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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理从文

http://www.sina.com.cn 2002/12/27 10:58  新浪教育

  作者: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 许乐

  他们和走进北大之前的我一样,对北大依旧是用一种“朝圣者”的眼光仰视着。我陷入了对内和对外的双重失语,由堂吉诃德变成了少年维特之烦恼。

  关是过了,同时心里开始明白,自己决不是学理科的料。那时的理科楼空荡荡的,还
没有几个人搬进去,我从地下室到九楼楼顶,又从九楼楼顶到地下室,像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只能说--我不适合学理科。很多人都要问,那你为什么当初不选择文科呢?算了吧,那个时候有几个人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呢。高考前每个人都像傻瓜一样,在还不知道命运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已经面临着要去选择自己的命运了。

  上篇:“无主题变奏”

  跨进北大是在一九九八年。入学的头一天,花二百二十元买了辆崭新的自行车,把校园每个角落都逛了个遍,感觉自己像是已经融化为一粒粒微小的空气分子,与整个世界水乳交融。当日秋高气爽,碧空万里,校园里有“漂亮的女生,白发的先生”,只是“几个爱情诗人,几个流浪歌手”(高晓松《冬季校园》)在哪儿?不知道,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和精力去想,所有的劲都被用来高兴了。大学四年生活的序幕,徐徐拉启。

  那时侯,一骑单车,一本闲书,在未名湖畔的椅子上,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慵懒的下午。虽然孤单,却还不至于feel lonely。心目中的大学已经跃然眼前,如诗,如画,可歌,可泣。

  只有两件事无法令人满意,一是每天必须按部就班地去上课,不是高数就是物理,全无趣味性可言;一是和周遭的人谈话十分费劲,北大的学生居然有人不知道钱钟书,不认识黑豹乐队,没听说过陈凯歌。这倒也罢了,连“黄色笑话”也极少有人听了发笑。不过这一切都没能冲散“考上北大”这一浓浓的喜悦。

  上高中时读《堂吉诃德》,很奇怪这样一个以半即兴方式写的东西,怎么会成为不朽的世界名著,后来才明白,塞翁的最大功绩在于他塑造了一个MODEL,为“不合时宜”找了一个代名词。在电影《巴顿将军》的片尾,巴顿从战场卸甲归来,吟咏着古罗马大将凯旋而归的诗歌,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风车,其隐喻象征义不言自明。不想说这个世界是如何如何的越来越物欲横流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只想说,在一九九八年畅游于未名湖畔的那个傻小子是堂吉诃德,如果给他拍一部电影的话,应该把风车安在他的脑门上。

  在渐渐明白了“与人乐乐”之不可能后,开始试着“离开大家无聊之中勉勉强强的热闹,开发自己能够得到孤独中的欢笑”(窦唯《明天更漫长》)。

  事件一,买了吉他,每天晚上熄灯前坐床上对着墙干嚎。

  事件二,开始潜心于“不务正业”,将王朔、杰克·伦敦的小说一网打尽。

  北大所享有的至高无上的声誉和我所处的环境构成巨大的反差,没有人和你吟风弄月,没有人和你书生意气,终日面对着一个个了无生气的面孔,语言变成了感觉坠坠然的腹中物,“失语”的感觉油然而声。我试图向几个昔日好友解释自己的处境,可他们又哪里会明白。他们和走进北大之前的我一样,对北大依旧是用一种“朝圣者”的眼光仰视着。我陷入了对内和对外的双重失语,由堂吉诃德变成了少年维特之烦恼。

  大二下学期是最让人感觉煎熬之难耐的一个学期,最大的问题来自于功课。有五门课压在头顶上,我居然一门也学不会!

  那段时间整个人快要疯了。找了三份家教,每逢周末,都要一大早起来,骑上一个多小时的车才能到“上班地点”,为赚钱,更为了自虐。再也没有了读小说的兴致,让文学见鬼去吧。每次赚到钱以后,必要去买酒买肉,“吃着肉,啃着骨头,阳光照照,尾巴翘翘”(超载《荒野困兽》)

  临近期末的那一个月,我是在熬夜复习中度过的。北京的夏天能热死人,当时理科二号楼刚建起来,我每天晚上在八楼的自习室学到三四点钟,第二天睡上一天,到最后考试都过了关。

  关是过了,同时心里开始明白,自己决不是学理科的料。那时的理科楼空荡荡的,还没有几个人搬进去,我从地下室到九楼楼顶,又从九楼楼顶到地下室,像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中篇:“一个人的战争”

  大三的狂欢只是因为课程少了。因为课程少了,所以干脆不想学了。

  起点应该放在大二的暑假。在家里,我用一个月的时间读完了三十五本的金庸全集,开始了我长达一年多的“苦读生涯”。开学之后,相继读了王小波、张爱玲、米兰·昆德拉、余华、苏童、阿加莎·克里斯蒂。那又是一段处于半疯状态的日子。在八楼的自习室将两张椅子并到一块,脱了鞋半躺在上面,一天一本小说,看看看,看烂眼睛看破脑袋。

  极讨厌在宿舍呆。那时侯大部分人都买了电脑,终日里玩游戏。每次进宿舍,我都有一种大脑被挖空了的感觉,就像张楚所唱的“温度和地方越来越适合我们头脑发胖”(《苍蝇》)。头脑发胖,感觉人都变成了一堆堆的肉,窒息。康德说权力使人丧失理性的判断,住宿舍也是一样,如果一个人既掌握权力又住宿舍的话,那他非疯掉不可。

  书读得虽多,却再也没有当初读王朔时的愉快和读杰克·伦敦时的兴奋,反倒有一种“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感觉。那时候全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在对宿舍生活厌恶的同时,自己一点也找不到双脚踏地的感觉。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看了陈凯歌的《霸王别姬》,佩服得五体投地。

  回想往事,我难免有点记忆模糊,但我更愿意相信,正是那次看了《霸王别姬》之后,我对电影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北大有电影专业。听到这一专业名字先是觉得好笑,以前做梦也没有想过电影这东西可以当做专业来学?!

  当时我和自己所学的专业课已经几乎完全脱钩了,心里消沉得很,想着凑合着混到毕业,然后去做中学老师。可是离毕业还远着呢,这一年多的时间做什么呢?--我决定考研。

  整个大三下学期我是在理科楼的地下室度过的。每天去图书馆找一些跟电影相关的书看,看累了就去看电影,看完电影继续看书。平均每天一部电影,每三天一本书。一直到暑假也没回家,在地下室又呆了两个月,学习英语。

  我这人有股子“驴”劲,认准了的事非做成不可。其实这对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没办法,天生的,改不了。所以再后来,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考研”这一件事上,不再考虑本专业的课程,也忘了什么找工作当老师的事。回想起来这挺玄的,完全是孤注一掷。

  宿舍里给人的感觉依旧是“头脑发胖”。有一天晚上失眠,在床上一直躺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再也不想在宿舍住了,开始带着铺盖卷流浪,先是搬到地下室,住了将近一个月,身上快要长毛了,赶紧找房子。

  在西门外找了间小的不能再小的房子,看着那样的生存环境--不想描述--感觉只有一个,人这玩意儿,真不值钱。住了三天搬走了,后来又是狼狈不堪地找房子,一共搬了四次家。

  准备考试的那段时间,像是梦魇一般。问题并不在于努力与否,最大的困难在于我是跨学科考研,而且跨度还是非常之大。要考的专业又不指定参考书,只能是自己瞎看,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不过有几点我心里是明白的:第一,论政治和英语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比谁强多少;第二,这个专业目前还没有本科生,也没有相应的本科专业课程,虽然不知道要考什么,可是这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定会考上,但我必须百分之百的努力。

  事实上,专业课不指定参考书并非不近人情,一直到见到考题我才明白,其实根本就用不着指定参考书,像“谈谈你对好莱坞科幻电影的看法”这样的题,哪里需要什么参考书呀!可是这在我准备考试的时候并不知道,当时惟一的办法是将图书馆里电影方面的书一本接一本的全看完。那段时间我的眼睛都快要看瞎了,有些随手翻翻,有些很认真地详读,还有些根本就看不懂,生吞活剥--其痛苦可想而知。

  在正式考试前的那两三个月里,我每天呆在租的屋子里,上午学英语,下午看专业课--其实是跟专业课相关的“杂书”,晚上看政治。有一点我很失策,就是没有多和这个专业的师兄师姐联系,几乎是自己一个人闭门造车。回想起来,考研的那段时间里,自己确实是处在一种非正常的状态之中,有时候无端的生气,无端的发火,真有点可怕。

  下篇:“你别无选择”

  我从不想说关于理科的一句坏话,相反,谁要说理科的坏话我会跟他急。做了这几年的理科生,没有把自己本专业的东西学好,觉得很是有愧于恩师--他们都是极好的老师,无论是对待学生还是对待教学。我也不想说理科生的坏话,他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在我准备考研的过程中,是他们给了我很多帮助。我只能说--我不适合学理科。很多人都要问,那你为什么当初不选择文科呢?算了吧,那个时候有几个人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呢。高考前每个人都像傻瓜一样,在还不知道命运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已经面临着要去选择自己的命运了。

  据我所知,有不少人都觉得跟自己所学的专业有冲突,但我一点也不主张其他人像我一样走这一步。问题是因人而异的。对于我来说,我知道自己不是学理科的料。本来,系里保送上研究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而且我也绝对够条件,但我还是放弃了系里的保研名额。现在上研容易,什么也不用做,等着就是了,可上了研之后呢?既然已经不适合干这一行,被保送上研之后不是更痛苦吗?

  可是考研同样是一件铤而走险的事,如果考不上,不用说,你当然不能再回过头来上自己系的研究生,找工作吗?事实上,等到你考完研和成绩下来以后,招聘会早过去了!所以很多人说,考不上的话只能明年再考一次,真是残酷。

  在经历了这一番折腾之后,我真的很想劝那些想要跨专业考研的考生们--一定要慎重!这样做不用说会失去很多东西,更重要的是,在失去之后并不一定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你我为了理想,历尽了艰苦,我们曾经哭泣,也曾共同欢笑……”(罗大佑·《闪亮的日子》)

  我想我只能写到这儿了。我的成绩是367分,其中艺术史(电影)考了89分。考研的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我还没有收到正式的录取通知书,昨天打电话问系里,说应该没有问题了,接着等吧。

  这就是我的四年的大学生活,没有风花雪月,没有与人青梅煮酒论英雄,度过的只是“一个人的战争”。第一次听罗大佑的《你的样子》,忘了哭过没有,只记得那旋律反复在血液里回荡--“不变的你/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潇洒的你/将心事化尽尘缘中/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作者系北京大学艺术系电影学专业2002级硕士研究生)

  作者小传

  1979年生于山西省,在一个贫困山区度过了自己无知的童年,而后离家,在一个小城市度过了艰辛的高中生活,1998年考入北京大学地球物理学系(现属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

  一件非常难忘的事是高考之前报志愿的时候,对着报考指南发愣,什么机械制造、国际贸易、化学工程……一个比一个抽象,一个比一个让人不知所云。那个时候只知道高考要考五门课,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完全是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考上了地球物理学系。

  刚入学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是学校的图书馆,那么多的书,以前做梦都没见过。大一的时候,一本闲书,一骑单车,坐遍了未名湖畔的每一张椅子。可惜好景不长,理科的功课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难。好不容易熬了过来。

  从大三下学期起,我开始准备考研,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确实喜欢电影,另一方面也是逼上梁山,实在是吃不了理科这碗饭了。自然,考研又是一段充满艰辛的过程,算是努力加运气吧,最后终于考上了北京大学艺术系电影学专业2002级的研究生。从地球物理学到电影学,不论这一步跨得有多大,我总算是跨过来了。

  最后,真心地祝愿每一个人都能够如愿以偿,好梦成真。

  本文选自桑磊主编的《中国名校硕士谈考研》丛书之《风雨考研路》,由著作权人授权新浪网独家发表,任何媒体未经著作权人许可,禁止转载,违者将追究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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