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百樂門”中。

　　正中的舞池里、各色人等在跳着亂七八糟的舞蹈。

　　最前面的舞台上、一個着肉色旗袍、披純白紗巾的女郎正在七彩灯光的映射下、唱着那首時下最流行的“何日君再来”。

　　“何日君再来”！

　　原来上海“三霸天”中的“笑破天”、也就是現在“上海保安隊”副隊長――張小林正和“上海保安隊”隊長、“冷面魔君”――呉四宝一起座在専門爲他們而設的大沙發上。沙發前的茶几上擱着一大籃紅紅的苹果。而在他們身旁則站満了三十几個標形大漢。

　　毎周総有両個晩上、他們會来此地消遣。

　　張小林拿起了一個苹果送到呉四宝手里、笑着説：“這是剛才美國大使館的喬治参贊親自送来的、説是讓我們嘗嘗鮮。美國“蛇陀果”那、自皇軍占了上海就没再吃到過了。快来嘗嘗。”

　　呉四宝拿起那苹果凑到眼前、一面仔細翻査、看上面有無針眼的痕迹、一面促着眉冷冷問道：“美國人爲什麼無端端的送東西給你？”

　　小張林臉上的笑容一下凝結、不過馬上就恢復過来。他也拿起了一個苹果、用一把紅柄的水果刀削起皮来、答道：“還不是爲了暗地倒賣大煙、軍火的事、這些皇軍都知道。那軍火還特別是爲了皇軍搞得那。”

　　呉四宝點了點頭、放下苹果。張小林討好的将手里的那把水果刀弟了過去、呉四宝揺了揺手、自己従衣服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削起苹果皮来。張小林的笑容変得僵硬、他把那把紅柄水果刀插在了自己手中尚未削完皮的苹果中、又将苹果推到了茶几上。

　　呉四宝斜目看了他一眼、道：“最近要多小心一些、重慶那邊来了消息説老蒋又派了一支暗殺隊到上海了。”

　　“阿、又一支暗殺隊、来上海灘鋤我們這些奸阿。”張小林提高了嗓門“也好、就讓兄弟們象前几回那様、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呉四宝拿起削好皮的苹果、咬了一口、又把匕首収入了懐中道：“這次可不一様、據説老蒋把投靠他的几個“十三太保”都編入了這支暗殺隊。”

　　張小林臉色一変、很快轉頭看了一下立在他和呉四宝身後陰影中的四個人。立刻大笑道：“他有“十三太保”、難道咱們就没有麼？”忽然他省了什麼、一下子笑容全失、向呉四宝問道：“這一次、“小刀”不會也跟着来巴？”

　　呉四宝臉上很難得的有了一絲笑、冷笑！他答道：“就算老蒋不派他来、他肯定也是會来的。別忘了、我們和他可是有殺妻之仇阿。”

　　張小林臉上的表情好象是要哭出来、低眉嘆道：“両年前一時失策、讓他逃了、不然又怎會……”他正説着、就聴不遠處、有人發出了一陣高高的笑声。而後又聴那人説道：“我們蘇州自古就出人物。遠得不説、那蒋光頭以前就在蘇州當過叫花子。杜月生、杜老板就在蘇州賣過桂花赤豆糕。還有現在上海灘上鋒頭最盛的呉四宝和張小林、呉四宝原来在那“宜春院”當亀公、替窖姐們倒洗脚水。而張小林本是個淘陰沟、挑大糞的。哈、亀公、挑大糞的。哈、哈……”説着那人又暴發出了一陣狂笑。同時也伴着几個女子的嬌笑声。

　　張小林聴得心頭火起三千丈、向那説話的人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包相中、有一個挺英俊的青年正醉醺醺的在和一群舞女調笑、打閙。

　　張小林正凖備帯人衝過去狠狠教訓那小子、卻被呉四宝一揮手制制止住。他又他身後一個面色蒼白的青年招了招手。那青年急忙俯身到他面前。“那小子是什麼来頭”呉四宝問道。面色蒼白的青年答道：“剛才他進来的時候已経査過了、是蘇州的一個商人、因乘打仗做西葯生意發了大財。到上海来銷金来了、并没有什麼後台。”

　　呉四宝又問道：“他身上没有武器嗎？”面色蒼白的青年揺了一下頭、答道；“他進来的時候已経按規矩瞍査過了、没有任何武器。”

　　呉四宝眯眼點了點頭道：“那你和鉄頭去把他帯過来巴。”面色蒼白的青年一垂首便和他身旁另一個人頭上油光無髪的人向那青年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