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岁的奶奶独自供14岁的陈九林读书，已经开学了仍未交上学费

　　▲8月12日，14岁的陈九林坐在仅有4平方米的屋里发呆。他和75岁的捡垃圾的奶奶相依为命。

　　助学档案

　　姓名：陈九林

　　性别：男

　　年龄：14

　　籍贯：安徽省淮南市凤台县

　　家庭状况：爸爸和妈妈离家出走多年，75岁的奶奶每天外出摆摊，还捡些破烂。

　　家庭收入：每月二三百元面临困难：交不起下个月的学费上学地点：海淀明圆学校年级：即将上初中二年级学习成绩：政治良，语文良，数学良，历史良，生物优，美术良，英语达标愿望：将来能上高中，考大学

　　昨天，是海淀明圆学校开学的日子。14岁的陈九林还没交上学费，虽然学校没有催，但他说，“心里挺别扭的。”

　　这是一所专门接收农民工子女的学校，绝大多数同学在上学期末就把学费交了。

　　75岁的奶奶因为腿受伤，已经躺了好几个月，这几天刚能起身，便不管刮风下雨都去捡破烂，但这点收入，离陈九林的学费还差得很远。

　　从没有买过衣服

　　大约只有四平方米的小屋里，放下床就已经没什么空间了。陈九林和奶奶睡一张单人的上下铺，奶奶身体不太好，睡在下面，爬上爬下的任务就交给陈九林。

　　陈九林从小跟奶奶长大。他出生在北京，出生不久，他妈妈就撇下他离开了，又过了几年，爸爸也离家出走了，至今没有音讯，“没有人知道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十几年来，奶奶就靠着捡破烂和摆摊卖些小孩玩的小东西维持两人的生活。

　　奶奶每天早上骑上一辆三轮车，载着一个纸盒子，到离家不远的西苑去摆摊。

　　“不好卖，也挣不了几个钱！”奶奶指着盒子里十几把纸扇说，每把扇子进价一块二三，以两块出售。

　　“这还是一个老外送的呢！”奶奶看着车上的一件雨衣。去年她正在路边摆摊，突然间就下起了大雨，奶奶推着车子站到了树下，用手抱紧身子，期待着大雨赶紧停止。两名外国人从奶奶身边路过时，见奶奶很是可怜，就把身上的一件雨衣脱下来，两个人披着一件雨衣走了。

　　三轮车已经很久没骑了，“躺的时间太长了！”奶奶叹口气。一天，她骑三轮车快到西苑的时候，后面上来一辆车，她赶紧往右靠，但右面停着一辆大车。眼看后面的车就要上来，她使劲把车子往右一倾，三轮车翻了，后面的大车还是撞上了。三轮车成了破烂，奶奶的腿也伤了。不知是不是没有看见，撞人的车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径直开走了。

　　她大声呼喊，想让路人记下撞人的车的车牌号，但无人理睬。后来，一位住在附近的大妈把奶奶送回了家。

　　医院开了一些治腿的药，但用了一个月就没了，没有钱再买，奶奶就没再用药，这一躺，就是小半年。直到几天前，陈九林快开学了，奶奶才硬撑着又起身了。

　　“我们还从来没有买过衣服！”奶奶说，陈九林的衣服都是别人给的旧衣服。

　　用毛票交书费

　　“好多的毛票！”在明圆学校负责收学杂费的王美各记忆中，陈九林交来的书费是最特别的。王美各说，那时学生们差不多都把学费交过来了，一天，陈九林的奶奶骑着三轮车歪歪斜斜地进了学校，她拿出一个塑料袋子，里面又是一个袋子，好几层里面，是大把的毛票，一毛、两毛的最多。王美各说，收了好多年学费，还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她接过来，数了好几遍才数清楚，150元。

　　这些毛票到底攒了多长时间，奶奶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想了一下，“反正有一段时间，差不多攒够了就赶紧拿过去。听说要是书费交不上，课本就订不上了，不像学费还可以拖一拖。”

　　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因为奶奶出去摆摊，陈九林中午只能在学校里吃。奶奶每次给陈九林一块钱。

　　其他的同学都是在学校的食堂吃饭，陈九林从不进食堂。每到中午，他就跑到学校外面买一张烙饼，一块钱。

　　“水管里有的是自来水！”陈九林对于光吃烙饼是否会渴的疑问回答很从容，他说，“我不喜欢热水！”

　　每天中午他吃饭很快，然后就回到教室里，写老师布置的作业。他说，要写完作业，才能玩，“那样玩起来才痛快！”

　　“今年吃过一次猪蹄！”

　　陈九林记得很清楚。过了春节后，陈九林和奶奶只吃过这一次荤，远在安徽的大伯托人特地捎来了家里做好的几个猪蹄。平时，家里的饭桌上最常见的是馒头和咸菜。

　　75岁的奶奶每天只吃晚上一顿饭。早上她早早就出门了，中午的时候，她不是在摆摊，就是在捡破烂。“没空吃，晚上回来再做点嘛！”

　　奶奶笑了一下。

　　“今年还没有让他吃过冰棍呢！”陈九林的奶奶拍了一下孙子的脑袋。往年夏天，怎么也得让孙子吃几回冰棍，解解馋，但今年家里的钱实在是紧张，冰棍就免了。

　　“我最爱吃冰棍了！”陈九林撅了下嘴。

　　陈九林说，有点想爸爸，因为爸爸在的时候会给他买冰棍。奶奶却叹一口气，说：“他爸爸在也没什么用，还得让我养着，不争气啊！”

　　“不能让他上高中”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学期，老师给陈九林的评语是：学习努力，遵守纪律，爱读书，作文好，爱运动，团结同学，关心集体，希望在各方面严格要求争取更大的进步。

　　屋子小，坐上4个人就已经挨在一起了。但陈九林仍调皮地晃来晃去。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顶鸭舌帽，他猛地戴上，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拿下来！”这一举动立即得到了奶奶的呵斥，“怎么这么不懂事，坐好！”陈九林老老实实地摘下帽子，扮了个鬼脸。

　　虽然调皮，但每天看着奶奶忙里忙外，陈九林做完作业都会帮奶奶干点家务。

　　他说，有时候奶奶会说等他长大了，就让他去打工，挣钱养活自己，但他老觉得打工离他很遥远。

　　趁奶奶在说话，陈九林悄悄溜出门跟邻居家的两个小孩打闹起来。陈九林一把把一个孩子抱了起来，院子里满是他的笑声。

　　“我动弹不了几年了，可不能让他上高中！供他初中毕业，就该打工了！”奶奶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对话

　　烙饼挺好吃的，也挺禁饱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在学校羡慕其他在食堂吃饭的同学吗？

　　陈九林(以下简称陈)：不羡慕。他们吃他们的，我吃我的，早习惯了，我觉得烙饼挺好吃的，也挺禁饱。

　　记：只吃烙饼不渴吗？

　　陈：自来水管里有的是水。

　　记：你去过北京哪些地方玩啊？

　　陈：颐和园，那次是“六一”儿童节，学生不要票；还去过圆明园，我翻墙进去的。

　　记：去过天安门吗？

　　陈：没有，那得要门票！

　　记：天安门前有一个大广场，不要门票的。

　　陈：(眼睛亮了一下)哦？

　　不要门票？(又低下了脑袋)

　　唉！那么远，还得买车票！

　　记：如果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突然好起来了，你想做什么？

　　陈：买个大房子，我和奶奶住进去，这里的地方太小了。我做作业都没地方，不是在院子里，就是在同学家。

　　记：想过打工的事情吗？

　　陈：没有。我现在还在上学呢，在学校里可以学知识。

　　学了知识才能打工嘛。

　　记：你现在正在上初中，毕业之后想做什么？

　　陈：上高中，考大学。

　　(旁边的奶奶嘟囔，“我说没就没的人了，谁供你上高中？哪来的钱？”)

　　本报记者　刘英才　本版摄影：实习生　张硕　特别鸣谢：新浪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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