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滢锦 西安中学高2016届(15)班
树林子像一块面团了,四面都在鼓,鼓了就陷,陷了再鼓;接着就向一边倒,漫地而行的;呼地又腾上来了,飘忽不能固定;猛地又扑向另一边去,再也扯不断,忽大忽小,忽聚忽散;已经完全没有方向了。然后一切都在旋,树林子往一处挤,绿似乎被拉长了许多,往上扭, 落叶冲起一个偌大的蘑菇长在了空中。哗的一声,乱了满天黑点,绿全然又压扁开来,清清楚楚看见了里边的房舍,墙头。
大风深处吹来几句童谣,隐隐约约,不知何处。黑发怔了怔,抑或是她恍惚了吧,于是随手紧了紧上衣。农村的风竟是这般烈的,毫不留情,连星星都吹散了去。“真不晓得这破院落有什么值得守的,她怎么这样顽固!”黑发嘟哝着朝树林里走去。今天是中秋。
及至屋前,或许这算不得屋,昏暗的墙体上漫上了大片霉点,散发出让人不愉快的味道;门前却干净得很,整齐的草坪安静地躺在黑发的脚下,零星显露出些许半羞着的“死不了”,这是黑发曾经握在手心、插在发间、摆在窗前的。门阶前的大青石果然还在,只是失去了光泽。青苔肆虐地覆盖了石板……夏天的雨总是这样,粗鲁地叩击着房屋,这座老屋已走过十几年的光阴,似乎不胜雨水的冲击,时不时发出令人战栗的嘎吱声。闷热的雨夜人们无处可逃。黑发难得的安静,斜斜地倚在白发的背上,白发抚着黑发的手,轻轻地拍着,用团扇轻扑偷袭黑发的蚊虫。“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一支支童谣柔柔的,从白发的嘴里唱进黑发的梦里。黑发调皮地眨着眼睛,对白发说她要一辈子和她生活在一起。白发笑了,是那种枯皱纵横的皱纹也遮挡不住地笑。
无星的天空时而打着没有雷的闪电,蓝森森地一晃,闪露出来土路两旁的桐树在颤动着。闪光过去,还是黑黝黝的一片。古黄色的灯光随着灯泡不安地晃动着,黑发呆呆地坐在床边,似乎是在隐忍,眼神中读不出一丝波澜。白发小心翼翼地坐在黑发身边,机械似地拍了拍黑发的背,又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我后悔!真的好后悔!”心理的防线终于无法抵挡情感的宣泄,痛苦中的黑发纠结地扯着一旁的被角,并试图用它擦尽源源不断的泪水。“我们都看得到,真的!你最后这几个月的辛苦付出和努力,我们都懂!我们相信,不管在哪,只要你想,同样可以考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白发坚定地说着,雾一般的眼睛中却射出憧憬的眼神,或许她看不清什么,但她的心里却很清晰,她的黑发是她的骄傲,她相信三年后的高考[微博],她的黑发会给她一个不同于今日的“惊喜”。
风又吹起来,桐叶沙沙地。闪电却起了来,雷也凶恶似的隆隆地滚着,四周却更沉闷地静下来,偶尔听见几声蝉鸣叫和更大的木梆声,野狗的吠叫逐渐散去,狂风暴雨就快要来了。黑发收住心思,清了清嗓子。手轻轻覆在红褪墨残的旧楹联上,青灰红漆,犹豫不决溢于指尖。吱嘎,如此轻易。热气轰然,却挡不住黑发对屋内每一个角落的扫视。果然,窗边,坐着黑发日夜思念的白发。“我——回来了。”沉默,白发艰难地用枯瘦的手掌撑在窗沿,人还未站起,焦急的脸庞却先拧了过来。分明是挂着泪痕,却还笑得如此灿烂。两人对视,白发却不说话,只是看着、看着曾经的黑发已长发及腰。像以前一样,白发拉着黑发的手,轻轻地摩挲,这种干涩却又久违的舒适,异样地横在黑发的心里。这一刻,她改变了来时的初衷。良久,黑发说道:“中秋假期,我留下住,可以吗?”
风渐息。
春燕呢喃,听得见,飞不回堂前;儿孙膝前,应尽孝,伴高堂左右。
白发一生奉献给了黑发,黑发却只用陪陪她。黑发终于明白,没有什么可以替代她最爱的白发。
指导教师:王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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