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的一位颇懂汉语的外国朋友问我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他说:"食品商店"是卖各类食品的商店,"服装商店"是卖各类衣服的商店,"百货商店"出售各类日用商品;那么"儿童商店"卖什么,是不是卖儿童的?初听他的问题,简直有些可笑,但细细一想,有其内在的原因.于是我对他耐心地解释:"儿童商店"当然不是卖儿童的,出售各种儿童的用品,包括鞋帽、玩具等等,这要拐个弯子,才能搞清楚.他觉得汉语复杂,不可思议.我进一步给他解释"三·八商店"的意思,还要拐一个弯:"三·八"是三月八日,三月八日是妇女节,常常用来指代妇女,"三·八商店"却不是出售妇女用品的商店,而是由妇女经营管理的商店,在这个商店里,从经理到售货员都是女士,没有一位男士.我们生活在汉语的文化背景中,又有语境的帮助,当然我们在理解上不会有困难,但一个外国人在学习汉语时,可能就会遇到这样的困难.

　　这使我想到英译汉翻译中所遇到的困难.有时,词与词之间的关系一目了然,有时也需要拐一个弯甚至几个弯才能理解其意义.例如:

　　a book shop / a body shop 书店 / 车身修理厂(洗车店)

　　a book lover / a morning person 爱书的人 / 习惯(喜欢)早起的人

　　read the book slowly / manage forests sustainably 慢慢地读书 / 管理森林,以便使其可以持续发展.

　　如果我们把每组的后一个短语理解为"身体商店","早晨人"和"可持续管理森林"就犯了与我那位外国朋友同样的错误.

　　了解这一点,对我们搞英译汉很有帮助.你会不时地遇到这样的问题,不信的话,请翻译一下下面这个句子:

　　Bill Clinton is the first black president.

　　这是New Yorker杂志对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赞扬,克林顿明明是白人,怎么一下子成了黑人?black和 president两个词之间的关系就无法用我们原来已牢固确立的形容词修饰名词的关系来解读.原来,作者想表示克林顿特别重视黑人的利益并与黑人有特别密切的关系,所以不应翻译成"克林顿是第一位黑人总统",而应加几个字,把black和 president之间的语义关系挑明,如"第一位与黑人关系密切的总统".懂得这一点,下面这句话翻译起来就容易了.

　　Bill Clinton is the first woman president. 比尔·克林顿是第一位关心妇女问题的总统.

　　John is an opinion leader. 约翰是一个能左右舆论的领袖.

　　遇到这种根据我们一般的词汇修饰关系不能解释的情况,它们之间一定有更复杂的语义关系,这就要求译者首先把它们之间的语义关系弄清楚,就像打开一个包扎得很紧的包袱那样,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所以,也有的翻译家把这个过程或翻译方法称之为"解包袱法"(Unpacking).

　　"解包袱法"在翻译实践中的语言单位是短语.短语中词与词之间的关系有时不是明确的,也就是说,在从句层次上,英语更重形合,它们之间有连接词表示之间的关系;但在短语的层次上,出现了不少意合的结构,这与汉语意合的特征很相似,这从上面的比较可以看出.在翻译实践中,各类词之间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可谓屡见不鲜.翻译者在使用各种翻译技巧前,首先要理顺这个关系,把"包袱"里这些纠缠在一起的关系解开理顺,使翻译者不背包袱,轻装上阵来翻译.看看下面这些包袱是如何解的:

　　The president now is on a poverty tour.

　　这句是在说总统到美国仍然非常贫困的地区去访问.所以要译为"总统目前正在访问贫困地区".

　　She is on her listening tour of New York.

　　本句的listening 和tour没有直接关系,listening的动作执行者是"她",她听取的是纽约人的意见,原来这是说美国第一夫人西拉里,为了决定是否竞选参议员,她到纽约州基层出访,听取一般民众对她竞选的看法.尽管原文中没有"群众"这个词,翻译时要增加.译文:她正在纽约巡回访问,听取群众的意见.

　　Professor Smith is leaving the school. That is a stupid loss.

　　stupid loss是"形容词+名词"的结构,照语法逻辑关系就可翻译为"愚蠢的损失".这样翻译读者当然不明白.其实这里的stupid和 loss没有什么关系,应该是造成损失的人愚蠢.译文:史密斯教授要离开学校了.这个损失实在是不明智造成的.

　　The kiss represents the symbolic loss of the most famous American child.

　　本句是说美国著名童星Shirley Temple(秀兰·邓波儿)在银幕上第一次与男友接吻.如果照原文的修饰关系,那么就可能翻译成"那一吻代表了这个美国最著名的孩子象征性的损失",这样的中文很别扭,其实完全可以调整修饰关系,如The kiss is a symbol that represents the loss of the most famous American child. 译文:那轻轻的一吻是一个象征,代表这个美国最著名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

　　(文/李树德英语辅导报大学教师版04~05学年第21期;版权归英语辅导报社所有，独家网络合作伙伴新浪教育，未经许可，不得以任何形式进行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