皮上好大学，搞得家庭经济破产，哪一个结果好呢？美国的孩子上大学很简单，先看什么大学要自己，再看父母或自己能支付多少。我真不明白李先生哪里来的那么多委屈。如果你当时手里有张教育券，你难道不能上所称心如愿的大学？

　　第二，李先生说中国和美国不一样，大学的好坏，对人的一生有极大的决定性作用。还不就说明没有在教育券制度下的公平竞争吗？国家把钱都给了北大清华，小学校没有钱，教育质量下降，培养不出人来。如果有了教育券，小学校可以在市场上和大学校公平竞争，双方差距缩小，你怎么就断定人家培养不出人来？不久前《新闻周刊》和《时代周刊》都指出美国精英教育普及化，具有常青藤质量的大学有百家左右。这就是市场竞争出来的。如果美国大学是国家拨款，根本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第三，李先生自己因为上师范而走了一段弯路，就抱怨当时选学校错误。难道有不走弯路的人生吗？我倒是北大毕业，毕业后走了十年弯路。你怎么知道上名校的人不走弯路？

　　请问李先生，你当年选错学校，究竟应该怪什么？如果怪家里没钱，你无法选择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如果怪拿不到资助，你就应该支持教育券的改革。因为那样你可能得到几千元的学费。难道你能怪国家给你太多的选择学校的自由吗？你要是早生十几年考大学，可能被分配到大庆石油学院去读书，不去第二年就丧失了高考的资格。难道这样才是更好的制度？所谓高中生不具有选择大学的能力，才是真正的“痴人说梦”。每个高中生都有自己特定的兴趣、人生计划和教育需求，选什么学校，除了家长之外，别人无权代劳。在越先进的制度下，他们就有越多的自由选择。我不是说高中生的选择都明智。但是，让政府替考生作出选择，则更不明智。高中生面临绝对的自由择校权当然也会不知所措，但相应的教育服务也会发达起来。

　　自由从来都伴随着责任，高中生要学会对生活负责。李先生如果真是当年选错学校，那就要像个成人一样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不要因此剥夺他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