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染病毒了(三)--他看见了什么?
http://www.sina.com.cn 2001/03/30 22:11 新浪文教
元旦
今天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天,当许多人在高楼大厦顶上或者是郊外海边顶着寒风迎接新世纪第一缕曙光的时候,我正在床上做梦。
我这个人常常做梦,尤其是在清晨即将醒来之前。说来不可思议,有时候我会在梦中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从而甚至会自己导演自己的梦,象指挥一部电影一样,把梦朝着自己想象的那个方向发展。而梦自身却有一种抵抗,这种抵抗来自我意识之外的地方,常常使我在梦中遭遇意料不到的事,从而搅了我计划中的好梦。
我梦见了那束烛光,烛光变成了一只眼睛,飘忽不定,让我突然悟出了什么。这回我终于战胜了意识外的自己,把我从梦里拉了出来,我使自己醒了。
我仔细地回味着梦中的眼睛,平安夜的晚上,陆白自杀以后,警察在盘问黄韵的时候,我听得很清楚,她说陆白在跳江前好象看到了什么东西,其实什么都没有,而陆白的视线却忽左忽右地漂移着,那么他看到的那个东西(假定他的确看到了什么东西)也是和我昨天在心理诊所看到的烛光(眼睛)一样是飘忽不定的。就象风,我们虽然看不到风,到风卷起的东西却能让我们看到风的轨迹,也许这就是原理,陆白看到的东西可能真的存在,只是我们无法看到罢了。
吃完早饭我匆匆出门,才早上七点多,元旦清晨的马路上非常冷清,没什么人,我下到了地铁站。赶到站台,一班地铁刚刚开走,四周只有五六个人,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广告。
一个男人走到了我旁边坐下,他大概四十出头,人很高,仪表堂堂,穿一件风大衣,里面是黑色的西装,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全身收拾地干干净净的,也许是个高级白领,今天还上班吗?他面无表情地坐着,直视着前方。
耳边响起了地铁过来的声音。
那男人忽然抬起了头看着天花板,然后把脸朝向了下边,接着转到我的方向,几乎与我面对着面,我可以看清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似乎是模糊的,他在看什么?我回头看看四周,没有什么,后面只有自动扶梯。我再回过头来,却看到他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径直向前面走去。
地铁即将进站了。
“危险!”我站了起来。
他无动于衷,竟然真的跳下了站台。
列车进站了。
紧急制动来不及了。一阵巨大的声响刺耳地响起,我仿佛听到了人的骨头被轧碎的声音。地铁以其巨大的惯性,碾过了这段轨道,最后几乎和往常一样地停了下来。
在这瞬间我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好象被列车碾死的人就是我。我抬起头,什么都看不见,我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没问题。
他看见了什么?
一月五日
我去找叶萧。
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叶萧了,他和我是远房的亲戚,我现在都没搞清楚我们这个大家族里名目繁多的亲属称呼,所以我还是习惯直呼他的名字。他是知青子女,小时候寄居在我家里,一块儿玩大的,后来他上了北京的公安大学,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只偶尔通通电话罢了,据说这是因为他受到了某些特殊的技术训练,所以学习期间是与外界隔离的。昨天我见到了妈妈,她告诉我叶萧已经在几个月前回到了上海,在市公安局信息中心工作。
他现在和我一样,一个人居住,他租的房子不大,但很舒适,房间里最显目的就是一台电脑。他身体瘦长,浓浓的眉毛,眼神咄咄逼人。但现在他有些局促不安,给我倒了些茶叶,我很奇怪,他是知道我从不喝茶叶水的。
是的,叶萧的确变了许多,他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一点都不象小时候的他了,那时候他非常好动,总是做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常常在半夜里装鬼吓唬别人。
“你怎么了?”我轻轻地问他。
“没怎么,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于是,我把最近我遭遇的所有的怪事全说给了他听。他紧锁起了眉头,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的,你别管了,忘了这些事吧。”
“不,我无法忘掉,我的精神快承受不住了。”
“真的想知道的更多?”叶萧问我。
“求你了。我们从小一块儿玩大的,我从没求过你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轻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了张软盘,塞进了他的电脑:“算是我违反纪律了。”他打开了A盘里的文件,出现了一排文字和图片——
周子文,男,20岁,大学生,12月5日,在寝室内用碎玻璃割破咽喉自杀身亡。
杨豪,男,28岁,自由撰稿人,12月9日,在家里跳楼自杀身亡。
尤欣心,女,24岁,网站编辑,12月13日,在公司厕所中服毒自杀身亡。
张可燃,男,17岁,高中生,12月17日,在家中割腕自杀身亡。
林树,男,22岁,待业,12月20日,在家中跳楼自杀身亡。
陆白,男,28岁,公司职员,12月24日,在浦东滨江大道跳黄浦江自杀身亡。
钱晓晴,女,21岁,大学生,12月28日,在学校教室中上吊自杀,被及时发现后抢救回来,但精神已经错乱,神智不清,现在精神病院治疗。
丁虎,男,40岁,外企主管,1月1日,跳下地铁站台,被进站的地铁列车轧死。
汪洋海,男,30岁,国企职员,1月3日,独自在家故意打开煤气开关,煤气中毒身亡。
每个人的旁边附着一张死后的照片,有的惨不忍睹,还有的却十分安详。当我看到林树和陆白的照片的时候,心中涌起了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今天下午我刚刚编辑好这些资料,已经上传给公安部了。这是最近一个季度以来,全市所有动机不明的自杀事件。”叶萧的语气却相当镇定。
“动机不明的自杀事件?”
“是的,所有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自杀的理由。自杀者,通常情况下是失恋、失业、家庭矛盾、学习压力、工作压力,或者经济上遭受了重大损失,比如股市里输光了家产等等。再一种极端就是畏罪自杀,总之是他们自以为已经活不下去了,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但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奇怪的自杀事件恰恰与之相反,他们的生活一切正常,有的人还活得有滋有味,死者的亲友也说不清他们为什么要自杀。而且时间非常集中,短短一个月,就有9人自杀了,这还不包括的确事出有因的自杀者,或者那些所谓的“原因”也不过只是他人的猜测。在过去的一年前,本市几乎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按这种趋势发展,很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自杀。”
“你认为这些自杀事件有内在联系吗?”
“非常有可能,但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证实。据可靠的消息,最近几周,其他省市也有此类事件发生。”
“天哪,全国性的。那国外呢?”我立刻联想了出去。
“暂时还没有报道。”
“那么警方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线索吗?对了,不是有个女大学生没死吗,她那儿能问出什么?”
“没有线索,女大学生被救活以后,完全疯了,什么人都不认,非常严重的精神失常,精神病院的医生用尽了各种方法依然束手无策。”
“简直是匪疑所思。”
“虽然死者相互间都不认识,包括你的同学和同事,但据我们调查,他们生前都有一个特点——他们全都是网民。”
“真的吗?”我有些震惊。
“你可以注意到,他们的自杀,就象得了传染病一样,接二连三地,是那么相似,却什么原因都查不出。在生物界,这种传染病来源于细菌和病毒,我个人猜测,也许存在一种病毒,使人自杀的病毒。”叶萧说到“病毒”二字就加重了语气。
我有些懵了,难道真有这么可怕。我盯着电脑屏幕,那些死者的脸正对着我,我真的害怕了,我害怕从这里面看到我自己。我又看了看叶萧,然后自言自语地念起了“病毒”。
病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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