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医院回到家里,她总说自己的鞋子小了,卡脚。
请医生来看。医生说:“不是鞋小,是有些水肿。要勤洗脚,多揉捏会儿,会渐轻的。”母亲患脑血栓,出院时病情虽已控制,但一只胳膊一条腿却好象不是她自己的了。母亲一个人怎么洗得了?
洗脚的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二姐的身上。因为母亲生病,家里缺少照料,二姐退学了。她正读高三,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老师为她惋惜,专门来家里探访。
父亲忙着种田营生,支撑着这个家。如果他整日照料母亲,这个家将无法维系。姐弟行里,我最小,也在读书。目睹此景,老师叹了口气。
二姐退学了,父亲几天愁眉不展,他一直期望家里出个大学生。母亲虽然生病,但心是明亮的,她自己流了许多泪。二姐没说什么,操持着家务来。
一个周末,我放学回家。二姐正忙活着做饭。见我归来,她松了一口气。她温好一盆水,递给我,“弟,到了给咱娘洗脚的时候了,你帮娘洗洗脚吧。”
我接过来,却一迟疑。以前,我从没有为娘洗过脚,一是她不让我洗,二是我怕脏。我有些不情愿,但是看不下二姐满头的汗水。
母亲见我有些为难,说:“你把盆放在我脚前,我自个儿泡泡行了。”母亲话语轻柔。母亲的脚光泡不行,还得揉捏,她一个人洗不了的。
我蹲下身来,把母亲的脚浸泡在水盆里。母亲静静地听任我一下一下的揉捏着。
不一会儿,洗好了,我为母亲穿好袜鞋,然后扶她到小院里走了走。母亲拖着一条病腿,在我的搀扶中,用力地一步一步地挪动。
夕阳正好,满天余晖。轻柔的晚风将母亲额前的头发吹乱。天有些凉,我扶母亲回屋。
就这么简单,也许记忆已经删繁就简,我只记得这些了。现在想来,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母亲为我洗过多少次脚,哪数得清啊!我当时的迟疑,她看在眼里,却不埋怨。
母亲的心宽容着儿女,像春天的大地宽容着绿色和花朵。
四年后,母亲因病去世。
母亲节来了,我记忆起自己的母亲。想起那一次洗脚,我不禁悲欣交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马明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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