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嘉宾

　　瞿振元 全国政协委员 中国农业大学党委书记

　　谭晶 全国人大代表 总政歌舞团演员 著名青年歌唱家

　　播出时间

　　中国教育电视台1套节目3月14日19：35,次日8：30重播。

　　主持人：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和新华网的网友大家好，欢迎您关注中国教育电视台和新华网联合制作的《2010年两会进行时》访谈节目。您可以通过中国教育电视台卫星一套和新华网网络视频在线收看，也可以通过登陆新华网教育频道浏览节目内容。2010年是新中国改革开放第31个年头，高考制度从恢复到现在也已经30多年了。在这段时间中，中国的教育体制和机制一直在不断地发生着改变，尤其是高考的改变从来都没有间断过，我们一直在试图寻找一种更加合理、更加优化的人才选拔方式。而随着《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即将颁布实施，高考的改革真正进入到最为关键的阶段，进入到了改革的深水区。今年两会教育话题也无庸置疑地受到了代表和委员们的热议和追捧。今天我们就为您请来了两位嘉宾，一起来解读高考的改革。

　　“遇到偏才、奇才、怪才，也要为他们提供发展空间”

　　主持人：两位嘉宾好。

　　其实说到高考，就不得不提到咱们的基础教育。我在平常采访中接触咱们几位重点中学的校长，从和他们的聊天中我得到这样一个结论：中国的基础教育还是相当不错的，就是说高分学生他在高考中实际上他就能考一个比较好的成绩；平常学习不怎么好的，高考中也确实不可能就突然间的有大的发挥。这也说明了我们的高考制度还是能够选拔出一些基础比较好的学生。那瞿书记，您认为我们高考为什么还要改革？

　　瞿振元：我很赞成你对高考的一个总体分析，就是总体上，特别是小平同志恢复高考扭转社会风气，通过高考选拔人才，起到了这个作用。但是又不能够否认，我们的考试和招生制度方面还是有弊端的。

　　这种弊端我觉得特点表现在：一是从考试的角度上，首先考试的内容和形式：内容比较偏重于记忆，重复的东西多一点；形式主要是笔试，就是一次的考试。

　　另外就是不同类型、不同层次的学校考试都用一张卷子考，我觉得这也不是合理的。你说凭什么清华大学和我们北京城市学院只能用一张卷子来考试呢？是不是可以分开来。还有职业技术类学院考的方面也不一样，但是我们考得太单一了。从录取的角度来说，我觉得比如大学录取依据太单一，只按照分数，别的方面兼顾的少。

　　另外，高校的自主权反映也不够，高校自己想选拔一些不同类型、不同标准，突出一些什么特点的这个能力不够。

　　另外一点，就是在地区之间，如何在高考的问题上、招生的问题上更好地兼顾到公平，我觉得所有这些方面都确实有些问题需要研究。特别是在教育越来越发达，群众上大学的愿望越来越强烈。而且在中国的条件下，上大学是一个重要的槛，所以这方面的竞争就很激烈，这种情况下对解决这些问题的呼声很强烈。我觉得应该深化改革，来推动这些问题的解决。

　　主持人：我理解您刚才的话就是我们现在的高考实际上选择的是高分的同学，而不见得就是高能力的学生，对不对？所以我们要把高考改革深入地推进下去。

　　瞿振元：在这点上分和能力，我们确实以分数为主要录取标准，但是我觉得分和能力简单地说，高分就一定是低能，或者低能的就一定会高分，我觉得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我们的分数，我们的考试在这中间还是体现了一个人一定的学习能力、思考能力的，这些方面还是有所反映的。不能简单地说他得的高分就不能从中体现能力，分数中还体现着某种品质，比如说勤奋学习。

　　主持人：那谭晶你是哪年考上大学的？

　　谭晶：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有两次高考的经历。一次是在上高中二年级的时候，1993年的时候，那时候作为特长生考入了山西大学；后来读了一年之后又退了学再次考到中国音乐学院又经历了一次高考。所以我跟别人经历可能还不一样。

　　主持人：我们一般都是经历一次高考，你经历两次高考，而且最关键的是都考中了，你对高考的体会可能比我们要深一些，能不能给我们分享一下你的体会？

　　谭晶：我是真的作为一个有高考经历的学生，而对高考有一种很深的感情。因为像我们这代人觉得高考为我们带来很多今后的发展空间，我想有了这个高考的经历，对于我们今后的工作和生活都还是非常有帮助的。因为在那段时间内，我想每一个同学大家都知道，那是最难忘的一段经历，也是大家最痛苦、最记忆深刻的一段经历。我觉得对于我来说也确实还是要感谢高考，给了我更进一步的发展空间。

　　主持人：那您现在已经是博士在读了，上了硕士又上了博士，这个体会能不能给我们讲述一下呢？

　　谭晶：其实我是作为特长生，大家都知道我有唱歌的这样一个特长。我在大学毕业之后，进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歌舞团，当时我获完奖之后，就希望可以再进一步的学习，到我们解放军艺术学院。当时我也是作为特长生特招进入解放军艺术学院攻读了硕士学位。其实我都是带着工作，一边工作一边读书，2006年毕业之后，又在2008年的时候，也是以特招的这种作为艺术人才引进形式再次进入了北外攻读博士学位。

　　主持人：那从您的体会来讲，您认为高考它应不应该推进我们现在所推进的高考改革？

　　谭晶：当然，我觉得其实就像刚刚瞿书记说的，我们高考这样的体制和制度其实是非常好的，但是怎么样能够让它更全面一些、更完善一些。比如说遇到一些偏才、奇才、怪才这些，所以我觉得在高校方面，是不是也可以为这些同学和孩子们提供一个发展的空间。我想这也是属于要在我们高考的机制改革中所想要体现的一部分吧。

　　“允许学生参与多次考试，多给学生一些机会。但是要在一个阳光的，很严格的纪律约束下面真实地进展。”

　　主持人：其实我们的高考制度一直在进行着一些改变，我们现在说到它要进行深度的改革了，这不单单是我们在两会之前规划纲要中要提到的重点，也是在两会中代表和委员们所热议的一个话题。不单单是代表委员们热议，我们民间有很多有识之士、热心人也提出了很多他们自己觉得合适的这种高考的改革版本，我们称它为“民间版本”。那瞿书记，您怎么看这个民间版本？

　　瞿振元：我觉得群众都很关心高考，因为高考这件事情下面连着基础教育，上面连着高等教育，整个横向连着整个社会。所以无论基础教育还是高等教育，还是普通百姓都对它很关心。但这中间，各种意见提出来，究竟哪一个可行、哪一个不可行？可以不断地进行试点和探索。比如说大家提得比较多的，就是允许学生参与多次考试，多给学生一些机会。

　　主持人：这是几个民间版本中比较通用的，他们都比较认可的一条规则？

　　瞿振元：对，他们提得这个比较多。但是我觉得这个要求也是合理的，但是具体怎么做也还是需要研究的。比如说我们过去也进行过春季考试、夏季考试，两种考试试点过。比如说我们在广西2001年进行了本科层次考录取完再进行专科层次考的也有，分层次考试的。类似这种都做过，做过以后我觉得是这样子。多次考试要对这种可能性进行论证，但是同时要兼顾到一个公平的问题。就是整个社会不同层次的考试如何保持同一个尺度来衡量，你都说我这次考试考了90分，另外一次考试也考了90分，你说这两个90分卷子难易程度等等都不一样。那么这些问题都是需要来尝试去做的。

　　但是至少多次考试有些东西也是可做的。比如说外语，我们说这个科目进行多次考试，拿最好的成绩出来。这样就成了有的科目可以多次考试进行试点，我们可以再兼顾别的方面，包括兼顾教学教育的规律。我们现在都是夏季毕业了，夏季进行入学考试的，但是你让大学春季又招一个，我学生课程怎么安排这都是问题。所以这些问题都要统筹起来进行考虑，选择更优秀的方案。

　　另外群众的其他方案里面比如要求把平时表现、平时考试成绩或者学业水平考试的成绩拿出来，也请大学能够兼顾，不要只是高考的一次成绩，我觉得这个意见也是可以吸取的。当然，我觉得这中间也有一些问题，在试的时候就要注意。比如平时成绩和平时的综合素质表现如何记载？又是分设在不同的学校、不同的地点、不同的老师来做的一件事情，如何能够客观地记载这件事情？这些都还需要进一步的落实。

　　我有时候担心的问题是因为采取的尺度是不完全一样的，难免可能权力的因素、金钱的因素会加进来，加在平时考试成绩中间，加在平时的所谓综合素质测试中间，这就会带来后面录取的不公平。所以这件事情要在一个阳光的，很严格的纪律约束下面真实地进展。

　　主持人：其实我们这么多民间版本在网上出来很多朋友都非常地感兴趣。无论他们这里闪光点也好，还是有些东西缺乏论证也好，但是它毕竟为我们的高考改革部门拓宽了思路，扩展了我们的视野，能够多方面地采纳民间的意见，能够让最终高考改革的版本真正适应我们的这些高中生们。

　　那其实刚才谭代表您谈到了一个问题，就是不单单是要为这种艺术人才拓宽这种专门的渠道，还要为我们的一些偏才、怪才开发一点高考的渠道。是不是说在我们将来的提前招生中不单单有这个艺术类的，我们还应该说比如有古汉语类的专门人才，或者我们英语方面的、物理方面的一些天才，他们偏科很严重，这种人才该不该为他们像艺术类一样开出这样的一条渠道呢？

　　谭晶：其实我觉得是应该的，因为就像您刚才所说的，这些奇才、偏才、怪才，他们可能在其他科目上，比如拿我来说，我就是在其他各门功课上，我认为我当时在学习的时候都不是最好的。如果要让我去参加高考，去考一个比如说一本，我可能真的很难能够考得上。但是我有一个特殊的特长的话，我想在分数降低的情况下我就可以考得上了。

　　包括这些特别偏科严重的孩子我觉得还是应该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因为他们在将来以后的社会当中，也是会为国家做出很多自己的贡献的。所以我认为还是很有必要为他们多提供一些这样的机会。

　　主持人：就是说我们这些偏科的人才，就拿您做例子，不是说我就是在哪些方面不行，而是说我偏的这科太占用精力了。比如说您经常要练歌，那些比如对古汉语感兴趣的孩子，他就天天扎在那些书里，老师讲的那些比如物理化学，就完全不怎么看了，这可能造就了这种偏科的情况。

　　谭晶：我也是属于这样的，我在平常上学的时候，我对数理化说实在的，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主持人：主要还是一个兴趣爱好的问题。

　　谭晶：我觉得可能是兴趣爱好的问题，但是你也不能说他将来就不是对国家有用的人才。所以我觉得我身边有很多这样的朋友，他们都是这样子的，所以还是要为他们提供一个空间，让他们也可以有机会参加高考。

　　主持人：可能我们在高考这样的一个非常窄的视野中看，他们可能成绩不是特别好，达不到您刚才所说的一本线这样的要求。但是放得更长远一些，把他们放到将来的社会中，他们肯定会成为一方面有用的人才。

　　“高考还包括录取，制度方面的一些问题。”

　　瞿振元：我觉得这里头“高考”这个词我们是非常简单地来说的，但实际上应该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考试，考试是如何考核一个人的水平，这是属于考试或者现在的专门术语叫做教育测量学的问题；另外一方面是录取，是录取制度方面的一些问题。但是我们现在讲的统一招生考试的问题应该说是面向广大普通考生的考试和招生问题。这里头既有考试测量的问题，也有考试要兼顾公平的问题。

　　主持人：这就是我刚才要问您的问题，就是说作为我们的招生部门来说，比如具体到咱们农大，有些孩子中学的时候就对植物学感兴趣，各种科技竞赛他拿过奖，那我们能不能给他开辟这样一条渠道？

　　瞿振元：我们有这样的特殊类的学生，就是推荐免试特殊招生的学生，确实有这样的学生，比如植物，动物的那类更特殊，有些人就喜欢小猫小狗，但是有些人分数够，但是他们不愿意摸小猫小狗，你说你要给小猫小狗动手术那根本不可能。

　　谭晶：晕倒了(笑)。

　　瞿振元：所以确实是要考虑这些问题的。

　　主持人：那我们作为校方来讲，这方面具体偏科的偏才培养上是不是也和我们正常的高考进来的学生在培养上会有一些不同？

　　瞿振元：培养的过程中会有一些区别，但是我也特别强调这一点，就是进入社会以后，大家都在讲怪才、偏才这一类事情的时候，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还应该在全面素质基础上做特殊才。不能说我们一个大学生的一些基本的素质，比如就说搞动物的吧，基本一些文化素质太差了，我觉得用今天大学的教育概念来说，即使对那个学生来说也是一种不足。所以我是鼓励学生素质还是应该全面提高，又允许他的特殊才能得到更好的成长。

　　主持人：我们在规划纲要中看到高校的多元录取要分为：择优、自主、推荐、定向、破格这样五种方式，其实这五种方式都不是唯分数论的，那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瞿振元：几种基本方式在所有的方式中，应该说在统一高考基础上，综合评价、择优录取，我认为还是最主要、最基本的，这是对广大老百姓最公平的办法。否则如果都是走什么破格之类的，我自己预感到如果有大量的破格录取，那么走后门的这个问题就突出出来。

　　主持人：刚才我们一直在谈高考，但是好像忽视了一类人的感受，就是咱们的学生。谭晶你觉得如果说我们有这样多渠道的、多种方式的高考和招生方式，对我们的学生意味着什么？

　　谭晶：对我们学生来说我觉得当然意味着他的空间更大了，比如我们现在在高考的时候大家一味地希望自己的成绩考到多少的分数线才能进入什么样的学校，但是我觉得他这样就会忽略了自己的其他的一些才能，如果真的要是有这样的一些明文规定或者什么的话，在家长培养孩子的时候，也会对他自身的一些特长，或者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特殊才能可能就会提早发现。

　　因为我觉得现在很多的学生即使读了大学，出来工作的时候也是很难的，因为他没有特长，也没有强过别人的东西，他只是为了高考那时候需要考600分、700分，天天背历史啊、地理啊这类东西，这些东西要真正运用到他的工作当中，要用的东西到底有多少呢？

　　瞿振元：所以我觉得通过高考的改革，在引导整体素质提高的基础之上，能够有更多的拔尖创新的人才更多地涌现出来，我觉得这一点还是很重要的。一般的素质大家提高了，同时尖子人才还得出得来。

　　谭晶：对，因为咱们现在我觉得很多学生都是学习非常好的学生，他反倒没有自己的个性。

　　主持人：其实我们可能在中学中，是一个骨干，文艺骨干也好、班干部也好，他可能牵扯了一些精力，学习不是那么拔尖，但是上了大学之后，包括最后走入社会，他可能在这方面的能力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谭晶：对，还真是这样。

　　主持人：其实今年温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提到了，我们今年要全面地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和人才强国战略，那您认为“人才”这两个字应该怎么理解？

　　瞿振元：我觉得现在我们对人才往往讲的是拔尖创新人才，这个讲得多，但其实整个社会倡导的，我觉得应该是360行行行出状元的人才，这样这个社会才能是以一种和谐的、更有活力的发展，大家的劳动都能得到承认，每个人都能够施展自己的才华。

　　谭晶：我同意刚刚瞿书记说的，360行行行要出状元，而且我觉得这也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因为只要对社会、对人民有利的，对国家发展有好处的，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主持人：其实刚才两位在谈话中都提到了，促进教育公平也是我们这次高考改革的一个重中之重。我们怎么样能够让教育真正地公平起来？

　　瞿振元：我觉得考试的公平，我从一开始就讲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所以现在坚持在统一高考的基础之上，综合评价、择优录取以及开其他几种包括破格录取在内的多种选拔形式，多元的方式来选择。主体明确、旁门也有来完善这个体系，来使得我们让每个考生，在进入高等教育这个门槛的时候，机会真的做到是公平的。

　　谭晶：我觉得绝对公平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状态。

　　主持人：对，我们只能做到相对的。

　　谭晶：比如大家现在所说的不公平、不平衡，可能像是一些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学校、不同的人群，但是我觉得其实在我们这样的教育制度不断地推动下，慢慢慢慢地已经在改变了。

　　主持人：好，感谢两位嘉宾作客《两会进行时》。就像谚语中所说：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一样，高考的改革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它需要我们不断地思索和探求，我们也终将会寻找到一条实现高考成功改革的人才选拔之路。感谢各位收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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