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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最初是因为一份懵懂的爱情开始了我对北大的狂热,那么经历一场一年多的考研历练以后,我是彻底地被北大和北大中文系征服了。对于北大的由来、未名湖的由来、红楼的故事、赵家楼的故事,很多北大学生也不见得比我清楚;对于孔庆东47楼、钱理群的鲁迅、张中行的北大往事、王瑶的治学严谨、冯沅君和陆侃如的湖畔小驻,我都如数家珍的藏在心中。也曾听同学们说起,孔庆东的金庸文学课堂如何火爆、乐黛云的比较文学如何生动,戴锦华的口吐莲花和陈平原的渊博与机智……我开始更深刻的知道何为大学。因而,我铁了心要去北大。我在日记里说,上天可知我对北大的虔诚。
机缘巧合,钱理群于我毕业前夕来母校作报告。他讲鲁迅孩子气的一面让在场的千名学生与老师都会心一笑;他讲鲁迅怎样掮住黑夜的闸门放青年们一条生路,大家都紧锁眉头深思;他讲到海婴和鲁迅最后一词话别,口中嚷嚷,“明朝会,明朝会”,鲁迅因为病重无法大声回应海婴,海婴便远远地喊,“爸爸是个聋子,爸爸是个聋子!”我忍不住开始流泪,很多老师和同学都忍不住泪流满面。我对鲁迅的作品分外熟悉,可是却从不曾像那一天一样为鲁迅空出一块温柔之地痛哭一场。2006年6月,未及毕业典礼,我便整理行装北上了。之前有许多的恐惧与不安,就因为钱老的那几场讲座给抹平。这一次,我是为了追求而来,我想要做一个和钱老一样有学术魅力兼人格魅力的人,想要做一个真正的文学研究者。
为追求而来,却居无定所
北大并没有温柔地拥抱我,反而是以别样的形式给我以致命的一击。
第一次,我觉得房子的重要性。寄居生活本来就是要忍气吞声,会给人以卑微感。但是即便是这样苟全,我也不敢妄想安稳。
我的住处一直得不到解决。北大本身宿舍就很紧张,所以在学校内居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而北大周围的房价都很高,这对于没有经济收入的学生而言,真有点令人望而生畏。
于是,最开始我一直寄居在北师大的地下室里。每天早上出门来北大附近找房子,中午便在风入松或者书店休息,下午继续找,晚上八九点回来。那时候天气很热,每天都要看四五处房以上,到晚上回北师基本上脚都抬不动,趴哪都能睡。打电话回家,也不敢说找不到房子,还要强装开心地说过得很好之类的话来安慰父母。我心里委屈极了,甚至后悔自己一冲动竟然就离开温暖的家跑到外面来追求我所谓的文学。
后来和一个女生合租到南门一个六平米的单间。房间实在很小,放了一张架床一张桌子,基本就没有空间转身了。我们的衣服,被子都堆在床底下。书都成摞的码在桌上和窗台上。就这样,我已经很满足。
可好景不长,住了一个月不到,二房东想涨房租,就找各种借口赶我们出去。实在无法忍受,我们决定搬走。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当天晚上,我们就被勒令收拾东西离开。
那一夜被驱逐后,有很多朋友半夜都现身帮忙,我心里有许多感动。之后,行李被分开的寄放在不同的地方,自己独自背着包,坐在计算机系的楼梯口不知何去何从,只能在黑暗里哭泣。归属的失落,好像“四分五裂”的行李,心是不完整的。
这一个月的往事,是我最不愿回忆的。我经常开玩笑说,“那可是颠沛流离的日子啊!”我有一周只睡了两天的纪录,其他时间都在二十四小时店过夜,白天还要上辅导课程。最终,我找到了自己的小屋。
九月,开始进入紧张的复习,暑假发生的那一切才慢慢淡去。
寄居彼处,却如履薄冰
雨果临终前有句遗言是:人生便是白天与黑夜的抗争!这句话用以形容在北大的这年校漂生活一点也不夸张。白天是紧张而艰辛的学习,晚上则是心理上的孤独与焦灼。我不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好的学生,一到考试总是要彻夜的失眠,可是我偏偏又是个骄傲和固执的人,对于自己认定的目标总是不舍不弃。虽然也懂“舍得”二字,不过永远是只知不悟。
我是非常幸运的,一位辅导老师给我提供了北大第一手课程表。北大开设的课程相当多,很多同学会一股脑全给上了,而以我的经验看这都是没有必要的。比如,方锡德老师针对低年级和留学生开的“现代文学三十年”这门课,用一个学期时间来做鲁迅的普及工作,并不适合考研的学生来听;又比如,孔庆东老师的课程很有价值,但是内容和考研基本关系不大。毕竟来校漂,再喜爱的老师的课程也不得不舍弃。
如若我当初还没毕业就来北大,虽然对图书馆仰慕已久,对博雅塔、未名湖欣羡已久,可是置若其间,我并不会如当初想象一般陶醉于其中。因为,他们都不属于我,我只能如游客般观瞻他们。那时我才开始怀念起自己在江西师范大学的幸福:持有一张师大的校园卡,一张师大的学生证,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师大宽广的校园里游荡,自由地进出图书馆,骄傲地给外人领路,去外面参加活动办理证件,都可以落落大方地填写:江西师大。而如今,告别自己的校园,来到我所谓的灵魂深处,却步步小心,如履薄冰。
去听自己喜欢的老师课时,能在角落里找到一个位置,就要感激上帝厚爱。若是被发现是旁听生,老师虽然并不介意,可是那几节课下来都会坐立不安。总觉得每个人都在盯着我,担心有人说我占用了他们的资源。在北大,我被迫学会在寝室复习,因为教室也是不属于我的。其它的校漂们,每天都是早上背着书提着水壶出门,中午趴在教室休息,累了去附近的书店,或者混进哪个讲座。晚上自习到教室熄灯,还要再去城隍庙继续看书。对于他们而言,宿舍真的就是晚上栖身的寄居地。所谓的归属、家,根本就是无所未无的。每每和其它的研友们说起这些,我们就要有点自嘲的高唱周迅的《飘摇》——“飘啊飘,摇啊摇,无根的野草。”北大纵使再优秀,也不是自己的。渐渐的,我开始变得阿Q起来,总是说,“能这样的追求梦想,我已经很幸福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将艰辛的追求进行到底。
考前一个月是最令人恐慌的。因为复习时间实在太长,厌学的情绪肯定少不了。而临考试又非常近,有时,晚上着急得睡不着,看着时钟嘀嗒,从十二点走到了一点、两点、三点,自己就急得抓头发、掉眼泪。这晚睡不好,明天看书又该没精神,就算是吞了整瓶子的风油精也没用。
这些不眠之夜一直在持续,考前、考后,到现在的尘埃落定。我身边考了两三年还没上、又或者考了五六年才实现读研梦的人比比皆是。而我自己也即将成为这样群人之一。虽然成为北大的学生,可以让我更容易达到成功;可是,我还是以一个普通师大的毕业生身份去面对生活,我想我依旧可以成功,不过是路程坎坷些吧。
最后,把一句话送给所有如我一样寻梦的同行人:“live like you never lived before, love like you never get hurt。(要生活就要像从未经历过一样,要爱就要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听听校漂者的声音:
从明天开始,我的生活中没有了课堂,只有自习室;没有了周末,只有学习日。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生小何在开始他校漂生活的前夜写到。
前些日,没有食堂的饭卡,每次去食堂还要买餐票。那种感觉不仅仅是不方便,而且有种被区别对待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内心太敏感。
——华中科技大学学生小谢买饭的时候有些尴尬。
其实我是个面子很薄的人,总会刻意回避见到留校继续读研的同学和朋友,他们善意的问候我能接受,可总是有一丝尴尬。今天就在自习室的路上,碰到同学阿昆,他老远就打招呼,我匆匆回应,就借口有约走开了。希望他不介意。
——中山大学学生小于觉得见到以前的同学很难为情。
租的房子比较便宜,所以没有暖气。这样一来,冬天就只有和寒冷为伴了。有时晚上看书太冷了,就去小摊上吃碗热腾腾的面,这样才能熬过严寒的夜晚。在这里,我并非要抱怨生活的困顿,毕竟想有回报,就必须要有付出。房间内只有床和书桌,可是这样已经很满足了。考研让我学会了为了达成目标,学会如何忍耐。
——西安交通大学学生小张努力的熬过这个冬天。
明天阿美就要过来了,因为考研,自己也疏落了和她的联系,不再像大学那样整日短信电话频繁。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只有在节日的时候,我才能抽出时间陪她,希望以后能够补过。
——东北大学学生大徐觉得很难处理跟女朋友之间的关系。
爸妈对我的期望很高,我不能去挣钱,反而毕业后还要花他们的钱,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北京邮电大学学生小武讲起毕业了还是没工作很愧疚。
回首过去,我仍然会感激这段日子。疲劳、迷惘,在我们中间时有存在,但是我学会了克服,感谢这个简陋的斗室,我会继续努力。
——厦门大学学生小顾总结自己的校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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