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墙(四)
http://www.sina.com.cn 2001/01/22 12:18 新浪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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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夫人猛拍了一下床沿,斩钉截铁地道:“这有什么说的?当然是为我的夫君、我的儿报仇!我区区一个女子,死何足惜?”
丘处机不由得对褚夫人油然而生一股钦敬,起身拱手道:“夫人豪情,须眉亦不能比。我丘某人但有一口气在,定要让夫人如愿以偿!”
褚夫人亦在床上道了半个万福,因为过于激动,猛咳起来。等她咳毕,丘处机道:“不瞒夫人,贫道昨天半夜见过那两个恶鬼。”
褚福不由得朝黑洞洞的门外望了一眼,声音颤抖起来:“什、什么,两个鬼?不、不是一个的吗?”
褚夫人却出奇地平静,静静地望着丘处机。丘处机继续道:“是两个鬼。一个就是昨天晚上在大门口出现的小鬼。另一个却非常高,白袍,红发,红脸,红眼,趋退快得像风。”
褚夫人微微点头,半眯着眼睛,轻声问:“请问真人,还有谁看见的?”
丘处机道:“不知道。”犹豫了一下,又道,“或许祁夫人也看见的,但贫道不敢肯定。”
褚夫人默然半晌,眼睛幽幽地遥望着门外,缓慢地道:“我年轻的时候,有个尼姑告诉我,鬼有的人看得见,有的人是看不见的。有的人天生就看得见。而有的人,因为亲人过世,伤心过度,一些魂儿游离了自己的身体,也就看得见了。”她眼角涌出两大滴泪珠,“现在,我也看得见了。因为我的夫君、我的孩儿都离我而去了!”
褚福背上凉意陡生:“夫人,你你你是烧糊涂了吧?你你你看见了什么?”
褚夫人平静如水:“我没发烧,我说的句句是实话。褚福,你不觉得你身后有什么异样吗?此刻老爷就紧挨在你身后。”
褚福三魂吓掉二魂,尽管老爷在世时对很他不错。褚夫人翻身下床,泪流满面,奔到褚福身后,双手向前凌空抓出,仿佛紧紧握住什么,啜泣道:“老爷,老爷,我可见到你了!我想得你好苦。你没忘记我,你生前不肯进我的房门,死后还是来了。你告诉我,是谁害死你的?”
停顿一下,凝神倾听什么,俄尔恨恨地叫道:“你胡说!谁害死了你你还不懂?我知道,你是不肯说,一定是祁红玉那个狐狸精。你命都没了,还这么护着她!”气得甩脱双手,马上又握过去,泪流得更凶,“儿子呢?儿子在哪里?你不知道?生前你恨他,死了你也不关心他?他毕竟是咱们儿子呀!哼,祁红玉这个狐狸精,我一定不会放过她!”双手好像突然滑脱:“老爷,老爷,你去哪里?去找震南?好,好,找着他,可千万别打他、骂他,就说娘想他。”
目送门外,脸上满是恋恋不舍。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返回床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褚福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喊了两声:“夫人,夫人。”褚夫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丘处机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她呼吸均匀。想了想,道:“走吧,她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两人刚要出门,褚夫人却又冷不丁坐了起来,把丘、褚二人都唬了一大跳,褚福差点坐到地上。褚夫人急急地道:“我看见震南了,他在厅中哭。他身上湿了,冷得要命。”
跳下床,一溜烟地向停放褚震南尸体的大厅跑去,速度快得实在不像个老妇。丘处机跟褚福紧紧相随。来到大厅,两人惊呆了,摇曳的烛光中,褚震南尸身一头插放兰花的一只大花瓶倒了,不偏不倚,正倒在尸身上,花瓶中的水把他的上半身浸得透湿。一只硕大的老鼠在供奉果品的案上正吃得起劲,见到人来,“嗖”地一下逃得无影无踪。
褚夫人道:“快,给我儿换衣服。”手忙脚乱剥褚震南身的上衣,又去儿子房间取来干衣。褚福鼓足勇气,上前帮忙。给褚震南翻身时,因为用力大了点,褚震南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褚福的脖根,褚福吓得“啊”地惊叫起来。
褚夫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怕什么?少爷生前跟你那么亲热,你也怕?”又对着褚福身旁含泪道:“儿呀,莫难过,阿福也是被恶鬼吓怕了!”
足足忙了两柱香的功夫,才干完这一切。褚夫人松了口气,道:“好了,咱们都去睡吧,我儿子也要睡了。”
褚福犹豫了一下,道:“夫人,少爷身边要不要守夜?”
褚夫人道:“不用。那恶鬼来了,你能抵挡得住?”
褚福不敢再问。丘处机跟他一道,把褚夫人送回房。这回她倒一下子睡实了。
天上的乌云正在散去,月牙儿欲露未露。远远地从宅后的山林中传来一声夜鸟的怪啼,使得褚福突地打了个寒战。
走到一个岔道口,丘处机问:“褚福,一个人敢睡么?”
褚福声音打着颤:“不……敢……”
“那你睡到我那里去吧。”
“多、多谢真人!”褚福激动得差点下跪,“请真人稍候,小人去取条草席。”
一路小跑着拐向另一个院子。只过了一小会儿,丘处机猛听到黑暗中传来褚福嘶哑的惊呼:“鬼!鬼……”心里一沉,飞一般掠过去。黑暗中依稀看见褚福跌坐在地上,双目圆睁,布满惊恐,手指僵硬地指向前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前面四丈开外,一个人影吊在空中,晃晃悠悠。丘处机头皮立刻麻了,手按剑柄,一步一步趟过去。近前一看,却哪里是什么鬼,分明是一件晾着的衣服,回到褚福面前,笑道:“哪里是什么鬼,你看,是衣服!”
褚福却依旧指向前方,口中喃喃地道:“不——鬼、鬼……”渐渐没了声。
丘处机发觉不对劲,伸手一搭他的脉博,他已死去了,身子也渐渐凉了。丘处机再一次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前面黑咕隆咚,似乎有什么在空中飞舞,又似乎什么也没有。他究竟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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