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的捧场令首届中国人体摄影艺术大展得到了国人应有的关注和理解，但这种聒噪又使这次巡展给人留下了过于浓重的商业味道。其实相对于让更多的人欣赏到人体美的办展初衷，媒体对田静抛头露面的炒做、对大赛意义流于口号式的宣扬，多少显得有些用力过猛。风光大展的热闹确实反映了大家对人体摄影这一艺术表现形式的尊重和认同，但同时也掩盖住了这背后太多沉重的、沉寂以久的现实。

　　现代化的展厅、精美的装帧、艺术的照片，这些东西所具有的光鲜外表让人沉醉得忘了去叩问支撑这一切的是什么……为中国的人体摄影艺术默默奋斗的摄影师和模特们数十年的辛酸历程、悲怆和无奈，都被突然走到前台后听到的震耳的欢呼声轻松化解，猛然站在聚光灯下，反倒让习惯了在黑暗中关注、欣赏、支持那些摸索前行者的人们在瞬间失去了独立的视角。

　　所以当这个影展来到杭州的时候，我们觉得应该反思了。五个争议的讨论，有些吹毛求疵的味道，但决不是对本次大展意义的否定，相反地，希望这是一种鞭策。

　　一、标题太“肉感”？

　　相对于摄影师们对作品本身的艺术追求态度，他们在制作标题时显得有些随意。尽管这只是一个附属部分，但细节上的败笔也会影响整体效果。“裸女”、“女裸”、“女人体”、“如花似玉”、“春情迷漫”等过于直白和煽情的标题让很多杭州参观者不舒服，同时也削弱了作品的艺术性。对此，主办者表示无奈：“标题都是摄影家自己取的，而且都签上了合同，改不了。”不过老百姓不是很买帐，他们希望下次能见到画龙点睛的好标题。

　　二、“少儿不宜”？

　　这是建国以来规模最大、也是全国首次人体摄影艺术大展，展览每到一处都引起不同的轰动。在广州、惠州、海口展出时，主办方要求未成年人需在父母的陪同下方可入内观看，而杭州当地的有关部门却将展出定级为“少儿不宜”，引起舆论一片哗然。

　　许多家长迷惑了：那不是艺术吗？为何“少儿不宜”？艺术难道还分年龄老少？

　　三、艺术水准不高？

　　在杭州展出了十多天，每天不下2000观众的数字，似乎生硬地表明：这是一次高水准的人体摄影艺术展。但是，热闹过后许多观众的一句“不过如此”又给这次大展的艺术水准打了一个问号。

　　答案其实是显而易见的。长期以来，人体摄影艺术难以在我国登大雅之堂，要在受封建传统旧观念束缚几百年了的中国拍出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作品，根本就是不现实的。许多摄影家包括获奖的几位作者的观点有着惊人的相似：这次大展不能代表国内的最高水准，主题直白、模特素质差、摄影语言运用不足等毛病让人在欣喜之余略有失望。

　　当然，这次全国巡展在中国乃至世界摄影史上记下了重重一笔——打破坚冰迈出第一步所带来的意义是不能以作品水准来否定的。

　　四、如此评委？

　　刘雷(中国艺术摄影学会会长)

　　佘山(福建省艺术摄影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

　　姜昆(相声艺术家、昆朋网城董事局主席)

　　司苏实(《人民摄影》报社总编辑、中国艺术摄影学会副会长)

　　骆飞(《解放军画报》社总编辑室主任)

　　郭桦(名模)

　　考虑到第一次尝试全国人体摄影艺术大展，主办者将展览的着眼点放在了强调社会意义上，所以就有了如此的评委构成，涵盖了从摄影界到演艺界、时装界、新闻界等，引来争议也正是这些与摄影并不搭界的评委。浙江的一获奖作者甚至后悔不已：早知道我的作品交给那些不懂摄影的人来指手画脚，我宁可不参加评选。

　　五、五幅作品被“雪藏”？

　　所有细心的观众都发现了这一问题：参展的117幅作品并没全部在杭州的观众面前露脸。有关部门认为部分作品有点“那个”，因此在开展前的几小时，将之“拿下”。媒体的对此的报道都是4幅，而事实上准确的数字是5幅。

　　从主办方到承办方对此仿佛都无异议，默默接受了这一“处理”。尽管这一切只发生在杭州。他们明白，撤下几幅换来其余的顺利展出还是值得的。想不通的是老百姓，那几幅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当这次的人体摄影展在广州、杭州这样的繁华都市作为先锋艺术轻盈地流动，当鲜花和掌声铺天盖地地潮涌而至，恐怕很少会有人将目光从眼前这些漂亮的画面抽回来，透注到那些人体摄影师、那些人体模特、那些人体作品背后的辛酸和苦涩上。

　　在对此次杭州的人体摄影展的组织者佘山的采访中，他极力回避对他个人的包装，而是建议我们做一些新的尝试。于是在他的大力支持下，我们开始了一轮轮艰苦的电话追踪，贵州、内蒙古、辽宁、上海、浙江……电话那头传来了各种各样的背景声，甚至有草原上的犬吠和大山下风的呼啸，但摄影师的嗓音却是那样惊人的相似，都是如此的苍老和哽咽。

　　我们为自己的尝试感到骄傲，这些摄影师心里有着有太多的沉淀需要倾诉和渲泄，尽管我们最终形成的文字与他们饱满的激情和坎坷的经历相比是那样的苍白，但欣慰的是，素昧平生的我们终于帮他们找到了一个情感泻洪的缺口……

　　宋万贵：用镜头传承文化

　　1998年的大年初一，宋万贵带着他的人体模特向贵州海拔最高的梵净山进发，背着沉重的摄影器材，那年55岁的老宋爬了8个多小时才到达山腰，当时已是深夜11点了。费了老大的劲，老宋和他的模特才敲开了山上唯一一家旅馆早就关了的大门。

　　由于睡前老宋将店里最后的一盆碳火留在了模特的房间，没想到半夜模特二氧化碳中毒，口吐白沫地横在床上。幸亏发现得早，模特醒了过来。老宋很内疚，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带她下山。但这位义务来做模特的空姐说：“你能找人把我抬上去吗，我还能拍！”

　　“没有像这样的支持，我怎么可能撑得了25年？”一回忆此事，电话那头的老宋就激动不已。25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一对母女先后在自己20岁的时候给我当过人体模特”——即使是这次参展的其他先锋摄影师也对此感到极大的震惊。仅仅是作为一个时间概念，25年就已经可以让人有无限的想象空间了，而老宋在这25年里的枯涩遭遇更是绝对地超出了任何人的联想能力。

　　老宋退休前是贵州电厂的电话站站长，由于别人知道自己业余搞人体摄影，单位里的人从不称呼他的大名，而是叫他“黄哥”。

　　单位里的人这样，家里人同样不理解。老宋说老伴和他为此闹得分居了整整20年。“我不怪她不理解我，这20多年来，为了拍照我不但没给家里攒下一分钱积蓄，连房子都卖了。包车、包场地、请模特，这些年砸下去怎么也有五六十万了。我只是希望自己最后能出本影集，能给自己和家人一个交代。”

　　而拍照引起的麻烦，更是让宋万贵一想起来就后怕。1990年有一天，他的一个学生从38公里外的镇上打来电话，说是找到了一个很出众的模特。老宋连夜带着3个女同事赶了去，当晚在影楼给模特先试了一下镜，决定第二天一早正式拍，便回旅馆休息了。老宋向来很谨慎，每次拍片都和模特有书面协定，而且要带女同志陪在一旁。但由于那天太晚了，而且只是试试镜头，就没有签协议。哪知半夜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门一开，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只啤酒瓶就在他头上开了花。事后老宋才知道是当晚试镜的那个模特的父亲带人来打他的，理由是“谁叫你对我女儿耍流氓”。对方要求放鞭炮、挂红布赔罪不说，还敲诈6000元。

　　第二天老宋一早就把照片冲洗给对方送过去，“如果你们觉得这是黄色的，不是艺术的，我愿意负任何法律责任。”但对方哪管这么多，强行从老宋身上搜去了1000多元钱，并扣下了一部相机。

　　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5年后的一天，这家人竟又带着当地的公安赶到了老宋家里闹事，这次的理由更为荒谬，说是自己的女儿因为5年前的那件事染上了吸毒的恶习，要老宋负责。幸好有贵州省摄影家协会的鼎力相助和一些海外摄影家的一再呼吁，最后才不了了之。

　　《傩魂》和《独白》是老宋这次的两张参展作品，从它们身上或许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在这样恶劣的创作环境下依然对这种艺术形式孜孜不倦。他的作品即便在众多佳作也显得很突出、很独立，因为在他的作品中，人体只是表达云贵地方文化的一种载体，傩戏和地戏是贵州的特色，这种合称夜郎文化的东西被西方成为世界戏剧的活化石。

　　“我想用我的镜头传承这条文化支脉”，这就是老宋坚持25年的真正动力。

　　冯荣斌：瞬间念头决定“艺术”与“色情”

　　得知要举办全国首次人体摄影艺术大赛，冯荣斌一口气向主办方寄去了78幅内容丰富、风格迥异的作品，在所有参赛者中，这是个纪录。主办方因此记住了这位来自内蒙古的多产摄影家。

　　干摄影这行已经十五六年了的冯荣斌其实是浙江舟山人，四年前去了包头，在一家影楼工作。有着中国人像摄影学会、民俗摄影家协会、浙江摄影家协会会员和国家级高级摄影师等头衔的他，是那家影楼的高级打工者，三年前才斗胆开始尝试人体摄影——他认为那才是人像摄影的最高境界，尽管是块是非之地，但不去涉足又将是终身遗憾。

　　与其他摄影家为找不到人体模特而犯愁相比，冯荣斌是幸运的，因为短短三年里就有十多位女模特将自己的身躯展现在他的镜头里；但冯荣斌也很不幸，家里没人支持他，哪怕是作品获大奖了。

　　3年拍摄中碰上过几遭令他窝火的事，但往往是“哑巴吃黄连”。去年夏天回到老家舟山拍人体，差点挨揍，令他哭笑不得。

　　去年七八月份，冯荣斌经朋友介绍找到两名舟山女孩当模特，对方说已是19岁了，他也没多想，带到一海岛上拍了一天。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照片被女孩的父母看到，误会于是就来了。双方父母气急败坏，责问孩子：“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对你们怎么样？”尽管孩子一个劲地解释：“叔叔是搞艺术创作，没有你们想像的那样。”但家长仍不信，跑去把他的朋友暴打了一顿，冯荣斌因为回包头了，才免遭“厄运”。为息事宁人，两人各掏了8000元算是赔偿。

　　拍了大量的人体作品后，冯荣斌渐渐有了自己的心得：摄影师必须要有健康的心态，无论镜头里是什么样的模特，思想中不能有任何杂念，思想歪了，作品也就倾斜了——按下快门的瞬间念头可能就决定了作品是“艺术”还是“色情”。

　　他认为艺术作品就应该供人们欣赏，哪怕是孩子，只要是美的、是艺术，孩子看了又何妨？

　　林路：难忘公安局里的那晚x

　　虽然不曾谋面，但电话那头的林路，聊起人体摄影却是侃侃谔谔且语速飞快，可以想像，有关“人体摄影”的故事在他身上有太多太多……

　　林路是上海师范大学广告与网络传播系的老师，教授基础摄影和广告摄影，今年45岁。入围此次全国人体摄影艺术大赛的作品之一《风中的故事》便出自林路之手，尽管不是金奖、银奖，他却已经很满足了。用林路的话来说，能够参加展览已经很不错了，获不获奖已不那么重要了。

　　一直搞风光摄影的他对于人体摄影艺术也是情有独钟，因为长期以来人们视人体摄影为“洪水猛兽”，所以，许多年前还没人敢涉足这一“禁区”。但是，林路似乎是个为了艺术奋不顾身的人，不允许搞人体摄影，他就搜集、收藏国外的人体摄影艺术作品；在摄影圈里小范围交流了还不够，还要将收藏的公布与众，1988年在上海图书馆的首次展出，旋即引起轩然大波，一度被上海公安强行取缔。最终，短短六天展览吸引观众2万多人。

　　从1989年起，林路开始真正的人体摄影创作了。每年的夏天，是他的创作季节。《风中的故事》便是1999年9月的某一天，在苏州的东山拍摄的。因为是风景区，游客特别多，找一处景色好而又无人的地方很难。好不容易找到了，天色又不作美。怎么办？既然来了岂能就此作罢！于是，那天所有的照明工具都用上了——汽车灯、电瓶灯……夏日的黄昏、美丽的太湖、风中飘扬着的红色纱巾和站在湖畔的裸女构成的一幅美仑美奂的画面就这样被定格在了底片上。

　　也许，直接以人类身体本身作为实验对象的人体摄影恐怕是迄今为止最令人惊心动魄的艺术实践。这么多年以来，林路最大的感触是做这行不被人理解。

　　1993年，福建一出版社准备出版他的一本人体摄影画册，由于作品数量不够，出版社要求能尽快再赶拍出一些。因为家中的冲洗设备坏了，林路将胶卷送到照相扩印店里去印，没想到这一送竟把自己送进了公安局——扩印店老板竟然向公安报案，当时所有的解释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照片被没收，自己被带到公安局呆了整整一晚。第二天，在学校党委宣传部的担保下，他才得以出来。

　　生平与公安的两次直接“交锋”都是因为人体摄影。天哪！都已是九十年代了，人们的思想居然还如此简单、荒唐。想起这一晚，林路终身难忘。

　　李秋祥：背负“内外夹击”澳峭返牧QI

　　听说巡展到了杭州，李秋祥特意坐了6小时的火车从丽水赶来看了一圈，站在自己这幅名为《负》的作品前，他心中的感慨是“不干这一行的人是永远体会不到的，太不容易了！”

　　45岁的李秋祥跟相机打了22年交道，搞美术出身的他骨子里透出对美的膜拜意识，主攻风光摄影10余年后，突然又迷上了人体摄影，而且一拍就是8年。其中的原因用他自己的话讲是“和山水风光一样，人体同样是一种对纯自然的美的最好诠释。”

　　但事情往往是这样，越是美好的东西越难轻易得到。李秋祥形容自己在人体摄影路上可谓曾饱尝“内外夹击”之苦。开始时，是爱人极力反对，从不吵架的夫妻为此红了好几次脸，“幸好我没有前科。”李秋祥用调侃的语气自我解嘲，“而我爱人自己也是美院毕业的，做了好多工作才算把她说服了。”

　　尽管看上去李秋祥是深谙了“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但他还是没有预计到“安了内未必就能攘外”——“真没想到找个模特会这么难！”他摇着头感叹。李秋祥在当地也算个有头脸的人物，即便身在著名的摄影之乡，他的技术也是远近闻名的，麾下的秋野影楼在丽水是最负盛名的，平时慕名来找他拍照的女孩子得排着队等。但为了找个理想的人体模特，这些年他不知遭了多少白眼。李秋祥一般先是突然来了灵感，再开始物色模特人选，一在影楼看到合适的，就上前去沟通，小心翼翼地试跟人家谈艺术谈构思，“绝大多数一听是裸体都逃似地跑了，厉害点的说不准还得挨她们几句骂。”

　　因为这样，后来李秋祥都不敢自己上去说了，倒是原先反对的夫人不忍心看着他的狼狈样，后来竟主动带着几个影楼小姐帮着做模特思想工作，而且每次还都得搬出李秋祥一摞摞的摄影家证书和获奖证书作为是艺术不是色情的证明。“即便这样，一百个中能有一个答应就很开心了。”作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的李秋祥无奈地苦笑。

　　在搞人体摄影的人中，李秋祥实在还算是幸运的，这么说，不但是因为他有个通情达理的妻子，更因为他有这么一座还算赚钱的影楼。摄影向来就是一种花费极大的艺术，搞人体摄影更是没有回报，不但模特费用极高，一般拍一个小时就得好几百块，而且在此次大赛之前几乎没有发表赚取稿费奖金的可能性。“这些年，我在影楼赚的钱一大半都贴到影创作上去了。”

　　不过，高价模特问题对李秋祥此次的参展作品《负》而言却是个例外，照片中的女孩是个吉林的舞蹈演员，偶然在丽水逗留，更偶然地撞见了李秋祥。“我早就构思了这幅作品，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模特，‘负’可以表达的含义很多，比如传统观念中男人为正女人为负的概念，比如反映女人生活中背负的负重感。”或许正是这些意念打动了这位吉林女孩，她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而且主动表示不要钱，只要拍了以后送她一套照片。

　　“现在这幅作品参加了全国巡展，她肯定还不知道呢，希望有机会巡展到东北，让模特自己看看自己有多美！”透视佘山

　　佘山初到杭州的几天忙得脚朝天，所以记者选择在杭州巡展即将结束的这几天才去寻访这位组织者。

　　终于在晚上十点，在佘山下榻的饭店房间里，在点起的一支烟的缭绕云雾里，在泡上的一杯茶的清幽暗香里，我们和佘山一起重新触摸到了浮躁背后的沉重，沿着本次人体摄影展走过的路重新做了一次艰难而难忘的跋涉……

　　要搞一次全国人体摄影艺术大赛的想法已经在佘山的脑子里停留很久了，从在部队里搞新闻摄影开始，佘山的双手就没离开过照相机。作为福建省较早获得全国摄影家协会会员的他，搞过许多影展，惟独没有举办过人体摄影展，而这又恰恰是摄影家一生梦寐以求的。1999年，佘山毅然作出了惊人决定。但是，要在中国这个被封建传统旧观念束缚了几千的国家里推行人体摄影，简直是天方夜谭。福建省里的一位老干部得知佘山要搞人体摄影展，曾拱手求他：“算啦，不要搞了。人体摄影展太敏感，万一办砸了，不就把你以前取得的成绩全部抹杀了。”

　　但1999年11月，中国摄影报等报还是刊出了征稿启事，2万张征稿宣传单发向了全国。但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所有的广告如同石沉大海，时间过去1个多月了，竟无一点讯息。

　　佘山急了。

　　他不得不给全国所有摄影家协会、各省会城市的摄影团体、任何一个听说的有点名气的摄影家都发出邀请信，逐个打电话联系。当时他一个月的手机费得8000多元，至今每月也都没下过5000元。佘山自嘲说：“我简直是‘中国移动’的超级大户。”

　　当手头的来稿越来越多后，佘山带上部分作品上北京找专家评判：“这样的水准到底行不行？”几乎所有的专家都是两句话：“佘山你真不容易啊，作品不错，超出意料。”“但你还是不要再搞了，没可能的。”一位老专家专门请佘山吃饭，劝导他：“回福建吧，影展是不可能搞起来的。给每个作者寄200元，把稿退了吧。”

　　但是，上千幅作品、几百个作者，难道说不干就不干？事后佘山说，也不是自己多高尚，实在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了。

　　陆陆续续，大赛主办单位总共征集到包括我国台湾在内的29个省、市、自治区送评的5000多幅作品。每件作品，佘山几乎都是第一个观众，也是第一个评委，从而也只有他最清楚、请了解、最能体会作品背后摄影家和模特的艰辛。

　　福建一海岛作者是较早寄来作品的，共20多幅。照片中的模特素质不错，海边风景也很漂亮，但是，佘山却认为作者没拍好，然而，作者的一番诉苦令佘山哑然。

　　“当时拍的时候紧张啊。只有海边无人时，模特才肯脱衣；孤男寡女，女的还一丝不挂，要是被公安或联防队员抓住，那还说得清？只能匆匆拍几张完事。”

　　对于这样的倾诉，佘山已经听过许多，他也越加明白、理解，为什么中国的人体摄影艺术要远远落后于国外，“有差距是正常的，没差距才不正常。但决不是我们的摄影师水平不行，而是国内的环境、观念不如人家。为什么我们的风光照拍得过人家，人体摄影就不行？”佘山喜欢用这样的反问给中国的人体摄影事业鼓劲。(记者范波 王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