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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寻欢：我写东西是97年、98年，我是99年5月以后就基本上再没有写过什么东西了。但是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是网络作家，那个时候还没有网络文学这个词。

　　后来有了那个，就是叫什么“东方红太阳升，台湾出了个痞子蔡”，所以就有网络文学了。然后网易、还有榕树下就搞了大奖赛，才把我们这些老网虫、古董给挖出来了，然后封我们为网络作家。

　　所以我们不写作的时候当了网络作家。现在在网络上有很多人比我们写得好，但是反而当不了网络作家。因为现在人太多了。这其实也是一个很滑稽的事，这个事情它本身发展的规律，从网络现象到社会现象的时候，被扭曲了一下。到99年底，00年初的时候，因为媒体的关注，因为这些商业网站的操作。网络文学现象获得了社会关注的时候，造成了一个扭曲。

　　网络文学，我觉得其实跟外界的这种宣扬是没有太大的关系，就是网民越来越多，上网的人也越来越，基本上是一个匀加速直线运动吧。当然外界看起来，它可能不一样的，他一下子就觉得99年底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人，其实是挺匀速的，他们把它理解成为一个段。就是这一段他关注了，好象网络文学也有了，他不关注了，好象就断了。其实网络上就是一条大河向东流。

　　它今天、明天可能随时都有好的东西，过一段时间才会积累一起来。我觉得网络文学那么就按照这种自然流的说法，它需要经过分化的，我觉得分化为两部分，一个就是奔着文学去，一个就是奔着网络去。

　　必然要经过分化，我倒不太同意刚才叶主编她讲的，好象本身就有一个中间地带，太高雅的和太通俗的。我觉得网络文学将来就是，要么就是真正写的好的，就是到文学去了，到《十月》、《当代》、《收获》去，发文章出书，只要你写得好你就可以靠这个来生存，以它来赚钱，以它来出名。然后你写的那个真正想为网民服务的，你就还在网上在聊天室里聊着，在BBS发贴子，当一个社区明星一上来，成天有人给你拍马屁，成天有人去找你喝酒、吃饭，他永远就是网络的一个网人。所以，一定要经过这种分化。

　　北师大中文系教授蒋原伦：刚才痞子蔡的讲话给引起我一点思考，他说在台湾好象没有学中文出身的人搞网络文学，那么都是一些学工程，学医学，学商务的，或者学其他的。

　　我现在想起来，为什么这样的人不会在上面写，我讲搞中文的，搞中文出身的人。一个呢，他们可能在平面媒体发比较容易，因为他们有一些朋友在那里工作。

　　还有一个网络文学可能是因为它没有分类原则，因为在大学里面的教授我们经常会碰到一个分类的问题，刚才说的什么叫网络文学，那么我们就有一个起码要把网络文学，和非网络文学分开。那么实际上真正的网络文学它是没有分类原则的，那么一些搞工程的，或者搞技术的，他觉得他平时没有空去投这样的稿，他要受到编辑的审查，他要考虑到我这下写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们的人民文学是第一个把小说、诗歌、散文和媒体分成四大块的这样一个杂志，现在的传统文学刊物分类原则就象人民文学这样。那么一个稿子投过去，肯定会有这样一种分类原则。

　　我以前以为网络文学可以随便写，不需要编辑。现在看来不但是因为网络文学不需要编辑来给你编一下，我自己可以编。还有一个原因，它没有既定的规范。

　　记得《大家》杂志的主编李威两年前说他有个构思叫跨文体文学，现在叫凸凹文学。因为以前文学它是有体的，没有体就不成文学。那么现在看来，好象是不完全一样，就是说写文章的人，他没有想到我是什么媒体，什么规范的时候，那么就到网络上去发表，我愿意怎么写就怎么写，这个我觉得是最最大的区别。

　　所以网络文学概念的提出我觉得很重要，因为有了这样的概念才有差异。没有这样的概念，就没有差异。网络文学现在按照文化研究的角度来看和传统文学比是没有高低的。刚才说文学和网络文学实际上没有什么差别，这从本质或三类九等来看，应该是没有差异的。

　　但是从媒体来看，就是媒体的变化，由于不同的媒体方式，允许不同的写作和表达的方式，这个是有变化的。按照痞子蔡说的，就是口语，新鲜，或者是速度快，节奏快，这就是这个媒体的特点。

　　因为文化研究考虑到媒体本身，不同的媒体构成方式，对于我们的表达的方式，不同媒体语言表达方式不一样，所以这点我觉得是很重要的。应该说概念提出就有了网络文学这样一种差异，或者造成这样的差异，我们来建构这样一种差异。

　　应该说确实有差异的，没有分类原则，没有规范，刚才说了由于大量的老腕们的出现，比如说陈村这样的人加入，那么好象又把规范引进来。编辑具有了审稿权，那么就说明这个领域又有了一个掌握权力的人，那么真正的网络文学我想不应该有这样一个人来掌握。

　　另外，我现在在给学生上课时，常常回给他们念一些范文。在10年以前我觉得好的范文很多，现在我打开无论是中国散文，还是外国散文，包括翻译的散文，我通常我没有几篇文章好象念给我的学生听。我发现一个变化，因为口语的写作已经很大的影响了我们现在的写作。那么我本来以为口语写作最大的功臣，在北京地区看来应该是王朔，王朔的口语让北京青年报跟我们的表达方式发生了变化。

　　因为我很少在网上看东西，就没想到网上有那么多的好东西，再加上我的眼睛，在网上阅读，使我的眼睛受不了。那么现在看来，今天大量口语的产生使得我们阅读发生了变化。比如读贺敬之的诗吧，大家觉得他写得不怎么样，但提出的理由，比如说是因为三年灾害死了那么多人，他却还在说三年自然灾害很美。

　　其实许多作品之所以觉得很假，是因为它们不真实，或者跟口语有很大的距离。后来我才明白，毛主席当年说新诗给我100块大洋，我也不看新诗。我当年没有明白完这句话，现在完全认为毛主席这句话讲的很好，现在你看那些新诗一样地没法看。所以网络文学对于我们今天的文学在口语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不光是王朔，谈完了。

　　陈跃红：我觉得参加你们这个会很有意思。我是一个老网民，大概94年就触网了，在国外上网的时间比较多，很多网站都比较熟悉，在这儿诸位中有些名字我也知道。我感觉到这儿来的感觉不一样，在这里大家一开会的时候就很自然的发言了，我觉得这里简直就不是开会，就好象也是一个BBS，就是谁都可以往里面灌，谁都往里面弄的。这种感觉和我们正统的讨论会不一样。正统的讨论会有等级，有排列，有发言，而且要推过去推过来的，你发吧我不发，在这里没有，逮住谁就谁发。所以我觉得在这里话语形式已经有所改变了。

　　再一个就是你们刚才大家都是信口就来，像刚才痞子蔡一串一串地就来了。但是像我这样，有人打电话让我来开会的时候，我还要打开电脑想想，然后再写个提纲，然后想想怎么发言。这就是我们之间(传统和网络)的差别，很明显的差别。

　　刚才我一开始想说一个观点，和刚才那个小姐的观点不一样的。刚才她提到一个问题，就是说媒体与文学的关系。她认为只要认识到是文学就行了，对于媒体可以不去管它，只要是文学就行了。

　　我知道她的目的，但是我觉得这个不一样，这个媒体与文学的关系还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我们这个人类的文学，如果你放到历史上面来看的话，那么媒体的转变，对于文学的观念，文学的认识，文学的改变，起很大的作用。比如说媒体是嘴巴的时候，人们对文学怎么理解，那时候文学就是像荷马，像一般的说书人那样说的东西，那个时候文学非常的不稳定，是飘浮的。

　　后来变成纸的媒体的时候，又改变了，文学经典化就比较容易，传播的情况不一样。后来变成一个声音广播的时候，比如说广播小说，广播散文，它又是一个表达，而且都在不断的改变人们的文学概念。那么到了影视，电影电视的改变更大了。

　　所以当这个网络出现的时候，网络来改变这个文学的时候，我相信也是一个革命性的变化，而不能说是这个媒体上面没有变化。其实是有变化的，比如说谁是作者，谁是读者，还有这一系列的问题。还有谁是这个文学的承载体，谁是媒体。那么传统文学里面关于什么叫做文学的一整套的东西，在你们这里已经大大的改变了。

　　具体的我没有办法在这儿充分的展开，但是我觉得有一点，就是说，网络对于人类的文学和文化生活方式的改变，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我差不多10年的感觉，我觉得这是完全的改变。特别是在国外，我第一次出国的时候，那是没有网络的时代，那个时候我感觉非常的孤独，但是后来有了网络，有了无限上网的网络以后，我觉得我在国外的生活就比较舒服了。为什么呢？我觉得我什么都可以知道，就没有那种孤独感了，这是一个。

　　但是你从文学角度去看的话，你觉得很多大的问题，现在从网络文学的角度来说还不能提出来，比如说文学的生产方式，存在方式，传播方式，还有它的价值判断。为什么呢？因为网络文学是刚刚起来的一个东西，它还没有那么多的资源来把它理论化，体系化。

　　但是我觉得现在这个社会的人，必须要面对网络文学，那这个时候我想大家刚看了一个电影叫做西洋镜。那个时候人们对电影刚出现，也是非常的排斥，觉得它这种媒体，跟我们通常理解的文艺文学完全不一样。

　　现在呢？现在电影是什么角色，现在电影是重中之重，是一个非常盈利，也非常有文学价值的东西。像我们北大的比较文学研究所，还有艺术系，还有电影学院，对此研究得很多。

　　那我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网络文学也会成为大学的一个学科呢？成为大学的一个研究对象呢，甚至出现一个特别的东西呢？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不仅是研究文学，我觉得文学和媒体是没有办法分开的，而且媒体一定会改变文学，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就是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的关系，可能大家觉得文学就是文学，好象网络只是一个简单的载体，好象有时候我了解搞纯文学的人，他们觉得网络上就是都是一些垃圾。

　　但是网络作家我觉得大家感觉非常好，刚才我一进来，就感觉我们觉得非常愉快，这里有大量的记载，我这里记载说他们丰富了广大网民的业余生活啦，透明啦、感性啦，单纯啦，有倾诉欲，有发泄欲，有真性情啦，满足感啦，对于这个写作怎么样自由写作，快写快读，开放形式，快速反应，口语化，快节奏、个性化。反应很快，你看这么多都出来了，其实这已经在改变文学的某些观念了，你们的语言里面已经有一点点这样的东西，但现在没办法系统化。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将来一定是有差别的，，所以我们应该有一种相互了解、相互参与的眼光。可能将来出现的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的关系是什么关系呢？我想象可能是一种丰富、共创和双赢的这样一种关系。

　　那么网络文学需要传统文学，因为最初的网络文学不是在坐的这些作家来做的，而是大量的下载和连接传统文学的作品。最初我们是看那些东西，后来才是网络作家的东西进去了。

　　当网络作家进去以后，他也需要补充自己，也需要充实自己，这也是一个方面。因为网络文学你不能凭空来起头吧，在坐的很多不是做文学出身，就是做过文学梦的人，或者就是尽管是理科出身，还有其他的文凭。所以这个问题上，我想起来一个美国的理论家提到一个文学的四要素，他提出宇宙、作者、作品，还有这个读者这样一个关系。但是我觉得网络就在改变这样一种关系。那么这样一种改变的话，我觉得就是双方都可能在发展中改变自己。

　　现在如果大家注意的话，我们国内的评论媒体，对于网络文学的评价看得比较重。所以我最近参加了一个《中外文论与文学》杂志的讨论。它就专门组织了一个网络文学专论的专栏，而这个专栏确实有很多传统评论家，包括我们大学里面喜欢网络文学的老师来一起来写文章的。

　　还有第三个问题，我想讲讲看。你这个网络发展与网络文学，还得深化吧，那么网络文学的深化和这个媒体有没有关系，我觉得还是有关系的。大家虽然天天在BBS上发言，或者在频道上推文章，但是我觉得要深化还是有可能的。

　　现在国外，或者有些平面已经改变了。我们现在的网络文学，我觉得这个主题比较单纯，情爱的比较多，还有就是年轻人的思想比较多，基本上是青少年的主题比较多，一个自由化的主题。但是这是针对当前网络不够发展，才出现的一个现象。不够发展就是他是一个年轻人的网络。现在的网络，比如说中国有一千万网民，其实根本就没有，我觉得可能就500万人在读就了不起了，大多数人发发电子邮件。那么你这个读者群一定是现在的什么白领阶层，大学生啦，还有或者是大家比较自由写作的人士，他来看的东西有兴趣，年轻人看的有兴趣。

　　可是在国外，比如说我在韩国当老师，或者是在美国当老师，可能感觉就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什么东西呢？他这个网民的层次是不断变化的，比如说现在这个银发阶层，就是退休的阶层，上网的越来越多，在韩国的话，退休的没事做，就是靠上网。而上网他就要读大量的作品，他读什么东西。如果你没有给他提供，他就不会进入你这个频道。其他比如说家庭妇女，这是一个庞大的阶层，电台、电视台、网络，要给她们做专门的家庭妇女频道。而这个频道恰恰是产生文学的一个大部分，供大家休闲的、娱乐的，这也是需要网络作家来考虑的。

　　所以我觉得网络文学的发展应该是随着网络的发展而改变的，就是说我们对网络文学也应该有一些新的要求，我觉得像国外像我们常见的中文网站，像新语丝，像CND，他们已经开始有所改变了。当然不是说，它们做的很好。我觉得它们有很多问题，但事实上它已经开始吸引中年的和一部分老年的作者。

　　此外，我想如果要发挥网络和多媒体的优势的话。我个人的感觉，我同意刚才的说法，就是文学无非是生命欲望和一种理想的想象中的解决，这个文学对大家都是一个乌托邦。那么这个乌托邦，我觉得我的感觉，就是说你如何来哄骗读者，让他自己感觉到舒服。那么以前是哄骗你的视觉感官，能不能进一步的哄骗大家的触觉，哄骗大家的听觉，哄骗大家的味觉，那么这个才是真正的网络文学。网络文学真正达到这个时代，就是要能够发挥网络和多媒体的功能。

　　不久前到国外去参观，在比尔盖茨的那个屋子里面，我就有这样的体会。就是真正的网络文学到那个地方恐怕才叫理论和实践结合了起来。但是这个可能比较慢，因为投资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