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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父亲

http://www.sina.com.cn 2001/06/15 14:00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姿姿1559

  我20岁那年父亲去世了。

  父亲没有文化,生前以拉人力车为生,那时我还没上学呢,时而会跟着他一起出去找生意。后来我们搬迁,他改行卖菜了,我也上学了。但是我休息的时候仍然去给父亲帮忙。我数学特好,能帮他算帐,9岁的我可以蹬着三轮车载着父亲一起去进菜,从白纸坊到六里桥的路对于9岁的我来说好漫长。后来搬回以前的老地方了,那里已经盖起了楼房,父亲就去街道申请做清洁楼洞垃圾清洁工,母亲和他一起干。

  父亲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黑瘦黑瘦的。他嗜酒如命,脾气也很暴躁,经常酒后演奏锅碗瓢盆曲,我非常惧怕他,我上学时经常因为各种原因被他揍。但是我很同情父亲,他很苦。

  听奶奶说,父亲小时侯总被人欺负,却从没见他反抗过,他也打不过人家。后来他因为偷东西被判了10几年刑,快36岁了才出来的。然后经人介绍和母亲结了婚,同年我也出生了。父亲对人生很不满,但他只会借酒浇愁,直到发展到酗酒的份上。他的酒量并不大,一顿3两酒足以,但是他一天能喝上六.七顿,而且很少吃主食。不到50岁,父亲就已经腿脚不利索了,头发白了好多,他什么也干不了了,整日在家喝酒,喝完了睡,睡完了喝,还是很少吃主食。后来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甚至夏天他也要穿上老棉裤捂住他的腿。但是他很少发脾气了。

  我20岁那年夏天和男友去北戴河玩,要去一个星期。本来是晚上10点多的火车,但男友想给异乡的母亲打个电话,我们就在晚上7点多出门的。出门时我想和父亲打声招呼,但是我看他又蒙头睡了,想想他知道我出去玩的事,我就没打扰他很男友一起走了。

  那天也怪,出门后一向开朗的我莫名其妙的沉默了,男友很有兴致的逗我开心,我却神经质的和他吵了起来,看着他委屈的别过头去,我有点不忍了,但是我没心思哄他,就仍然沉默着。到了北戴河了,原本想开心一周的男友却被我气了一周,我天天和他吵架,有时一天吵好几次,他很惊讶我怎么变的这么不可理喻,我却象个受气包似的就知道哭。其实他不知道,我天天的不知为什么心里慌慌的,夜夜梦见父亲,梦见家,潜意识里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了,但究竟什么事我不敢深想,我好怕......

  终于回京了。下了车我和他在大街上溜达到天快黑了,他一再催我回家,因为他把我送回家后他还要赶回自己的家照顾他80多岁的姥姥呢。我终于回家了。刚走道楼道口,就有许多乘凉的街坊把我围了起来。一个我称之为大妈的老太太对我说:“唉,闺女你可回来了,你爸爸没喽!唉,就是你前脚走,他后脚就不行了。”话没说完,老人家已经眼眶发红,声音梗塞了。我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我木无表情的戳在那,一动不动。周围的街坊说什么的都有,我听到耳边有个人在说:“这闺女养她干吗呀,她爸都要死了,她还出去玩去呢,整个一个白眼狼!”

  是啊,我是白眼狼,我不是人,我他妈是个混蛋!!!我的心底在呼喊,我的心底在流泪。我疯了似的冲出人群,冲到大街上,冲到汽车道上.....我闭上眼睛,心理在说:来吧,让我死了吧,让我以死来抵罪吧,让我也解脱了吧....耳边突然传来的是刺耳的刹车声,我站在车堆里安然无恙。男友越过汽车跑向我,紧紧的把我抱住了。他声音哽咽的对我说:“你可以不要自己,不要我,你不能不要你妈和你弟弟呀,他们离开你怎么活呀?!”他的泪水顺着我的头发流到了我的脖颈,流到了我干枯的心里。我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任由我的悲,我的痛通通涌向心头,我被他带回了家。

  父亲的屋里什么都没了,他的酒盅也不见了,空荡荡的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摆着父亲的火化书,他生前居然连张照片也没有。我跪在父亲的火化书前失声痛哭,我知道说什么也晚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知道他的遗愿(照顾母亲与弟弟)是什么,我会努力做好的,但是我怎能宽恕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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