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之死,舆论很自然地联系起1991年的那桩凶杀案:一位耶鲁学生背后中了一枪,倒在了纽黑文一座教堂门外。那一次,凶犯很快被找到,动机是抢劫。随后,“让耶鲁校园变得更安全”的呼声达到高潮,校方增聘了一大批校警,晚上处处可见他们骑着自行车或者开着警车巡逻的身影;校方又花巨款在校园各个角落安装上了闪着蓝灯的公用电话,随时可以直通警察局。还设立了“校内热线”,让深夜回家、心中忐忑的学生打电话呼唤来一名警察护送走夜路——我有次从较远地方回宿舍时也使用过这种服务。那次我打电话叫来护送的警
察是个黑人彪形大汉,足有三百多磅,人很和善,笑眯眯的,告诉我他曾经给很多名人当过保镖,现在轮到给我当保镖了。
而耶鲁校舍的安全管理也运用了高科技手段:校区虽然各色人等来来往往,但每所住宿学院,包括专门给新生住的“老校园”的宿舍楼,必须要用专门的磁卡才能开启楼门;进了楼门后,还要用磁卡至少开启两道门,才能进到个人房间。一直到苏珊被害时节,我一直感觉,说纽黑文治安怎么怎么让人悬心,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并没有超出以前我所居住的城镇的不安全程度。
但是,校园安全不安全,只是问题的一方面。各种社会问题折射到校园内,却是不争的事实:苏珊被害的那个秋天,也正是耶鲁的多事之秋。那个学期刚刚开学不久,就有一个新生从公寓14层顶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苏珊被害前两个星期,耶鲁12个住宿学院之一塞布鲁克学院的院长、曾担任过美国地质学协会会长,深受学生们爱戴的一位著名教授,突然被联邦调查局搜查了办公室,他随后被逮捕,控以“非法收集儿童色情图片”和“猥亵幼童”的罪名。同学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出了苏珊凶杀案,更没有想到,这起凶杀案后来又有了令人吃惊的线索:警方所列出的可能涉案对象中,竟有耶鲁的一名政治学讲师,苏珊曾经上过这位年轻男老师好几门课,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他就住在离苏珊死的地点不远。
不过,这个案子过了好几年了,仍未水落石出。
再回到校园与城镇的关系上来
说起来有点矛盾:虽然小学、中学非常封闭,学校却是城镇的一部分,与城镇息息相关;而大学虽然非常开放,学校与所在的城镇却可能完全不搭界。这是因为:我在美国所上的中小学,都是公立学校,是隶属于所在城镇的,经费完全仰仗所在城镇居民包括学生家长们所交的房地产税;而耶鲁大学是私立的,它与所在城镇、所在州都没有隶属关系,它是纽黑文最大的一个“顾客”。
社会治安只是纽黑文这个破落小城的问题之一,甚至不是主要问题,贫穷才是问题症结所在。城里的居民贫穷,没有购买能力,许多商店、餐馆、咖啡馆自然不愿在这里开业。到晚上举目四望,只有校园一带几条街比较繁华,商店餐馆灯火通明;稍微走远一点,就满目尽是残败破落,昏黑冷清。没有消费和娱乐场所,老师学生们不敢、也没必要去那些地方;而行人稀少,就更加剧了残败破落,昏黑冷清……如此恶性循环,城镇风貌每况愈下。
另一个恶性循环的链条是:城里的居民贫穷,文化水平也低,除了售货员、送货工一类既不大稳定、收入也比较菲薄的工作,他们在就业市场上根本无法找到更为理想的职位;而因为经济条件不佳,他们为子女的教育投资也就更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