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来了。席绢来了。痞子蔡也来了。

　　仿佛一股股台风登陆，港台的作家近年来不断地亮相内地，又是签名售书，又是上网座谈，闹了个不亦乐乎。内地的大众则都像吃了迷魂药一样，在这一拨拨的袭击下，给弄得头晕目眩，只知道一个劲地热情高涨、心潮澎湃了。且不说一部弱智的《还珠格格》一拍再拍，惹得神州大地处处燕飞，创下了1999年收视率之最。前不久，以一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风靡大陆的痞子蔡来到北师大讲演，北京的青年学子们爆发出来的那种热情，让同行的台湾新闻界记者都吃惊不小。联想到近年来，席绢、于晴等人的言情小说在高校内被女大学生们所津津乐读、奉为上品的怪状，我不能不疑惑：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

　　关于琼瑶，我实在不想多说。在写滥了师生恋、婚外恋、隔代恋，写废了继父强奸养女、姊妹竞争恋爱等等诸如此类的畸形恋爱之后，她老人家不知是才情已尽还是黔驴计穷，灵机一动，挑起几个死王爷、死皇帝又玩了起来。《还珠格格》的情节本来就已够恶俗不堪的了，偏偏还有那么几个老大不小的现代青年跳将上去，故做天真活泼小儿状，把这么臭的一部片子拍过来续过去的，硬是搞了几十集出来，非要一飨再飨观众不可。

　　如果说琼瑶的电视剧在大陆如此走红还多少让人理解的话，众多女大学生如此青睐席绢，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老百姓看电视就图个乐，啥子开心、好玩、肉麻就看啥。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大学生们对席绢如此爱不释手，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说琼瑶的书好比加了糖精的冰棒，甜得有点苦；席绢的作品则是一客甜得发腻的、青春大派送的冰淇淋。她的作品被身着古装的现代人和扛着白痴脑袋的非常男女们充满了，幼稚美女到处跑，霸气帅哥满天飞。文字夸张而平庸，情节低俗而雷同，糊弄不过去时就添几个“哇噻”、“好酷”、“糗死了”之类的新新名词，加强一下阅读刺激。就是这样一些席女士的裹脚布，居然被内地某媒介称为“以清纯、诙谐见长，以情致清新、内容健康为主调，但又不墨守成规、不重复自己，刻意求新求变，力求每一部作品都追求有新鲜感”。

　　再谈谈痞子蔡。这位台湾成功大学的水利学博士以一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一炮打响，一举成名天下知。说句实在话，比之琼瑶和席绢，在文字功夫上，他要强得多。但讲到小说的构思、情节的布局，他们三位修习的都是同一内功心法。虽然这次冰棒和冰淇淋让位给了可乐，但还是甜得乏味。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情节，被网络、流体力学、昂贵香水一包装，也就香喷喷地粉墨登场了。再加上其中还偶尔出现一两句看似充满机锋、实则无聊透顶的文字游戏，就更让一些欣赏水平不高、玩儿兴不小的网虫们顶礼膜拜、叹为观止了。于是，你拍一，我拍二，二传三，三传四，痞子蔡的神话就这么被制造出来了。但说一句大家都很熟悉的套话：透过现象看本质，他也不过就那么回事。这样一部不入流的小说居然在内地引起轰动，难怪台湾人都要吃惊了。

　　我写上这么多，倒不是对琼瑶、席绢、痞子蔡有什么大苦深仇，非要来丢两块板儿砖出口气。写作是个人的权利，就像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不能不让别人说话一样。我只是对环绕着他们作品的传媒、大众感到愤怒和不解。传媒是被大众在推着走，大众又被传媒在牵着跑，双方的互动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文学泡沫，这在当今文学界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了。也许爱看什么书，爱捧什么人，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但当文学已经牢牢地被商业套牢了的今天，传媒如果仅仅只迎合某些庸俗的大众，而大众又在传媒制造的伪精英、假精品的包围下失去了辨别力的话，真正的文学就会受到压制和摧残。而且，比之那些有形的迫害，这种无形的戕害更加可怕，因为它夺走的是水分和阳光，伤害的是文学的根脉。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讨厌冰棒、冰淇淋和可乐，而琼瑶、席绢、痞子蔡正是这三样东西。(李汇群 作者为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