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酱汁呢?意大利面呢,最讲究面条味道的醇厚、鲜美。它有四种基本酱汁:一是蕃茄所做成,二是由鲜奶乳酪所做成的酱汁,第三种是用罗勒 (basil) 做成的青酱 (PASTO),还有就是橄榄油为主的酱汁。然后,这些酱汁还能搭配海鲜、牛肉、蔬菜,或者单纯配上香料,变换出各种不同的口味。”
看上去,像个写美食专栏的作家哎。
我点了最普通的意大利肉酱面(Spaghetti alla Bolognese),在等面的间隙,想象那些可口的配料和酱汁,一定比我天天吃的“香菇肉酱”罐头美妙一百倍。
面上来了。面对一盘美妙可口的美食,我无从下手,眼光锁定这盘面上:真是妙不可言的颜色啊!青绿色的西兰花、红色的Bacon、奶色的乳酪汁、黑色的胡椒粉末、金色的波浪型宽面。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鲜艳夺目的搭配,在一盘面中完美得无懈可击。
他要了两杯白葡萄酒。餐馆里的音乐若隐若无,在屋子里穿梭,是意大利的拿波里小调。
“我会煮很好的意大利面。我做出的酱汁,嗯,真的无人能比啊!”
他很陶醉地深深吸了口气。我很陶醉地看着他,受到了鼓励似的,他继续说:
“要炒出美味的番茄酱,取决于用的油。黄油有很浓郁的香味,橄榄油清新爽口。先要将洋葱炒出香味,再加入番茄,炒到锅中泛出一层红油。加小半碗水,小火煮大约10分钟,等番茄变为糊状,这时再加入海鲜或肉末、番茄沙司和红酒。”
在这样一个侃侃而谈意大利面的中年男人的面前,我觉得之前吃的任何东西,应该全叫狗食。
那顿晚餐,我们吃了三个小时十五分钟,除了意大利面外,我们还要了蕃茄莫札雷乳酪(mozzarella)沙拉,各自一杯啤酒和巧克力慕思。
夏天的热气在闲散的空气中一点点飘散开。那波里音乐隐隐约约,和我们享用的事物一样,激情却不张扬,在我们的身体间绕来绕去。我们谈了一整晚的美食,一整晚的村上春树。烛台里的火苗把他的眼睛衬得明亮而又深切。
南方的夏天,一如既往地阴暗潮湿。
我一如既往地躲在小屋里看杂书,写小说。
偶尔,我读到村上春树的《意大利面之年》,在这篇小说中,他详尽地想象着自己如何在煮面:“将整把意大利面,轻轻地滑进沸腾的开水里,撒上空想的盐,将空想的定时器拨到15分”……情节简单,过程清楚,只是无法和书中提到的性联系起来,或者村上笔下的性,是冷感的,无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