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铭鑫:去采访时我在手机里存好遗嘱(图)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6月02日 15:17   新浪教育

毕铭鑫:去采访时我在手机里存好遗嘱(图)
嘉宾就媒体工作者的灾后心理问题进行讨论

  主持人:您现在谈到我们遇到这样情绪的时候,在当时可以采取这样一些方式,不知道除了哭之外,我们还有一些什么样其它的方法,您可以给我们这些记者朋友哪些建议?

  娄朕豪:这些方法还是比较多的。比如说有些记者回来工作之后,心无法静,他一直脑海中会闪现这种情况。他首先要让自己心静下来,怎样心静下来,不是说心静就能心静,需要做一定的调整。怎么调整呢?他可以听音乐,可以任意去想他所想要想的事情,可以任意想。我们知道当他想一些不好事情的时候他会继续想,想完之后他会继续想,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当他进入到黑暗的最深的时候,离黎明就不远了。所以说,有的时候不要控制自己,让自己自由想的时候,你终有一天会想明白。那么作为记者来说,想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哎,一切都过去了,一切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要做我们现在该做的事情,他就会落实到现在。

  很多时候你不要控制,不要压抑,包括记者在内,要充分地释放自己,这是一种方法。

  还有一种方法是和朋友进行沟通、交流,你可以讲任何你想讲的事情,朋友作为一个倾听者,倾听也是种关怀,倾诉是一种释放,他通过这样的一个交流,会把自己淤积的东西讲出来,对自己有好处。

  这里有很多方法,包括一些物理疗法。我曾经给从一线回来的人,包括有些图片,长期心里积累不能正常生活的人,做一些催眠,通过催眠的方式放松。但是有些人你根本催眠不了,比如说他心里边就想这个事,你的导语根本进不去。这种情况下,我会采取物理治疗的方式,我没有办法控制你想什么,但是我可以控制你的眼球怎样移动,你不断地移动,你的注意力就会逐渐逐渐集中过来,当你的注意力逐渐集中过来,你的很多东西就会放下。具体这里边有很多治疗和一些咨询的方法,就不在节目当中一一去讲。

  为什么?当时你看在现场的时候,把51岁那位老先生救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现场一百多位战士,因为前边都已经抢得差不多了,就剩这一位,所有的官兵,到我们去的时候,这个小区就抢救出这一位。现在回来起来,我觉得是不是心理暗示,所有战士嗓门出奇地大,所有的人都在喊,离远离近离左离近的这些战士们,声音又很大,但是说的又都是特别保护伤者,“抬高点,抬高点”,都要喊,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在那样一个场面下,用通俗话讲,人在这样一个大难面前,通过这种喊是壮胆或者是相互的呼应。有没有这种东西?照理说,其实是挺不正常的那种状态,全场恨不得所有的人都在围绕着那一位老先生在关注。

  娄朕豪:这是正常的。

  毕铭鑫:当然肯定是关怀。

  娄朕豪:这是很正常的,因为天灾人祸是大自然的事情,我们控制不了,当我们以人的力量能够挽救生命的时候,他有非常振奋的感觉,我从死神手里夺过了一个生命,我从上帝手里又夺过来一个生命,我战胜了自然,毕竟挽救了一个生命,这种感觉是非常正常的。

  毕铭鑫:反正是胜利者的感觉,但确实我想今天大家都回过头去,因为我见到他们一个营长,姓苟,成都军区,本来我们要见他们,他们在小学校里抢救了5个学生,也是奋战三昼夜。我问他,其实我相信那里还有很多学生的尸体没被挖出来,那些战士睡在马路上,头枕在马路牙子上,绝对没有想到马路牙子是那样的情况,马路牙子正好有一个窝,交通断了,战士直接枕着马路牙子睡觉。那一瞬间,他也是普通人,只不过穿着军装,他也不见得见过这种场面,当一次兵,有多少机会见到这种场面,他们也是18、19岁的青少年,我对他们非常钦佩。我在都江堰,大邑县的民兵赶过来,那帮小伙,戴着预备役的帽子,头顶上透着烫的小黄头发,一看是时尚小孩,这边烫着黄头发,这边满脸流着汗,平常可能泡吧,今天让他在废墟里边往外掏死人,掏这些尸体,可以想象吗?咱们平常可以想象吗?根本不可以想象,不是这样的身份你可以想象吗?我是觉得这些人,被救助的人需要心理安慰,但是去救助人的,包括记者,包括其它参与抢救的民兵、预备役、战士,全都是需要呵护的,也包括那些干部。那种场面,如果你不是亲历,我今天说起来都难以想象这都是20多天以前的事,我现在都觉得半个月以前?好像没有,就是昨天。说实话,每天这个画面刷一遍,每天这个画面刷一遍。

  主持人:这种感觉会持续很长时间。

  娄朕豪:相当长时间,会逐渐逐渐地淡去,这是正常的。但是有些人不会淡去,他会形成一个循环,像复读机一样。这种情况下是最糟糕的。所以,媒体人的灾后报道之后的心理辅导是非常重要的。

  毕铭鑫:我今天早晨还想起一个什么问题呢?因为我是不敢游泳的,从小就怕水,所以我就特别怕闷,从小就很怕闷。当我到了地震灾区的时候,那时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我都跟同事们说,就让你在一个屋里把灯全关了,把窗帘全拉上,你能不能没吃的、没喝的,一切全在这儿解决,在一个狭小空间一个礼拜?我就想我怎么能够通过锻炼身体还是什么,我能把自己这方面的承受力提高,有时我觉得自己这方面挺脆弱的。什么情况下,万一有一天,因为我们天天采访,祖国大地我们到处走,《乡村大世界》就是到村里,你不敢保证哪天没有赶上这种事,如果没赶上只能说你有造化,如果你遇到这种事,靠什么使你在黑暗中度过这么多天,等待别人抢救你。我现在就想怎么能够使自己有这样的体能,这样的心理暗示让自己承受。我就在想我们能够通过什么样的自我锻炼方式能够使自己具备这种能力,这些天我就在想这个问题。

  娄朕豪:能力是需要锻炼的,我们之所以有这种感受是因为在特定的环境底下,我们回到北京过正常生活,如果你适应了就是恢复健康,如果你不适应,还回到地震的四川,你就属于不健康,不健康怎么处理呢?有一些办法去做一个治疗。比如说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强迫自己注意力集中到某一个点上,你可以强迫自己脑海中想象的是草原,是辽阔的森林;强迫自己想象一些美好的事情。毕竟有地震的地方,还有大多数的地球表层是没有地震,没有遭受到破坏。很多时候,当我们看到一个事物不好的一面,将这种不好的一面进行放大的时候,我们基本上看不清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因为你放大了。所以,你现在首先是把这一块缩小,它只是地球上灾难的一个部分,你现在首先要把你这种负面的东西缩小。怎样缩小呢?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本身给自己一个暗示,适应环境。第二种方式,不断强化自己积极的和有益的一面,旅旅游、散散心,让自己心情好一些。方法很多,但是关键你要做,不能压抑,越压抑对以后的生活工作不利。就像你说看到人家的孩子想到你自己的孩子,以后你就会形成一种心结,每次看到自己的孩子就会想到人家的孩子。

  毕铭鑫:有一个问题,晚上爱做梦。我是看过《后天》那个大片,确实当时有一个什么强调呢?在自己脑海里强调比较大。我们坐着车往灾区去,那时的新闻语叫“与死神抢时间”,那是指去救助人。我们在新闻媒体里,当时在当地的记者有一句话“迎着死神而去”,我们是要向灾区去,和志愿者、解放军战士向灾区去,我们是迎着死神而去。你去那时主要是广播,我们在15号的时候还是车里有广播,今天有地震和余震,不是说有余震,你说有余震,心里可能还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如果到了前线,说内心一点恐惧感都没有,我是说不了这种话,我是有恐惧感的。只不过你作为职业记者,到了前线就说前线的话,该干的事还得干,至于你一点都不害怕,我是头一天晚上就把一条短信存在我手机上,因为当时已经说堰塞湖就是湖泊,随时有决堤的危险,当时在当地已经有说法。有时车往前开着,大脑里就想着前面会不会突然间咵,一个100多米的水墙就过来了,因为我看过《后天》,因为地方洼,过来一个100米的水过来也不罕见,我一直把短信放在手机里,确实是遗言了,如果发生事情我就按出去,最起码家里人知道我最后要说什么。那一瞬间,在前线的人,那种心灵的东西,到目前来讲……

  主持人:你当时那条短信里写的是什么?

  毕铭鑫:抱歉……

  娄朕豪: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

  毕铭鑫:确实不想再提了,因为确实那种感觉,我觉得到了前线,你也确实觉得,可能你的父母,确实如果你那时候真是遇难了,你的父母是最担心的,你的爱人、你的孩子确实是需要得到安抚。当你想到了,你还是很悲痛的。说实在话,当然我依然在说我们还要这样去做,并不因为你考虑到了你的父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不去救人。区别就在这儿,你作为新闻工作者,你就知道有这样的事、有这样的危险,因为切实没有人敢保证自己能活着过来。因为你到那儿,很多人说去做秀,我说实话,你要去做秀,你拿生命去做秀,那这人也真够高尚的了。谁可以拿生命做秀呢?网络上我看到一些人的这种语言,就很不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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