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经费投入到底差不差钱？” 这是4月15日在21世纪教育研究院、北京大学民办教育研究所联合新浪网等多家机构共同举办的“为教育改革和发展建言献策”系列研讨会上参与嘉宾共同关注的话题。来自财政部、教育部、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央教科所等国家管理部门和教育研究机构的教育、经济学者及社会各界人士就上述问题展开了深入的探讨和对话。与会专家认为，我国的教育经费投入严重不足，已经影响到我国教育事业的正常发展。

　　以下是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袁连生的精彩发言实录：  

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袁连生

　　袁连生：很高兴有机会参加这样一个讨论，下面我就先谈谈几点看法。

　　因为2020年比较远，先谈谈目前基本的情况。

　　第一，目前来看中国的政府教育经费投入水平是偏低得比较厉害。两个依据：第一个依据是政府投入的比例远远低于国际的平均水平。政府教育经费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应该讲是有一定的规律性，经济越发达，政府投入占GDP的比例应该越高。有很多学者做过这方面的计量研究，模型都基本上相同，得到的结论也是基本相同的。即目前政府教育投入的水平远远低于国际的平均水平。如果按照国际的平均水平来讲，2020年中国应该能够达到4%左右，2000年的经济发展水平应该在这个水平上，而实际上2000年是2.58%左右，差得非常大。一直到现在，2007、2008、2009年，我们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上升到人均GDP3000多美元，而我们的教育经费占GDP的比例是3.3%左右，也就是我们到现在人均3000多美元的经济发展水平情况下，我们的公共教育经费占GDP的比例还远远没有达到2000年本来就应该达到的4%的水平。这是按国际上的平均水平来讲，有很多老师做过这个研究，结论应该是比较一致的，现在肯定是偏低。

　　第二个依据，现在教育里面经费不足的现象非常严重，比如农村教师的工资、农村教育的基本条件，汶川地震一震下来，学校倒一大片，比民房还厉害，甚至现在广东这样的地方，还有在几十年前的危房里上课的现象。前两天看到报纸上登了，西部有几百个学校站在操场上吃中饭。这也就是说农村教育经费短缺目前还非常严重，不光是教师工资问题，还有相当的办学条件还达不到基本的要求问题，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情况。

　　另外，几千亿的教育负债，义务教育上千亿，高中肯定不只一千个亿，高校有的说四千多个亿。这么大债务就是表明投入不足。我们扩招，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扩大高中招生，很大程度上是通过负债来实现的，相应的政府投入没有跟上去。这是一个表现。

　　另外一个表现，家庭的教育负担远远高于国际平均水平，我们的总教育经费当中政府负担65%左右，但大多数国家，包括印度这样的国家，总教育经费当中政府负担将近75%以上，接近80%。

　　从这几个方面来讲，教育经费应该讲是不足的。所以，目前我们的投入3.3%的水平是远远低于国际平均水平，也远远不能满足我们教育的基本需求。而且过多地依靠家庭的投入，使得家庭没有更多的能力去进行其它的消费，甚至经济出现一定的压力。至于到2020年应该是什么样的水平，因为我们现在还没走到2020年去，到底那时的教育是什么样的水平，我还不太清楚。如果从目前教育发展的目标来讲，2020年高校毛入学率达到35%—40%，基本要普及高中教育。按照这个教育发展的目标来讲，我也做了一点非常粗的研究，我们的基础教育，包括高中普及了，高校毛入学率达到35%—40%，其它国家公共教育经费比大概是4.5%—5%之间。如果按照我们的经济发展水平目前的趋势下去，大概2020年人均GDP是7000美元左右。如果人均GDP是7000美元，按照北京大学陈老师、岳老师的计量模型来讲，因为不同的模型有点差异，最高的按照陈老师的模型应该是5%多一些，超过5%。岳老师的模型是4.7%、4.8%，按照经济发展水平和政府教育相关的模型来看，如果我们经济确实到了人均GDP7000美元，我们高校毛入学率是40%左右，高中普及了，大概区间应该是4.5%—5%这个区间。这是根据我们以前的研究和了解的文献，简单谈谈我的判断。

　　杨东平：近些年来很多省市都没有完成教育把所规定的三个增长的目标，但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照样过得很滋润。

　　袁连生：中国为什么没有达到4%，确实有客观的原因。一个是关于财政收入占GDP的比例偏低问题，这可能更大是口径问题，不是实际问题。因为如果规范政府的收支统计，政府能够控制的收入其实比例很高。我们有三个一万亿，12000亿的社保基金，收入也没算进去，支出也没算进去。另外一万多亿的土地出让金，也没有计入，这也是政府支配的。还有一万亿国有企业的利润，现在没有进来，这是可以进来的，政府如果真是缺钱，垄断利润应该用于公共服务，用于公众的福利，也可以用于教育。如果把三个一万亿放进来，去年财政收入应该是6万亿，那财政收入占GDP就不是20%，应该快接近30%。说财政收入占GDP的比例偏低，我们的政府教育经费就上不去，如果按照预算内来讲可能是偏低，但如果把大的口径算进去，可能不是偏低的问题，而是钱的支配的分散和预算外资金的使用是否要纳入公共管理，或者纳入预算管理的问题。

　　另外，地方政府的激励问题，确实中国的教育经费要大比例增加，目前的情况要靠省级政府、市级政府、县级政府，这三级政府如何激励他们把更大的努力用在教育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政治体制的问题。我有一个很极端的说法，我们的公共教育经费不足，它危害到最孤立人群子女的教育。我们的优势阶层的子女享受了很好的教育，最好的学校是公立学校，政府官员、社会优势阶层的企业主也好，还是专业人士也好，这一批人的子女都在很好的公立学校上学。我们一千多万的农民工子女就在北京眼皮底下，就在北大后面有一个非常可怜的农民工子弟学校，那些人受的是什么教育？上的是什么课堂？还有刚才提到的几百学生就在操场上吃午饭，学校连食堂都没有。为什么有这种情况呢？可能教育资源不足的危害、后果不是由我们这些决策者来承担的，而是由相当多的政府决策者承担的。核心的问题是这个问题，我们政府的激励里是不是把公众利益作为政府的决策目标？可能政府官员的目标跟社会的福利目标是偏了。大概是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