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太湖边上看二泉,看阿炳,已是数年前的事了。二泉并不知阿炳《二泉映月》中所包含的那般哀怨与凄美,淡淡的一环水,清浅得很,并不见得能容下多少苍凉与哀愁。所以去前想写点什么的冲动,一时散作烟尘,无可觅处。
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心底里找借口,景由情生,境为人设,感悟不同,心境相异,当然所见也大不相同了。可惜这理由仅能自欺,现在想起来,仍不能释怀,仿佛是阿炳枉了我一个完美的梦,让梦碎成了一地满是叹息的月光。
昨天在网上看到一首《在阿炳墓前》的诗,一句“二胡不能用来吟唱风月/它是潦倒的乐器”,它击中了我心深处一个极隐秘的所在,我忽然记起了墓前的阿炳雕像,已然忘记却依然清晰,一顶破帽,一袭破长衫,还有一把破旧的二胡。阿炳拉琴时竟然是站着的,这让我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孔乙己,先生说他是惟一一个穿着长衫却站着喝酒的人,那阿炳也该是穿着长衫却站着拉琴的第一人了。
我不知道阿炳在二泉边上吟唱的时候是站着还是坐着的,或许是坐着的,因为我从没见过后来的表演者站着拉他的《二泉映月》。或许站着坐着并不重要。阿炳看不见,怎么就见到了月光,见到了月色涂抹之下的二泉?是一钩还是一轮月亮,透过古柏的苍翠,划过亭台的飞檐与翘角,落在了幽幽的、冷冷的二泉中?
琴弦太细了,细得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断裂,它无力承载太多的哀与伤。然而阿炳还是要诉说,在颤抖着的琴弦上述说,诉说前世的沧桑,述说来世的苍茫。月下有马革裹尸的将士吗?月下有荷锄晚归的农人吗?还是一对对一双双喁喁着的情侣?阿炳微微笑了,眯成一条线的眼在月色的温柔里更加不见了缝隙,仿佛是一道略为深沉的皱纹。阿炳心里的月光,是旁人无法想象的月光,圣洁眩目得可以化解人世间一切的哀伤。
琴弦颤抖着,阿炳也颤抖着,不是因为痛苦而颤抖,而是因为幸福。阿炳不绝地诉说着,《二泉映月》不是音乐,不是泉水,是月光,是心里的月光。他只是一个在街头卖艺的潦倒的人,他的心里藏着月光———幸福的月光。阿炳颤抖着,二泉哭了:
我在等待知音
在月光下在泉水边
是我不够真诚
还是琴声太轻
现在我静静地躺在这里
不拉曲子
没有哪一种音乐会长久流传
长久流淌着的是千年不变的月光 (钱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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