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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网友:宁肯 马格出现在马维房间里是三天以后的事情。马维正躺着看一部线装书,不是史记,也不是资治通鉴,而是一部棋书。桌上摆着素静的围棋盘,上面一个子也没有,也没有装子的草编,总之就是一张木棋盘,没有棋子。屋里除了书还是书,没别的东西,走进他的房间使人仿佛置身于某种重压之下,就像来到图书馆寂静的后部。 马格的出现马维很惊讶。 “有什么事吗?” “没事,能进来吗?” “哦,可以,来吧。” 马维起身,拉过椅子。 “随便坐吧,有什么需要我吗?” “没什么。” “功课有困难吗?” “还行吧。” 马格回答简单。马维不知还能问些什么。两人沉默。马格来这里是想从马维这搞清那天他同父亲谈了什么。他想直截了当,但不从何说起。马维有些不自在,开始他挺热情的,马格主动到他房间让他有些意外,但马格现在这样子显然让他不自在了。 马格天然有一种凌人的东西,让人感到不舒服。 马格终于开口了。 “有些事我不明白,想问问你,我想你大概知道一些。” “你想知道什么?” “有关我,或者父亲的问题。” 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马格把“父亲”两字说得有些异样。 “你还在想那天的事?”马维问。 “是,一直在想。” “马格,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别想那么多,没好处。” “你什么也不想?” “哈,”马维笑了,“我想的东西太多了,你知道搞哲学的人‘想’是他的专长,我们可以想得很多,但我们不一定要谈论它。” “那想它做什么?” “想是一种职业,不一定要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包括怎么想的,你到母亲房间干什么,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同你谈论这些。你挺棒的,真的,这世界就是为你这样人预备的,但你别犯傻,至少现在别犯。你今天到我这儿来我挺高兴的,其实我应该常到你那儿,或请你过来。我应该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不是兄弟?” “这世界没有兄弟。你还有别的问题吗?”马维问。 “你第天都干什么,就看书吗?”马格问,抬起头。 “这就对了,马格,什么事别一根筋,那样谁都不会容忍。你对我有兴趣,好吧,我就给你讲讲我手头这本书吧。”马维举桌上的一本书,“这是一本棋书,是‘当湖十局’总普。我对棋道一直乐此不疲,但不是说我就喜欢与别人下棋,我对围棋理论感兴趣。你看,我有一张上好的棋盘,可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和别人下棋?我连棋子也不预备,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对围棋的研究。我可以对着空空的棋盘坐上一个上午或下午,我能看见上面逐渐布满棋子,就像星星逐渐布满天空。如果我愿意的话,我还能看到更多更广阔的东西。一张空棋盘就是一个宇宙,而我并不在其中,一颗子都不落。这就叫想,叫思想,这是人和动物区别。当然了,是很可怜的区别。马格,我不知可不可以对你这样说,也不知你能否听懂,现实没有意义。每个人的现实其实就是每个人的陷阱,人们往往越陷越深,比如你吧,我看就是想使劲往下陷,好像拦都拦不住。上帝给予人类的现实是什么?其实就是规定在一个小小沙盘里的迷宫,这迷宫对人是宇宙,对上帝只是小小的沙盘。如果你懂得这一点,你就不会在乎迷宫里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或者没发生过什么。事实上,人类反过来对待动物也是如此,我们给动物园的猴子圈定了一座假山,那是它们的世界。同样也是我们自己的世界。我们都生活在假山上。我的意思是,好好的玩耍,别太当真了。如果你还想生活在假山上,你就得尊守假山的规则,就别往墙上撞,那样只会头破血流。” “你认为我是在往围墙上撞?”马格说。 “比往墙上撞还不如。十八岁以后再考虑你现在考虑的问题,我是说,等你上了大学。你现在这样害人又害己。” “那么,我要离开这个家呢?” “离开?当然,我们早晚都得离开。但现在还不行,至少五年之内你还得依靠这个家,说白了,很多事你还得靠他。” “我懂了。”马格站起来。 “对了,你有女朋友吗?”马格走到门口,回过身问了一句。 “问这干什么?”马维有些诧异。 “随便问问。”马格说。 “你认为我还没有?或者不会有?” “我想我该有个嫂子了。我想有个嫂子,不打扰了。” 何萍的第一个寒假去了哈尔滨,与同室的两个女伴。这两个人都认识马格,马格去过几次她们的寝室,还一起吃过饭。何萍开学不到三个星期就把马格带到了寝室,同室的人最初以为马格是大二的学生或者哪个校队的,他上高三她们很惊讶。何萍要马格跟她们一起去,她们第一次出游希望有个男伴。两个女伴使劲怂恿何萍,一定要马格去。起初何萍怕耽误马格高考复习,但经不起同伴怂恿,她向马格讲了去哈尔滨的事。马格倒是没怎么把高考放在心上,主要是,他没钱。除非必要,他尽可能不向家里要一分钱。他绝不会为此向父亲张口。他不会向任何人张口。波罗没问题。但他怎么能向波罗提这种要求,波罗随时都可能再进去,不,在这事上想到波罗都是可耻的。他又不能说没钱,他家没有钱谁信呢?他以玩笑的甚至下流的方式对付何萍:“干嘛叫她们,就咱俩多好,有她们多碍事呀,到时你跟谁住呀?你要答应我们住一起我就去。” “讨厌,想什么呢!” “你们去吧,真的,我就算了。就我一男的,人家还以为妻妾成群呢。” “我都答应她们俩了,你上我怎么跟她说。” “你就说我父母不同意,快高考了。” “马格,你是不是就不想去?”何萍生气了。 “不是不是,那什么,”他支应了两句,也没说清。 “好,我答应,我们住一个房间。”何萍说。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嚷什么?”马格变了脸,他也窝着火,没钱的滋味不好受。 何萍一甩头赌气走了。 这事让何萍两三个月没搭理马格。 阳光明媚。教室暖洋洋的。杨花开始飞舞。寒假过后,刚一开学高考复习便进入白热段。但人们的神经并没像老师绷得那样紧,怎么强调,怎么吓唬都没什么成效,就是打不起精神。语文课上,老张讲高考的作文,讲到观察事物,老张叫起了马格,马格正在看一本名叫《点与线》书。老张叫马格回答问题,平时他是怎样观察事物的,他上篇作文写得不错。马格想了想,一脸书卷气,似乎还没从书中走出来,他说:“光观察还不够,还要善于分析、假设,发现动机,找出蛛丝马迹。”人们哄堂大笑。 课后人们拍着马格的肩膀:“马格,你丫真有高的,没把老张给气死。” 老张对马格说不上喜欢还是烦,烦的时候喜欢叫马格回答问题。马格虽然文不对题,但往往语出惊人,你不知他整天在想些什么。 马格的强项是数学,这与他喜欢福尔摩斯有关。数学是冷静的分析的推理的。马格最喜欢的一篇福尔摩斯探案故事就是写福尔摩斯与生平最险恶的对手、一位数学教授斗智斗勇的故事,福尔摩斯甚至最终不得不通假死而才战胜了对手。福尔摩斯假死那段时间,乔装扮扮,隐姓埋名,居然漫游到了中国,在西藏拉萨终日与寺院喇嘛消磨时光,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迷惑数学教授,最后出奇不意给了教授致死的一击。马格对数充满敬意,购买趣味数学或查关杂志,同样原因他还订了医疗杂志。他在英语上也下了不少功夫,他认为一个出色的侦探无疑应掌握至少一到两门外语。 他的数学老师姓冯,北师大毕业,年轻,苍白,数学精湛,是他敬重的老师。他与冯的关系十分微妙,因为冯也对侦探作品有着更疯狂的爱好,但冯从不与马格讨论侦探问题。冯年轻,话不多,但内在的数力量,使他把班里马律整得井井有条,一切都没超出秩序范围。冯最让人费解的是对女人不感兴趣,至今没有女友,这点让马格佩服不已。马格在与何萍关系上多少受了冯的影响。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人无疑是天底下最危险的人。而精通数学的人又对女人毫无兴趣就更加神秘莫测,具有天然的犯罪条件。 马格一度把冯列为自己最重要的对象,多次秘密跟踪冯。他知道跟踪冯必须十分谨慎,这种人的直觉能力通常比动物还要灵敏,马格为此化了装,比如戴顶帽子,掩住粉剌,将两面穿的衣服翻穿。但冯行动诡秘,一直没什么破绽。有几次马格觉得他要有收获了,但还是一无所获。有一天他尾随冯进入了一个三角地公园,冯在公园小卖部买了有七瓶矿泉水,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来到一处荒僻的长椅坐下来。马格起初以为还有什么人来,不然他买那多矿泉水干吗?一个人喝?这是不可能的。但一直没有来人,冯静静坐在长椅上,独自饮用着塑料袋里的矿泉水,直到把七瓶水全部喝光。马格发为冯发现什么,可第二次,第三都是如此。冯最多一次喝了十二只,每次离开都要把瓶子摆得整整齐齐,每个瓶盖都拧好。冯走后马格依然躲在树后,看看谁来收这些空瓶,结果每次都是一个老太太把瓶子收走,马格又跟踪老太太,直到老太太到了废品收购站,他死心了,但对冯越发大惑不解。 母亲平静得像在睡眠中。这是迟早的事。血流得缓慢,几乎像是催眠。非常安静。发现的时候她的一只手垂在床沿下,衣着整齐,似乎一动都没动过,整个黑夜过程是她漫长的滴血过程。床上一滴血都没有,全流到床上地板上。早已干涸。小阿姨一声惊叫,已是二十个小时以后。分局已来人做了现场堪察,笔录,每个家庭成都在笔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包括父亲。 父亲说,十一年前曾发生过一次,由于发现及时,只切破了表皮,后果不严重,后来被送进精神病院。父亲拿出了十年前的住院证明,他一直保留着。 怎么这么晚了,才发现? 平时她不让打扰,晚饭才能见到她,白天家里没人。马维替父亲回答。 好了,你们对结论还有什么疑义吗?如果没有,可以送太平间了。 警察和法医走了。医院太平间的车早已在楼下等候。 马洁以泪洗面,抱着母亲哭,叫,使劲摇。 担架上来了,马林,马维与押车人员搭起母亲,放上担架。 马格没动。没跟着下楼。没有送母亲。 所有人都下楼了。 马格一个人在母亲房间,他、拿起母亲枕畔一本《圣经》,随便翻了几下,又放下了。环顾四周。躺在母亲刚刚离开的床上,头枕着两手,望着天花板。他听见有人上来。是马维。马维吃惊地看着他。马维说,就等你了,你不送送母亲。不,马格说,你们去吧。 听我一句,马维说,别在这会犯个儿,这是什么时候? 我头疼。马格说。 马维拂袖而去,能听见他急促的下楼的脚步声。 马格躺着,无声无息。房间一切如故,母亲没给生者留下任异动的痕迹,没留下一个字。在漫长的滴血过程,大约像酒精在逐渐起作用,越来越接幸福,在最后的快感中,看见夜的门坎,然后倒下。 《圣经》,教堂,唱诗,都不能使母亲解脱,只有死。 日子定下来,三天后母亲火化。 家里不断来人,亲戚,母亲娘家人。父亲的同事,学生,老友,一批一批,衣冠楚楚,头发花白,面带悲悯,很有分寸地说话,这些狗娘养的。家里没设录堂,但母亲房间遭了花灾,成了花房。都是来人送的,窗台,书架,钢琴上,甚至床上全是花。来吧,你们都来吧,马格有时躺在床上的花丛里,闭上眼,想象着人们向他献花的情景。他嚼那些花。牙变得五颜六色。 第三天先都一起去了太平间。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 三天没见母亲了。马格再次见到母亲是冷库的抽屉拉开的那一瞬间。母亲太冷了,面如冰雪,人小了许多,干净,头发还很黑。她的伤口愈合了吗?马格突想再看看母亲切脉的伤口,他想象不出此时的伤口会是什么样子。当人们瞻仰完遗容,母亲被装进纸棺,就要盖上盖时,马格拿起了母亲的玉腕,他看到了切口,有两条,一条很深,当然再不会愈口。他泪如泉涌。 车队向八宝山进发。父亲自己一辆小车。子女都在灵车上,守着纸棺。马洁剪了些纸钱,不时朝窗外洒一些,后来被马林制止了。到了八宝山,在一个一等告别室,来宾和全家人向母亲做最后告别。父亲扶棺而泣,摇头,强忍状,马林马维挽走了父亲。母亲整了容,上了脂粉,脸色粉扑扑的,跟年画似的。 马格没走近就站住了。这不是他的母亲,不是早晨那个冰雪妈妈。早晨的母亲才是他的母亲。 马格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七月。下雨的日子。马格走出考场,雨落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很舒服。三天来他每天都是最早走出考场的人。他坚持考完了所有科目,有三门考试他只坐了二十分钟出来了,他甚至没在考卷上留下名字,被监考老师发现,又被叫回来,补上了学校、班级、姓名。最后一门考完,他走在雨中,现在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交白卷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该筹划一下步了。他把他的全部计划事先同波罗讲了,波罗认为他疯了,让他千万不可这么做。但他的心已经飞了,就像雨中的鸽子。他要离开这个城市,离开他所有熟识的人,一个人,消弥于陌生的世界。 父亲去了黄山。马维忙着办理去英国留学的手续。马洁有了一个外籍追求者,一个塞内加尔的黑人小伙子。马林与一所大学的花房姑娘一锤定音,不久就要结婚了。母亲的消失仿佛云绽天开,家里突然变得敞亮,她的房间打开了,窗子也打开了,像幕布一样的厚窗帘也被取下来。马格搜寻家里的字画,八大山人、康有为、谭祠同的字画他想了想没拿,挑了一些刚死不久和还还健在人的作品,都是别人送的。父亲的字现在也值钱,特别是升了官后,求字的人越发多起来。 父亲从黄山回来,脸晒黑了,居然穿了一件T恤,从来他都是一件白布汗衫,他显得年轻了。马维拿到了签证,指日即可启程,是个好兆头。出国热好多年了,父亲说他也想开了,让孩子们能出去看看还是有好处的。父亲破例小酌了一盅白酒,说起49年初,家里办好了他去美国读书的手续,但他却与一些年轻人了解放区。他对现在持续多年的出国热一直持有看法。父亲敦促马林要努力进取,不可碌碌无为,如果他也想去国外进修,现在就该振作起来。父亲的意思是很明白的。说完马林又说到马洁,马洁考研未果,想去一家外企,父亲要她不要放弃,再考一年。最后说到马格,问马格考得怎么样,分数是不是该下来了?马格说已经下来了。 马格考了二百多分。多少?人们瞪大了眼睛。 “267.5”马格说,这次说得非常清楚。都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他这分数别说北大,清华,离大专的录取分数线还差了一大截子。考不上大学在这家里是不可思议的,上不了北大清华已经说不过去。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马结马洁忍不住问道。 马格装作痛苦的样子,看着桌上的饭菜,不出声。 马维问:“有各科的成绩吗?” “我没问,应该有吧。” 马林讪笑道:“还问各科有什么用,其实这也很正常,每年有多少人考不上大学,为什么我们家的人就必须上大学。”马林一向看破红尘的样子。 父亲始终不吭一声,刚才还焕然的脸这会儿又恢复了往日的峻色。 “马格,出了什么问题?”马维一脸狐疑,似乎话里有话。 马格翻了一眼马维,没说什么。 “我扫你们兴了,”马格看了一眼父亲,“反正我也不想出国,移民,你们吃吧,我吃好了,慢慢吃,别为我的事噎着。” 马格离席而去。 “畜牲。”父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马格回过身来,被迅速站起来的马维推走了。 这天马格去了墓地,在母亲墓前他呆了大约一个小时。墓很新,葬礼时的花圈、纸钱还在,马格把花圈、纸钱、果品统统扔到了一边,让母亲的墓在阳光下完整地不带任何零碎地呈现出来。墓碑崭新如母亲血液流尽的皮肤,只是她已成为灰烬。假如不烧,他相信她是不会腐烂的,但化了装就难说了。他还是喜欢当初静躺在床上的母亲,那是母亲的本色。他至今不认可那个躺在鲜花丛中甚至面带微笑的母亲。 他的事情就全部做完了,回来了路上,他给波罗打通电话,说他可以给他买票了,广州、成都都可以,如果明天能弄到,他明天就走。波罗说没问题,下午让他等他电话。 下午,马格在家等波罗电话。家里乱乱哄哄,马维就要飞往英国,都在围着他转,收拾东西,准备晚上的家宴。马格一个呆在自己房间里,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对面的楼,隔一栋楼就是何萍家的楼。何萍去了敦煌,陪两个澳大利亚人和一个新西兰人。走之前他们匆匆见了一面,她知道他高考失利,但不知道详情,他说他也要出去走走,她要他一定等她回来,澳大利亚人的事她推不掉。她非常活跃。也许她回来了,他想。他拿起电话。占线。 电话总是占线。 算了,他放下电话。他想,还是等波罗电话吧。 一只苍蝇飞进来,落到玻璃板上,快地爬行,马格举起拳头,稳稳的对准苍突然蝇砸下去,苍蝇没能逃脱他的一击,被他砸得粉碎,玻璃板也碎了。他的手开始流血,血流到玻璃裂纹上,迅速扩展为一朵怒放的玫瑰。他听见有人打开了他的房门,回过身来看见了父亲。 父亲的T恤不见了,又换上那件乏味的白衬衫,洗得很苦,看着玻璃板,苍蝇,污血。 “你在干什么?”父亲问。 “没事”马格说。 “为了一只苍蝇?” “我没想用力。” “但还是用上了?” “是。”马格承认。 “回头把我的玻璃板换上。”父亲说,“你还年轻,要经得起挫折。我一直想跟你谈谈,等你平静下来,当然,也等我平静下来。然后,我们坐下来认真找一找原因。” “原因马洁不都跟您讲了?” “讲是讲了,不过我不太相信她的话。” “她说的是实话。” “不不,”父并摇头,“我想那不是主要原因。那个何萍,我知道她,小时你们就在一起,这不算什么,可能有她的原因,但我看不是主要原因。我一向认为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放纵一个期,一般无碍大局,浪子回头也说的是男人,为什么说金不换呢?男人毕竟是男人。你三次模底成绩不错,我对你一直是放心的,我不认为一个有头脑的男人是不会为一点儿男女私情就断送他前程的。” “您说得对,女人算什么,不就是件衣裳吗。”马格讪笑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父亲纠正道。 “比衣裳还不如?” “你不要这样,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你母亲不在了,我应该对你有点耐心,过去太忙,对你关心得不够,没像对马维他们那样对你严加管束,当然也别的原因。你与他们不同,桀骜不驯,但你不是没思想的人,你很聪明,知子莫如父,我心里都清楚。二是,不管你和什么人接触,何萍也好,聚众弹吉他也好,你的学习一直没走样,成绩还不错,这让我感到惊奇,因此就没过多干涉你。高考前几个星期我还与你们附中的黄校长交换过一次看法,他对你别的方面表示了一定的担忧,但并不担心你的高考,这一点我和他有着大致相同的看法。最近我又见了你们黄校长,他谈了一些你的情况,但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吧,我们要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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