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耳东君
《论语》里的故事都不长，但多隽永箴言。比如下面这个：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窃以 为，此语意思浅近，似不必专门“翻译”，但其实很值得机关年轻人细嚼慢品。要不，我就讲两个机关小故事，权当为孔夫子此语作脚注吧。
豆腐太热，烫了嘴
张君能进入区发改局，实在是撞上了“狗屎运”。当年，区里招录6名公务员(微博)，有5人都报名区委办、组织部，发改局的岗位根本无人竞争，等于张君的定向岗。
这人一顺当呀，就会把运气忘掉，只记住自己的能耐。刚到局里的半年里，张君是不善言辞的，可一往后，仰仗着局长人前人后的表扬，他开始飘飘然地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了。老同志们客气，请他对上报前的文书提意见，他直言不讳：“某标题不对”“某抄送单位不对”。你提了也罢，生怕别人不知，还常常 在饭堂吃饭聊起。要知道，这机关食堂可是“新闻发布厅”呀。久而久之，大家慢慢不怎么待见张君了。但张君无所谓，“年龄是个宝，文凭少不了，关系最重 要。”三条官场名言，他都占了，关键的最后一条，这局长大人是区长助理兼的，最赏识他，你说他这个时候能知道自己是谁吗？
某次为编制区里的经济发展规划，局长让规划处的老杨处长带人到沿海省份去取取经，身在办公室的张君作为居中联络员随同前往。那时没高铁，乘的是 快卧。拿到6张车票（4个下铺、两个上铺），张君按照职务高低，把3个下铺都安排带长字的，1个留给自己，另外两个给了有副主任科员级别但没有带长职务的 老同志。规划处杨处长是个“老社会”，见此阵势他哪敢住在下铺，连忙把自己的下铺让给那位有级别没职务的老同志。副处长一见处长如此，径直爬到上铺看起了 书。结果两个有级别、没职务的铺位，与有职务处长副处长正好倒过来。这场面，让张君好生尴尬。
考察回来，局长兼区长助理已调任市发改委主任。区发改局照例推荐后备干部，提名过程中，人事部门征求大家对张君的看法。火车上那两位有级别、没 职务的老同志说：“真要听群众意见，就应该推荐老杨处长这样的人，这次出去取经，他把别人给他的方便都让给我们。往大里说，是团结同志完成了调研任务。往 小里说，是尊重老同志。你们组织部门带‘长’的同志，你们的‘长’字不可能带一辈子。要多关心眼睛往下看的年轻人，少关注眼睛整天向上看的年轻人。”两个 小时的座谈会，没一人替张君说话。事情就这样黄了。
会议结束，大家从会场往外走时，两位老同志一问一答，“中午食堂吃什么？”“豆腐。”“热豆腐要慢慢吃，太急会烫嘴的。”大家都知道他们说谁，但都只是笑笑。
先上后上，总量一样
冯君从大学到某地级市财政局工作前，专门去拜访了从市直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位置上退休的本家叔叔，请教该如何在机关当差办事。叔叔就给他打了个 比方：“你看街上的公交车，一个车子过来，很多人都往上挤；挤上的人，以为先到，很开心；挤不上的人，以为后到，怕误事。结果呢，就是个先到后到的问题， 总量不变。记住这一条，沉得住气终归能干好！”
冯君从此牢记叔叔教诲。刚到局里当秘书，局长很赏识他，但他不趋炎附势，该干嘛干嘛，人前人后一个样的谦抑。局长让他在一张说不清楚的发票上签 字，他说：“先让我们主任签了，我再签。”局长拉下脸。事后他觉得规矩就是规矩，非亲非故我干嘛违反呢？局长干了8年，没给他挪位子，他也不急。
8年后，局长换人，冯君依然如此做事。新局长觉得一个秘书干8年无怨无悔，不容易哦，就安排他当了副处长。可冯君还那个样子，倒是他先前侍候的局长给调查了。所幸的是，纪委调查的前前后后根本不关冯君的事。
这件事后，冯君又去请教叔叔。叔叔对他说：“这个世界就两个东西最可靠，一个是规矩，一个是带有血源的关系。前者属公，白纸黑字谁都改不了；后 者属私，血液中流淌，你至死都要想方设法维护。除此之外，都靠不住。”冯君对叔叔说：“这个我理解不了，就记住你讲的那个公交理论了。”
哈哈，叔叔的这个公交理论，也就是“无欲速，无见小利”的意思。事实上，体制中人，不管年轻的还是年长的，“成大事”的终归不多，更多的是像你 我一样，免不了要做小事做琐碎事的。在机关呆得越久，越是认同“欲速则不达”一语。呵呵，从年纪和资历看，如今咱也算是媳妇熬成婆了，一个切身的体会也就 是冯君叔叔说的，“沉得住气终归能干好！”
（作者为机关干部。首发公号“不是官话”。纸媒、新媒体或微信公众号转载改编，必须事先征得“不是官话”的授权同意，并注明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