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站 精神骑士的理想姿态

　　几年前，在一节语文课上，一个名叫董轩的学生望着教室窗外发呆，那节课，他写了一首稚嫩的词《忆秦娥·高三》：

　　在高三，

　　充栋圣贤读不完。

　　读不完，

　　吃也不安，

　　睡也不安。

　　问鼎中原登几山，

　　十载攀岩三日还。

　　三日还，

　　成也艰难，

　　败也艰难。

　　岁月淘尽浮尘，愤世嫉俗已消失于云端，董轩所能做的，仅仅是恪守米兰·昆德拉式的“被背叛的遗嘱”。古龙在《不是集》中深情地写道：“幸福，什么是幸福？我不能回答，可是我听到过一个真正的聪明人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心中真正的幸福，通常都是他还没有得到的，或者他久已失去的。”因为“没有得到”，2008年的勇气之战充满了伟大和哀愁。士兵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回到故乡，这句话说得我们心有戚戚，“满城春色宫墙柳”的闲适与“留得枯荷听雨声”的悲凉都已显得不合时宜。

　　但这个世界充满了悖论。就好像电影是虚幻的，可我们热爱这种虚幻，不是因为它无边无际地帮我们制造梦想，而是因为它的真实：在现实之外才能找到真实，就像你在镜子之中才能看到真正的自己。还比如，是因瞬间的坚持而获得永恒的华丽，还是因永恒的执著而获得精彩的瞬间？时间的魅力也许就在于此。“时间像海绵里的水”这样的隐喻在作文中已出现过很多次了，已不能再让你我兴奋，可时间又该像点什么，我们才能在抓住它的刹那，去思索瞬间与永恒的悖论呢？此刻的你，是否已看到彼岸的灯火？是否已整装待发、热望着决战在高考之巅？

　　天空已经泛白，有些黑暗正在四处惊慌逃窜，你想象的田野上又奔腾着怎样的图景？是高考年华的将逝还是期望最后一刻的绽放？

　　同一棵树上的成功和失败

　　不出乎你所料，像《洛奇》这样的所有励志电影都在试图解决“丑小鸭如何变成美天鹅”的问题，很遗憾，你们今天看到的这篇文章也还算是这样的。北京的rush hour依然，又是一年3月，春寒依旧。2006年的这个时候，我躲在二炮家属区里的板棚准备一场考试。每天凌晨，在刺骨的寒意中醒来，等待早起的乌鸦盘踞窗前的枝头。那是一间从平房屋顶接起的板房，在房间里行走，你可以感受到地板的震颤，轻拂墙体，纷飞的石灰让你不得不怀疑身居何地，同屋的老兄在马路对面的保险公司做推销员，在试图让我买保险未遂之后，又常常和我侃他的彩民历史，那一刻，寒意刺骨。

　　这个世界，太多的人如我们一样普通和渺小。

　　有一个人是一个“死跑龙套”的，但他喜欢说“其实我是一个演员”。所以他很重视他的表演，在扮演一个开场就被打死的神父时，为了演得“调皮而又带点矛盾”，他“死来死去都死不了”。他珍惜每一个上镜的机会，如果没有那种“没有台词”的角色，那“完全看不到的角色”也行，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看那部由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写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所以他知道“砍”和“捅”表现起来有很多的不同。他还很具有专业精神，因为“作为一个死尸我当然是不能动的”，由于导演没有“cut”，他躺在地上任别人拳打脚踢都岿然不动。

　　有些时候对很多事，你们都猜中了开始却没猜中结局，但这个故事我想你们连结局都猜中了。没错，最后他获得了极品美女的垂青，还当上了主角。永远走不出青春期的周星驰在《喜剧之王》中告诉我们“死了都要演”，他成功了。可我们不会很轻易地相信某个奇迹会发生，因为《艾德·伍德》告诉我们活生生的现实：“史上最差电影导演”艾德，失败得亏了本的制片商叫嚣着要宰了他，愤怒的观众让影院充斥着铺天盖地的西红柿和臭鸡蛋。可艾德仍笑眯眯地劝告人们：看看好的一面吧，瞧那些士兵的衣服，多逼真，我的下一部，会更好……话至此，不好意思，我要庸俗地问：他，失败了吗？他拍了一辈子，没有一部好电影，但是他就是这样拍了一辈子，有谁有这种“吊死在一棵树上”的坚持？

　　在少数派的成功狂欢里，为自己的瞬间光芒而勇往直前的人，是我们称之为坚持的最好注解。成功或者失败，不能仅仅用才华来衡量，因为“热情比神更重要”。本来失败就是人生中一种如影随形的常态，或者说人人都是失败者。当时间落幕了，没有人能底气十足地说自己是彻底的成功者，正如没有人是彻底的失败者一样，因为成功和失败，本就是同一棵树上的两枚果。

　　瞬间的光芒和伟大的微小

　　最近看了电影《命运呼叫转移》，葛优这次没演成山区葛大爷，却给观众来了一段山区葛小伙与时间软磨硬泡的故事。电影里的老三是大山里土生土长的农村青年，因为喜欢村姑春燕，为了守着她、看着她，一直不进城去打工，整天磨着二婶给他做媒，被全村人视为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某一天，画家来了，老三接待了他，画家临走时，老三用自家的古董夜壶换来了一部手机，这部小小的手机改变了老三穷得掉渣的命运。

　　看这部电影，是在北师大旁边的影城，葛大爷的幽默没能盖过我心中的澎湃，这个看似与手机有关的命运转移，实际上是关于时间的人生命题。那一刻，我在想，如果老三没有坚持留在村里等着他认为会到来的爱情；如果老三没有为了能给手机充上电，坚持背一筐红果骑车去镇里；如果老三没有不停地用手机给画家打电话——“你一定要接啊，你不接我就变成驴了”……那么“就一闲人”的老三会是什么样的老三呢？

　　2006年的冬季奥运会，张丹、张昊因最高难度动作“抛四周跳”的尝试失败而感动了整个世界；100年前的1908年，没有人记住那年马拉松比赛的冠军，只记住了一个名叫多兰多·皮特里的意大利糖果商人，以及他挪动着蹒跚脚步的“可怖而迷人”的背影；Just run away的阿甘在奔跑中甩掉了“老太太抽风的笑容”；孤独的堂吉诃德与傲慢的风车决斗了874次，他失败了874次，他的第875次依然在迎风策马中……

　　这些瞬间，成为了精神骑士，让我们望见了光芒，越微小越伟大。

　　扛起“微小者起义”的旗帜，张开双臂或振臂一挥，是一种姿态。这姿态，未必一定代表胜利，但一定包含了理想的激情。我们可能很烂，但也有烂的权利。

　　我们希望高考是深刻的，而不是在结束时，发现自己没考过一样。《洛奇》中那个只会在咖啡馆里对人絮叨自己曾经胜利的人，终于要开始证明一个叫“洛奇精神”的东西。于是，下面的故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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