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前：站在高中的门槛上，学文还是学理让人左右为难：一方面来自传统的教育模式，一方面来自将来就业方向的不确定性。多数家庭没有前车之鉴，专家也很难提供标准答案。

　　那就让我们换一个思路：面临选择，自己究竟“要”什么？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拥有”什么资产？自己“期望”成为什么样的人？自己要如何“做”才能成就自己？

　　晚饭的时候，毛妞爷爷说，看了你的寒假作文，毛妞，我估计你将来也会学文科。其实当个作家也挺好的，自由自在，不必受制于人。

　　我简直要崩溃，顾不得礼貌，立马打断说，您可别这么心理暗示，学理科的作文好的多了去了。

　　费尽心机，就希望家里能出个学理科的，实在是怕一脚踏空啊。

　　毛妞的堂姐马上要高考了，她学文科。她妈妈说，孩子天生就没法学理，初中就定了，原因是学不了生物和生理卫生，一看生物书上的动物就害怕，受不了，生理卫生更是觉得恶心。

　　毛妞的爷爷学中文的，奶奶毕业于师范，文科；我高考分不够，没上成理想中的国际经济(想着这应该算文科里最偏理的了吧)，被调剂到了中文系汉语专业；她爸爸的院系对外号称国际文化交流，其实就是英语程度要求比较高的中文系；她爸爸的哥嫂均在中国银行，不用说，亦是文科。一家子唯一有可能学理科的只剩下毛妞了。

　　我坚决地认为，学理科的智商比文科生高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而且学理科实用，举凡家电、新技术、新产品，那接受、掌握起来，还不手到擒来？学理科的头脑更理智、意志更顽强、条理更清晰，动手能力和生存能力更胜好几筹。如果不是高一的时候物理老师一换再换，弄得我力学没学好，我绝对不会退而求其次改上文科班的。等到嫁了个学文科的，算账、看各式说明书都成了我的任务后，更是后悔得痛心疾首。

　　不能说毛妞从小对洋娃娃、粉红色、漂亮打扮、公主梦没啥兴趣跟我若有若无的引导没关，她四五岁的时候最爱的玩具就是那套电子积木，利用物理方面串联、并联等等一些粗浅原理，安上电池，自己组装出彩灯、收音机、电扇啥的，她能特有成就感地独自玩儿老半天。她上小学时，家里的电器说明书就归她看了。到如今，机顶盒有什么故障、摄像机有什么提示，甚至买来个自行组装的家具安装单看不大明白，家里人最习惯地就是叫毛妞来看看。

　　看着她往理科的方向一步一步踏实前进，我满心欢喜。

　　估计是奥数有点打击到了她的信心。

　　一到五年级，除了她感兴趣的钢琴、游泳、羽毛球什么的，我没让她上过跟学科相关的课外班。直到五年级暑假开始，有中学老师说，小升初辅导班再不上就该影响升入理想中学了，于是给她报了北大附中的辅导班。

　　等到上完第一期，考试的时候，我去接她(考试地点改在北达资源中学，不在平时上课的地方)，才发现足有几千人参加考试，而且第二期就是根据第一期结束后的考试成绩分班。于是，第二期结束的时候，我特地嘱咐毛妞好好复习，并亲自监督指导。我这才知道，他们的数学基本是奥数内容，很多题目我都得看了答案才能明白，还有一些看了答案我也搞不懂，实在是变态。陪她复习的时候我感觉，毛妞对待这些数学题，态度有些敷衍，不是以前那种不明白就一定要搞懂的架势。

　　毛妞本不是那种特开朗、乐于与人交流的孩子，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才问了旁边的同学，人家也是不懂的多。估计她多少平衡了些，加上后来的复习以她教我的方式为主，慢慢地，她的状态有些恢复。寒假的第三期考试，她的感觉是，数学不算难，英语有点难，语文尤其难。

　　家里人都很奇怪。看她的阅读能力和作文水平，语文应该是最有把握的。毛妞解释说，语文考试40分钟，不仅有一篇作文，还有很绕的基础题，比如有一道仿写题，根据“孙悟空除恶务尽，三打白骨精”这个句型，联系四大名著中的另三大，进行仿写。家里数个文科生全愣了，没一个人能当场答出。我憋了半天，总算给出个答案：“鲁智深为民除害，拳打镇关西”。真不知道这样的题目，是考知识面呢还是干脆难为孩子？

　　这样的考试，这样的辅导班，孩子也真是不容易，过年那几天，我放任她痛痛快快地玩儿，都忘了一过年就要开学了。

　　还是毛妞自己想起来开学的日子，而且一想起来就焦虑上了。晚上遛弯儿的时候跟我说，不想上学。

　　对她进行教育我从来都是时刻想着全方位的。比如眼前的这个问题，我知道她也就是说说，无非是在家待舒服了，不愿意上学的情绪而已，我小时候也这样，就这，我也得及时跟她沟通，同时还得加上我希望的理科方向。

　　我说，退学也没问题，妈妈从来不强迫你，问题是，如果你现在退学，我可就犯法了。

　　犯法？犯什么法？

　　义务教育法。

　　那义务教育得多少年？

　　九年。

　　那我初中毕业就退学吧。

　　可以啊。不过你要退学了可不能在家让我养着，你得出去工作，好把我抚养你长大花的钱还给我。

　　那你花了多少钱呢？

　　嗯，100万元吧。

　　那我50年还你怎么样？

　　50年？我早死了。不行，顶多20年。

　　那好吧，我20年之内还你。

　　不算利息，你每年还我5万元。我很平和地说。你知道一个初中毕业生能干什么工作？每个月能挣多少钱吗？估计也就能到饭馆儿里洗碗端盘子，一个月最多1000元。

　　那我高中毕业再退学吧。

　　高中生嘛，应该能当个店员啥的，一个月的收入不知道有没有2000元，那种很好的商场还进不去，那得要大专本科的。

　　好吧好吧，我大学毕业再工作。

　　你说过长大了要给我买大房子，让我坐高级车，还说出钱让我环游世界，你要是一般的大学一般的专业，这些话也就是你说说我听听。我步步紧逼。

　　那我学什么才能把你的钱还了，还能让我说话算数呢？毛妞挽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

　　我停了脚步，看着她说，得学理科，上清华北航这类的大学，最好再去国外留学三两年，像妈妈朋友的孩子，回来后在什么事务所，一年挣100多万元那种。当然了，你也不用非得那样，能挣几十万元也不错，不过一定得学理科。

　　好吧好吧，我学理科，考清华。毛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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