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天涯路”投稿:两个美女的故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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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09/18 16:22 新浪教育 | |
文/林塔 看到照片上这两个美丽的女孩子了吗? 是啊,她们真是漂亮。我今天想讲讲她们的故事。请你关上电视,泡一壶清茶,支起耳朵来听吧。你感兴趣了?那真是不错。漂亮的女孩子,任是谁,都抵挡不住的。包括我自己。 走廊的尽头啪嗒啪嗒走过来一个穿着红色睡衣的女孩子,棕红的头发卷成玛丽莲.梦露的样子,猩红的小嘴撅着,眼睛像一头生气的小鹿,她一把拉开宿舍管理员的房门,破口大骂:"谁他妈动了我的房间!丢东西你负责吗!"管理员睁开他那双没有颜色的眼睛,动了动石灰样的嘴唇:"嗯,是这样的……这学期我们来了两个外国学生。得分到你们高年级的房间里……塔妮娅不是回家了吗?再给你加一个人,没有问题吧。" "你是没有问题呀!可我怎么和男友约会!她敢来,我就踢她出去!"这个小鹿一样的女孩子头发都跳了起来,红色的睡衣波澜起伏,眼睛里喷出火来,两团红色交相呼应。 管理员抓了抓稻草一样的头发,闭上眼睛,不吱声了。那头小鹿失去了对手,但仗显然没有打完,她尴在那里,进退不得,瞪了管理员几秒中,转身便走。她走的太急,睡衣的一角被我的雨伞拌住,把她扯了个趔趄,那张美丽而愤怒的脸就正好和我面对了。 这里我要交代一下,我就是管理员说的那两个外国学生之一,我和我的行李蹲在管理员的办公室几乎整整一天了。并不是我愿意呆在这里,这里的空气很不新鲜,他一直抽着"爱国者"牌本地产香烟,我不是本国人,实在是享受不了那种爱国者特有的臭味--可是我不得不呆在这儿,外面的空气是比较新鲜,不过我有被冻死的危险。 我一直分不上宿舍,不过也没什么委屈的,我想这实在是斯拉夫民族的办事效率特色。在这里点一个蔬菜沙拉还需要等半天的时间,那一个能容身的房间等个10天半个月也不稀罕的。只是我的肚子饿急了。它直叫唤。而且就在美女和我对视的一刹那,我的肚子就及时的骨碌了一声。 一个小时后,我坐在柳芭--那个小鹿美女的餐桌上,舔尽了最后一滴红菜汤。并且我的行李也被安置好了,就放在我的床底下--我被野兽般的美女收容了,因为我是一个有着"漆黑的眸子的怪可爱的小不点儿"--柳芭如是说。"去他妈的,我还小不点儿呢"--我心里说--我在中国已经大学毕业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里还是蛮舒服的,起码比管理员的房间好多了,住一天算一天吧,哪天这些姑奶奶发了脾气赶我走,我大不了再去"爱国者"那儿蹲着去。 吃了饭,柳芭抽烟。烟雾一蓬蓬的从她红色的头发里冒出去,像一副炊烟袅袅的乡村画卷。我则昂着头瞻仰墙上的照片。墙上罗列着一系列美女美男争风图,美女是她们自己,俊男则是她们在不同的时期积累下来的硕果。我认识了墙上的塔妮娅,我的另一个室友。那是一个令人惊艳的女孩子,漆黑的头发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两排睫毛扇面一样扑下来,掩住深邃的双眸,而那两潭碧绿的湖水是急需要遮掩的,因为它们散发着异样的魔力,一不小心你就会被拉进水里去。 我吃惊地望着墙上的照片,仿佛看到了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而那种美却是凄凉的,悲剧的美,天生掺杂了悲哀在里面,我不忍再看了。柳芭见我发呆,拉起我的手,说到:"你看她多美,不过,美丽在我们这里是最不值钱的。她的情人是个兵啊!打仗的那种兵!随时都会死的。明白吗?"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并不看我,一直满不在乎的眼睛里浮出一丝忧郁:"我们的命运就倚在男人身上了……可是我们却没有多少选择的对象……本地的小伙子自身都难保,大学一毕业,大部分都回乡,留在里沃夫的可能几乎没有,他们本地的失业军就有多少……""你不可以去中学教书吗?你毕业就是硕士啊。""教书?倒是可以的,可是……没有几个中学是按时发工资的。你知道生活费一天天的涨,时局又不稳,库其马这个Дядя(库其马--乌克兰总统,Дядя--叔叔),只会骗人……不说这些了,今天月亮好,你熄了灯,我们来请碟仙,算算命吧。" 我来乌克兰两年了,一直租房子住,从今天起,我认识了柳芭,这个里沃夫大学语言文学系乌克兰语言文学专业的大四学生,并且被她收留后,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当地女学生的生活。塔妮娅和她同级,回家乡实习去了--因为她的弟弟摔断了腿,她回乡联系了实习学校,这样可以照顾弟弟。 我就跟着柳芭吃一样的东西,基本上是煮土豆、炸土豆、煮猪肝,红菜汤,就着酸面包、酸黄瓜,饭后有甜点,那是柳芭每两个星期回趟家,从家里背回来的自制果酱和甜面包圈。柳芭的家乡在著名的索罗钦集市边上,一个叫做卡罗卡的小镇子。当年果戈里在索罗钦集市上闲逛的时候,就买过柳芭的祖母的祖母的妈妈的甜面包圈。那时候出了一桩怪事儿:据说是在一堆货物中间发现了一件红袍子。卖面包圈的老太婆(柳芭说这就是她祖母的祖母的妈妈)隐约看见一个猪脸妖魔不停地俯身察看一辆辆货车,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每当我吃着她带来的甜面包圈,柳芭就搬出她的祖宗来大肆吓唬我一番。后来我见了甜面包圈就仿佛看见一个包着头巾的乌克兰老祖母,围巾底下伸出猪脸来。除了拿我寻开心,柳芭是这里当然的主妇,还兼我的课业指导和化装师,她把我的脸绘画成和她一样的色彩缤纷。 柳芭天天用浓密的廉价化装品描绘自己。她着妆后的样子真是仪态万千,活像个欧洲小国的公主,我常常望着她痴迷,心里感慨着造物主的神奇和造化的弄人,主赐给她们如此美丽的面容和如此不幸的命运--柳芭和塔妮娅的身世都很破碎,柳芭无父无母,从小跟着老祖母长大;而塔妮娅的母亲跟着一个波兰人去了华沙,留下一个10岁的小弟弟和酒鬼丈夫,而这两个人的生活费,却是从塔妮娅微薄的兼职收入中拨出的;塔妮娅痴心苦等的爱人瓦洛加,在第二次车臣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就作为一名志愿航空兵,从莫斯科去往前线了。一开始是在车臣的两个平原地区--瑙尔斯基和绍尔科夫斯基,再后来,随俄军辗转到了捷列克河地区,再以后就没有音讯了。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格罗兹尼呢?他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塔妮娅快要发疯了……晚上,我躺在塔妮娅的床上,听柳芭讲着我这个从未谋面的室友的故事。 不过她们又能怎么样呢?既然活着,就得忙碌着,像只扑火的蛾子一般挥霍着奢华的青春。书也得用心念,何况冬天来了,期末考试就要到了。 从圣诞节开始,接连还有新年,旧历新年,复活节和情人节这些节日。节日穿插在期末考试中间,我和柳芭像平底锅里的煎玉米饼,一面热一面冷,一边诅咒着考试一边庆祝节日,照样少不了化装舞会和通宵晚会,喝的醉醺醺醒来直接钻进考场里,大衣领子上还粘着啤酒的污渍,口里却背诵出大段的《叶甫盖尼·奥涅金》:"我嫁了别人,我要永远对他忠实!" 背书的时候柳芭往往就痛骂读书的无用,骂的差不多了却又怜惜地摸着达拉斯.雪甫琴科的《诗选》出了神,自言自语地说:"又是学期末了。塔妮娅快回来了吧?我们快毕业了……也不知道瓦洛加怎么样了!" 我知道毕业对她们来说是噩梦的开始,因为毕业就意味着失业。乌克兰经济那么的不景气,她们无钱无势,根本找不到工作。在中国,英语系的毕业生随便就能找到工作,而在这里,优等生也很难找到工作,更何况她们学的什么乌克兰语文,是谁都不需要的啊!所以这里的女孩子出嫁都很早,往往到了大五(他们大学五年制,出来就是硕士),班上的女孩子就嫁光了。嫁的好了,后面的路好走些;嫁个平常人家,也能有个人伴着同甘苦。她们的哲理就是这么简单。出嫁也很平常,周围的人几乎感觉不到特别的喜庆,穿的衣服也看不出来,有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女同学肚子大了起来,就知道她已经出嫁了,还是照常来上课--过了一段时间,她的肚子又瘪下去,那么就是生了。这个过程相当的利落,几乎是在不知不觉间,让人感到生命的简单和痛快。 柳芭倒是不缺男朋友的,可是却缺少可嫁的对象。我一直记着柳芭那句话:"可我们怎么和男友约会!她敢来,我就踢她出去!"不过柳芭一直没有对我实施她的暴力:我住在这里并没有防碍她,因为往往她还来不及嫌我碍事的时候,就已经先嫌那些男友们碍事了。 柳芭的男朋友五花八门,各色人等都有。其中追她最厉害的是她的同班同学,年轻的诗人伊戈里--那清俊的小伙子常常背着一把吉他,带上自己写的曲子来我们宿舍演唱,很是讨人欢心。柳芭好像对他是真心的,不过,谁又能知道呢? 圣诞节过后,我期待已久的塔妮娅回来了。她安静地仿佛还镶嵌在镜框里,思索的时候缓缓地动一动翠绿的眼珠,想说话的时候多半打打手势。瓦洛加没有消息,仿佛从空气里消失了,命运却补偿给她一个残废的弟弟--弟弟的腿彻底断了。她收拾东西,来不及等毕业,新年过后就要永远离开我们,回乡去照顾年幼的弟弟了。 旧历新年的晚上,柳芭喊来左邻右舍的女孩子,房间里熄了灯,年轻的歌手伊戈里拨响琴弦,柳芭点上一只将要燃尽的白蜡烛,我们的眼睛里燃烧着一朵朵的小火苗。小火苗里就舞出浪漫的爱情精灵来,和音时我们一起唱,尖着嗓子撩拨我们美丽的,转眼即逝的青春;在这如痴如醉的气氛里,大家轮流传递着萨马洪(乌克兰人自制的烈性酒)和克瓦斯(酸性饮料),半醉半醒之间,柳芭和她的诗人紧紧偎依在一起,幻化成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塔妮娅寂寥地和着拍子,LM牌香烟一直烧到她的指甲尖里去。 天亮了。雪纷纷的下了起来。新的一年又到了。 我们揉着惺忪的睡眼收拾昨夜演唱会的残局,柳芭完全苏醒了。她用细长的手指尖划着桌子,桌子上撒着啤酒掺着烟灰的末子,指尖划过的地方,露出一道道酱色的痕迹,曲曲弯弯的,就像柳芭的心事。"妈的!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我跟了他,还不是一辈子要饭的命?写诗呀!唱歌呀!倒是能挣来一分钱才算啊!"咆哮着,就哭泣起来,两手插在头发中间,露出十只猩红的指甲,那指甲是美丽无比的,但却又那么的脆弱,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了。塔妮娅并不去安慰她,换了囊路ソ烫昧恕N易吖矗崆岬馗涞牧场� "你知道吗,娜塔莎,我们快毕业了。我们的日子你也看到了,就是一个穷--吃的什么都不敢买,别说衣服什么的了!我每两个礼拜回家去背吃的,苹果、梨、甜的猴嗓子的果酱,鸽子蛋大小的土豆、植物油;家里自己烘的小麦面包,蜂蜜,还有一瓶瓶的腌黄瓜和番茄。都是自己家种的呀!不用花钱!两个破旧的大书包鼓鼓囊囊,每次回来的时候在火车站,警察见了我都狐疑地看我半天,我像个倒买倒卖的不?祖母的眼睛快瞎了,还要自己下地干活。土豆呀!白菜呀!麦子呀!她的腰都要弯成弓了……可我帮不了她,我不要回乡下去。我自己得找个人家嫁了。可是,伊戈里他行吗?去年圣诞节,参加学生假面舞会,我想扮个克丽奥佩特拉,头上的皇冠是我自己用金色的纸包了铁皮画成的,袍子想扯一身金色的"奥卡齐"布料,实际是多么便宜的水货呀!你是知道的。可伊戈里他说,我的气质不合适扮埃及艳后!结果,我扮了一个女巫去了。披一扇长的黑布,脑袋顶一个尖,鼻子顶一个尖,眼圈用黑笔画两个圆圈,脸上涂了厚厚的白粉,嘴唇弄成鲜血淋漓是毫不费力的。一分钱也不花呀!伊格里把一只眼睛包起来,说自己扮的是海盗。海盗和女巫!"柳芭说到这里,气急而笑,"我的气质倒是适合扮女巫的!我们博得了满堂彩。公主、王子们见了我们都鞠躬,伊戈里还给女孩子们亲的体无完肤……"柳芭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了,两眼直直地瞪着窗户,太阳光斜射进来,给她满面的泪痕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远处教堂传来隐隐约约的钟声,我知道塔妮娅在那里正虔诚地祷告她战场上的情人平安归来。 雪花漫天飞舞,一只哀怨的曲子回荡在茫茫天地之间--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祥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噩耗声传来的那个午后心上人战死在远方沙场她默默来到那片白桦林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她说他只是迷失在远方他一定会来来这片白桦林长长的路呀就要到尽头那姑娘已经是白发苍苍她时常听他在枕边呼唤:"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在死的时候她喃喃地说:"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亲爱的朋友,夜已深,你的茶也凉了,乖乖的睡觉去吧。柳芭和塔妮娅的故事还没有完——完不了。她们太年轻了,好的命运,坏的命运,都得挺着胸脯子迎着。我也累极了,闭上眼睛都是柳芭猩红的嘴唇:“没有人可嫁呀!”塔妮娅一身圩樱冻隽街淮渎痰难壑椋易牌嗔沟睦嶂椤?醋盼业男亩疾跗鹄戳恕4液煤眯魈旖幼鸥忝墙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