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庸中
你是否有注意过,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带有“极简”字眼的书籍已经越来越多地进入人们的视线了。
“极简XX史”、“极简XX学”一类的书,从网上书店、实体书店到大大小小的图书馆,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知识的极简化似乎已成为一种趋势。说到“极简”,许多人可能首先想到的是近两年许多畅销榜上的常客《极简欧洲史》。
它的全名是《你一定爱读的极简欧洲史》,“爱读”、“极简”这样的标签挽回了无数双对陌生的欧洲史望而却步的脚,而这本书也确实是相当不错的作品,用严密的逻辑将欧洲史上至关重要的那些历史事实串联一线,赋予了它们连贯性和因果关系。
难能可贵的是,在给欧洲史做了一次普及的同时,兼顾了“极简”的篇幅基础,而这也正是这一类书籍所追求的目标:将或规模宏大,或艰深难懂的知识极简化,以适应当下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下,人们快速获取知识的需求。
黑格尔说:“存在即是合理”。这类书籍在近几年开始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并且拥有日益扩大的读者市场,这一现象的存在自然也有其相应的时代背景。
我们生活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电脑、手机和随处可见的电子产品全天候地对我们进行信息轰炸。
在信息量小的年代,将信息由少变多的发明每每成为伟大的变革,而顺应着物极必反的规律,在信息量终于大到泛滥的今天,将信息整合式地由多变少自然开始大行其道。极简阅读就坐在这趟列车上。
历史在不断地前进中雪球般地扩大自己的内容。到今天,纵向上有人类历史岁以万计,横向上有七洲四洋浩瀚广博,时代更迭、地理探索无不拓展着知识的容量,以至于其卷帙浩繁让许多人望而生畏。极简阅读于是凭其易读性迅速走入市场——它克服了人们的畏难心理。
其次,快节奏的学习、工作生活将人们的时间越来越大程度地碎片化,人们有了随之增多的尴尬的碎片时间,它们尴尬在,既没有短到发发呆就能消磨掉,又没有长到可以静下来认真地翻开一本书,于是往往在几次微博刷新或一局王者荣耀中被打发掉。
而极简阅读相较于知识系统的完整阅读而言轻松而无负担,提供了碎片时间一种新的选择——它适应了人们碎片化的阅读时间。
同样重要的是,极简阅读在标榜“极简”、“易读”的同时,也打着书中知识权威性、系统性的旗号,读者接收到的信号往往是“别人读800页的通史能学到的,我读200页的极简史就能得到。”
或者稍理智一点的“别人读800页的通史能学到的,我读200页的极简史至少能得其精华”。于是无论是本着对知识的追求还是对时间的节省,他们都汇聚到极简阅读来,归根到底——它满足了人们走捷径的愿望。
“存在即是合理。”“合理”指的是在逻辑上能解释其存在的原因,但至于对此存在应如何去看待,则要另待商榷。正如我们理解了极简阅读如何应运而生,但这一类书的风行究竟是顺应了当代人们的阅读需求还是只是人们对系统学习的懒怠而求快,则是另一个问题了。
我们看到,极简阅读出现最多的是历史领域,因为系统而详细地学习历史往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极简阅读于是成为了相当受欢迎的替代选择。
但作为读过不少通史也涉猎过一定极简史的我来说,极简阅读确实在体验上轻松无负累,在内容上也常干货满满,但其在追求极简的过程中,无可避免地要折扣掉许多细节。
这些细节的缺失,有时导致“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尴尬。就如,极简史能告诉我,16世纪的天主教手眼通天,腐败守旧,马丁·路德于是发起了宗教改革。
而通史能告诉我,天主教如何在经济上阻碍了资本主义发展,在政治上与世俗权力纠缠不清,在文化上一家独大妨碍文化多元,以至于社会各界纷纷支持路德的宗教改革——通史分析问题往往能多角度更全面地追溯原因。
同样的原因,有时又使我错过历史的干流之外,流淌在支流里的动人故事。就如,极简史能告诉我,公元前280年塔兰托雇佣伊庇鲁斯王皮拉斯对抗罗马并最终落败。
而通史能告诉我,皮拉斯的私人医生曾向罗马传信愿意毒死皮拉斯结束战争,而罗马元老院非但断然拒绝,还将消息告知了皮拉斯请他提防,促成了双方互相释放俘虏以示感激和敬意的事——通史塑造国家或个人的形象往往能更丰满而立体。
诸如此类的完整阅读的优越之处还有如通史对细节的详述往往能加深对知识的印象等等不在少数,因此,通史固然读起来费时费力,但它所能给予的完完整整、巨细靡遗的阅读体验,却是极简阅读所无法取代的。
诚然,也许当下的条件未必允许常有时间做完整阅读,极简阅读亦不失为其一的选择,但不应成为唯一的选择,其更宜作为对陌生领域的初步探索和兴趣培养,或作为完整阅读后帮助梳理脉络的补充读物。
畏难心理、阅读时间碎片化和走捷径的愿望固然可以在极简阅读中得到解决,但归根结底,阅读这件事情本身应有的意义其实已经决定了:
比起这些问题,在有限自由的生活里找到自己阅读的节奏、在浮躁的氛围中留存一份阅读的从容、在阅读走向功利化的时代里保持自己阅读的初衷,这才是更重要的事,不是吗?
作者简介:
庸中:经历尚浅,愿意学习。年纪尚轻,愿意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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