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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叶萱

　　(一)引子

　　我在夜晚的时候去了常去的“BLUE WARTER”酒吧。我穿着鹅黄色吊带裙，涂银色的唇彩，冰蓝的眼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本来，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要这样度过。因为面对接踵而来的失业，我不知道20岁的我还有没有力气承受。也只有在这里，我的生命还有那么一点的光彩。

　　因为这里的人喜欢和我跳舞、喝酒，我们彼此间是简单的陌生人，彼此没有利用价值，也没有必要担心被出卖。我们可以放肆地大笑，可以挥霍我们的年轻。象他们中的许多人一样，我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什么，不知道除了消极地对抗生命，我还能做什么。

　　那个时候，我刚被老板炒了鱿鱼。因为我年轻，不知道怎么才能迎合客户的心理，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客户乖乖地签定单。大学两年，我学的是市场营销，工作了，我干的是业务员。本来，我以为凭我的勤奋一定可以挣大钱，将来有一天也自己做老板。可是我发现我错了。因为毕业后的一年里我换了四家公司，签下的几份业务都是小的不能再小。就这样，一个没有用的业务员很自然的就被解雇了。被解雇了四次，没有一个同事送过我出公司的门，所有人，都用兔死狐悲的眼神看着我，心里不知道笑的有多开心。

　　甚至于很多次，我也问自己，是不是大专生就真的要“靠边站”？是不是所有的人与人之间就只有竞争的关系？是不是真的要像老板说的那样要有为事业有“献身”的精神？我真的迷茫了，也失望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我在这里遇上了沙子，听她讲了她的故事、她的爱情。于是，当又一个黎明到来，我看着沙子漂亮的脸与成熟的眼神，我感受到自己正在脱胎换骨——我的生命从此蜕变。于是我有了现在这份工作，在一家不大的杂志社做编辑，每天看形形色色的人生从一页页纸上走过。

　　其实我想，沙子的故事并非是孤立的。因为我们都经历过20岁这个年纪，都在大学与社会的落差中，从优越与迷失里走过。我们中的每个人，即便是没有经历过挫折与爱情的人，至少也经历过那个年纪。那个年纪，是一个容易丢失自己的年纪。

　　于是我写下了这样一篇文字，希望所有正在或将要经历20岁的女孩子，把握自己的方向，不要在花样的年华里遗失自己绚丽的青春。

　　(二) 沙子与石砚的爱情

　　我叫沙子，我是学艺术的。在19岁之前，我的生活循规蹈矩。我是那种生活简单，向往平静的人，喜欢一个人坐着听音乐、赏画，或者是看经典的电影。所以我的小说语言优美风格婉约，所有人见了都说沙子你的文字象有音乐在流淌。

　　所以石砚说当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就有点懵：他实在无法相信电话线那头的我竟然是这种风格的一个女孩子。而我，却在他还懵着的时候就简单而迅捷地爱上了他。

　　时年他三十有二，妻女各一。女儿石格格，四岁，可爱至极。

　　当时，我真的不知道石砚有妻子女儿。听他电话里的声音，最多25岁。

　　我不能否认在当时我对石砚的崇拜：那时他是一份时尚杂志的编辑部主任，而我是一个还没有名气的作者，很喜欢看他编辑的杂志。虽然当时我还不知道从收到我的第一份稿件时石砚就开始关注我的文字，也很欣赏我的风格。但是我知道，象我喜欢听他的声音一样，他也很喜欢打电话给我。一开始是聊对稿子的意见，后来是天南海北，无所不谈。老实说，他的声音是那种很吸引人的声音，普通话里有几分乡音，含着博学且睿智的思想。

　　渐渐地，他开始偏袒我的稿子，开始给我发最高级别的稿酬。而我也开始期待石砚的电话，期待与他天马行空地聊天，期待着有那么一天能去看一看他居住的、也是喜爱着的城市——西安。

　　我想，在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爱上他。我还是喜欢和我的男性朋友们一起游荡在济南的小胡同里，喜欢骑着自行车寻找老济南的韵味和“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风致。甚至在看见石砚之前，我都不相信后来我竟然会喜欢上石砚。

　　可是，偏偏在那年的夏天，我去了西安。如果我不去，或者我以后的生活将一成不变。但是那个夏天，我还是去了。于是，我爱上了石砚。往往，命运就是这么地出人意料。

　　我还记得，那天当我在火车上颠簸了20个小时后，火车终于停在了西安站上。下了火车，脚踩到了热得发烫的地面上的时候，我见到了石砚，但是他比我想象中的要沧桑许多。

　　是在那一刻，我断定自己爱上了他。

　　(三) 故事就像《一声叹息》

　　石砚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他有妻女。他带我在大街小巷里转，感受最古朴的民风与最真实的古老。也带我结识很多时尚杂志的编辑记者，带我出席各种文学交流活动。在那段日子里，石砚是我全部快乐的源泉。

　　也是石砚，带给我创作的灵性，给我提供了无数热爱文字的男女生所梦寐以求的机会。如果我没有记错，从我认识他开始，到离开西安为止，几乎每隔一个月，他的杂志上就会有我的文章。或者说，他是在竭力地塑造我，要让读者们记住我。

　　我是真的爱石砚，不是为了他的功利价值，而实在是因为他与我的默契：我们一起坐在BAR里品着各种风格的饮料听着蓝调，一起聊我们共同喜爱的文章与作者，一起穿行在一个个古老与现代的爱情之间，和许多生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人一起分享他们的美丽人生。那段日子，或许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在那个时候，我是付出着拥有着没有杂质的纯净爱情。

　　直到在一个有很好的月亮的晚上，石砚告诉我，他有妻子，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有一个一直很幸福很温暖的家，我才恍然大悟：一个三十几岁事业有成心思细腻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幸福而温暖的家呢？至少石砚不是那种为了事业可以抛弃一切的人。

　　所以，那天，在温和的月光里，我嚎啕大哭。

　　第二天本来是应该去参观兵马俑的，但是我没去。因为我不知道在面对那些溶了千年风霜的秦俑的时候，我是否可以抵挡李碧华笔下的凄美爱情带给我的创伤。

　　“开往山顶上的车子里，播着让人想哭的歌曲……”很怀旧的调子飘荡在这个古老的城市里，石砚说，我悲伤的眼睛是他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画面。

　　这样，我躲了他一个星期。到所有能参加的笔会都结束的时候，我最后见他，安静地告诉他，我要回家了。告诉他，在千里外的济南，有我的避风港，有家，有亲人，有朋友。

　　可是也是在那一天，石砚告诉我，他决定离婚！

　　石砚说，在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当我是个普通的作者，我们的相遇是因为文字。可是后来，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爱情，是他年轻时候所没有经历过的爱情。

　　这样，他开始了他的离婚大战。我想，总有那么一点，是像《一声叹息》的吧？至少，那以后，我眼中的石砚是迅速地苍老了。

　　我想，那一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惨烈到在以后的日子里对每个人来说都留下了难以愈合的粉红色的伤疤。我还清晰地记得，当我往石砚的家里打电话的时候那个叫石格格的女孩子先是用很甜美的声音问：阿姨你姓什么啊？当得知我叫沙子，是找她父亲的时候，四岁的小女孩顿时用很大的声音喊：“我的爸爸死了，我讨厌你！”那一刻，我震惊了：这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的回答么？这样的回答与这样决绝的诅咒，是怎样的伤害才能达到的境地？！

　　可是当我见到石砚的时候，他轻轻地抹去了我的忧虑。他一个人背负起所有的压力，他说：别怕，你还有三年的时间才大学毕业，给我三年，等你毕业我就可以娶你。话音未落，我泪已成行。

　　那个夏天，在西安的大街上，我紧紧地搂住石砚的胳膊，缓缓地、依恋地将脸靠上去……

　　(四) 终究做不成风尘女子

　　这样，我在假期结束的时候回了济南。以后的一年多，我们始终是电话联系。可是后来有一天，我几乎是突然就失去了石砚的消息！现在想来有点奇怪，因为石砚在那个时候象一阵风一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又过了几个月，焦急的我等不得暑假的到来，就打着实习的旗号又去了西安。我在那里找了他一个月，去了他的工作单位，他常去的BAR，甚至还有他童年时居住过的地方。但是，我没有再找到石砚。他是真的消失了，连同他的妻子，女儿。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曾经的许诺放弃，放弃得这么快。

　　我的失望铺天盖地而来，在那个春天，我迅速的堕落下去。

　　因为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值得我信任的人与事。

　　那个实习期，我是在西安的酒吧里度过的。每天，我在幽暗的灯光里喝酒，跳舞，大笑。我喜欢站在灯光下迅速扭动自己灵活的腰肢，不在乎那些肮脏的手贪婪地接触我清白的身体。我想，是那场所谓的爱情毁了我，在石砚选择了背叛之后，我也选择了堕落。

　　我的文字开始苍白，失去了往日的灵气。我诅咒石砚，虽然到那个时候，我还是深爱石砚的，但是是他的背弃让我连最后谋生的技能也失去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有所谓的知名作家和所谓的某某杂志负责人这样对我许诺：如果我肯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可以把我捧红，像某某某那样红。当时，我心动。毕竟，作为一个依赖文字而生存的人，能“像某某某一样红”，是所有人的心愿。以前，不是没有见过“某某女青年献身在文学的祭坛上”这样的报道，但是还真没有想到这种事情居然能发生在我身上。我也深知，如今我的文字已虚弱无力。单纯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可能连肚子都填不饱。那么，这些人所给的建议可能就是比较好的办法了。

　　所以，那天，我冷笑。我一件件除去自己的衣服，宾馆空调的热气喷在我身上，麻醉着我的肌肤。一开始，我觉得自己象待宰的羔羊。

　　可是几秒钟后，我突然间觉得很奇怪：我看着对面几乎都要秃顶的那个人，看着他涨红的脸和龌龊的笑容，我不明白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为什么要和这么难看的一个人睡在一起？他凭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突然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在他还没有还过神来的时候，我又用身边的包重重地砸他，然后跑出了旅馆。身后留下了杀猪一样的惨叫。

　　那个晚上，我一个人在那个陌生城市的街道上徘徊。也是在那个晚上，我决定回家。

　　因为我是在最后一刻才发现，我终究做不成一个风尘女子，因为我无法抗拒一个长期从文的人从骨子里渗出的傲气。

　　于是，在实习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放弃了做古城西安的风尘女子，回同样古老的济南，又做我的沙子去了。

　　以后，我再也没有石砚的消息，也没有了爱情。虽然，在以后的生活中我渐渐开始觉得我对石砚不是真的爱情，但是至少，那一场经历，是真真正正的刻骨铭心。

　　终于明白，在20岁那样一个年纪，我们很年轻很真纯，可能任何一种打击，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都会蒙蔽我们的双眼。这个时候，我们会失落也会迷茫。因为小，所以我们还不知道这个社会是有很多面的，有美好的一面也必定有丑恶的一面。我们未谙世事，以为在丑恶面前只有缴械投降才有出路，于是我们很容易选择错误的解决方法。不过，在最后的关头，有的人能恢复理智，顺利走出阴影，开始新的生活。有的人，却遗失了自己，一辈子也找不回来了。

　　(五) 尾声

　　喧闹的酒吧里，平静的沙子就像酒里的薄荷，清凉的纯净的，我见犹怜。我想，如果你见了沙子，你也不会相信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有着这样复杂的经历，她的清澈的眼眸中是你捉摸不透的沧桑。

　　有沧桑的女子，是最耐人寻味的女子。记不清是哪里的句子了，好象是这么说的。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沙子这个样子。

　　沙子是理智的那群人中的一个。后来她回了济南，一年后考上了研究生。现在是在读研究生也是全院最年轻的助教。她开的“中国文学鉴赏”选修课场场爆满，因为她名气大。

　　因为现在的沙子已经是有名的青春美文作家，很多很有名的文摘杂志开始频频刊登她的文章。很多喜欢看时尚杂志的男女孩都熟知沙子的大名，对她的作品如数家珍。甚至在网上，她也是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

　　她成功了——在及时转向之后，年轻的沙子开始了她新的生活，也追求着她新的爱情。毕竟，生活在变，人在长大。

　　但是双子座的沙子后来有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到晚上就喜欢来喧闹的酒吧跳舞喝酒聊天。白天，她是受人爱戴的老师，晚上，她是年轻的女子，放纵自己如花的美貌与动感的青春。

　　沙子说，恐怕她年轻的岁月里就一直要过这种两重性格的生活了，谁让她是双子座的女子呢？我说不要紧的，毕竟白天我们都是绷紧了弦生活的人，只有到夜晚，摘下面具，我们还是我们自己。

　　这样，在那个夜晚，听过了沙子的故事，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一个永远做不成风尘女子的女孩，凭着满身的傲气，艰难地选择了从头开始。

　　因为我相信：哪怕是平凡如一粒沙子那么渺小，那么简单。只要，还拥有尊严这种财富，跌倒了，就总有爬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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