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有人争相去全美倒数第一的学校?

2015年07月24日11:29   教育专栏  作者:外滩教育  

  夏默文理学院是全美大学排行榜中倒数第一的学校,整个校园3分钟就能逛完,全校只有74名学生,其中还有一些无法毕业。它是一所“它是一所种族单一且学生家庭收入较低的学校。”这些数据和描述都是事实,但似乎却并不影响任何一个夏默校友或在校生对它的爱,这所看起来几乎像修道院一样的迷你学校只提供一项核心课程,和一种教学方法,读经典。这是个“书本为上”的大学,每一个从夏默出去的学生都认为,这样的读书经历“拿全世界的财富”都换不来。(文/Jon Ronson 沈姝怡 编辑/吴慧雯)

  在芝加哥南部的一个教室里,8个学生正就科尔伯格(美国儿童发展心理学家)的道德发展阶段理论进行讨论。

  我听出来,他们有理有据地把科尔伯格数落得体无完肤,但是我并不擅长讨论苏格拉底的对话,复杂地哲学并不是我的强项。我在夏默学院(Shimer College)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外联部的负责人,Isabella Winkler带着我参观了一下校园,只用了3分钟。

  夏默学院真小。整个校园就建在两层稍显邋遢的楼里,这两层楼还是向隔壁的一个学校——伊利诺理工大学(the Illinoi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租借的。夏默大学没有体育队,没有兄弟会。这个地方永远不可能会排上“美国最派对学校”(America’s No1Party School,现在获此称号的是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

  夏默大学现在登顶的榜单是一个悲剧的榜单。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它刚刚被评为了美国第一差的大学。

  所以,所谓最差的学校什么样的?究竟是什么标准把它排到了这个位置?榜单编辑者Ben Miller,原教育部的高级政策顾问,在《华盛顿月报》里解释了评选的“标准”。他们寻找的,是“让学生花钱去接受质量差到大部分学生会在毕业前辍学的学校。”

  事实上,夏默大学问鼎的榜单还根据学生的种族和收入情况做了调整。所以,美国最差学校的更加真实准确的描述应该是,它是一所种族单一且学生家庭收入较低的学校。

  问题是,当这个排名在去年10月被登出之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当其他被提及的学校无人辩护的时候,夏默的粉丝们开始猛烈抨击夏默大学的入围。

  一位毕业生写道:“夏默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拿它去和别的学校做比较是近乎不可能的。”他还补充说,他不会交换自己在那里读书的时光,即使是“用全世界的财富和我交换。现在来看,我也宁愿贷更多款确保自己去了夏默。”

  另一位学生称:“这是只吸引了极少数人的一个规模小且稀奇怪异的学校;但对于那一部分人来说,它绝对提供了意义非凡、激动人心的经历。”

  到底什么是夏默?我感到迷惑。

  一所未曾耳闻的学校,数据记录如此糟糕的学校——糟糕到极点了——却受到这般爱戴?有一条校友评论看得我好奇心满满:

  “我会找不到工作,有可能,而且债务累累,但这绝对是值得的。”

  我飞往了芝加哥。

  夏默学院创建于1853年,地址在伊利诺伊州的一个小镇。他们在几十年内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磨难。上世纪七十年代,当地的铁路运输被中断,导致他们最初的校园被迫与世隔绝。

  另外,根据《纽约时报》的报道,这里成了一个“吸毒者的天堂”。那差点毁灭了学校,但他们筹集了足够的资金迁移到了Waukegan,现在到了Bronzeville。

  他们只提供一项核心课程,和一种教学方法。这是个“书本为上”的大学。西方传统的书籍是学生的老师,并不是教授:达芬奇笔记,亚里士多德的诗歌,荷马史诗,莎士比亚,圣经等等。

  有关经典书籍的任何教程课本都是禁止的。这样一来太简单了。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一个专业,从人道主义课程,到自然科学,但是全部都是厚厚的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不会有讲座。每个课堂都会按照苏格拉底的对话的模式来进行讨论,有必要的话教授会来指导。

  根据Huffington邮报,2012年,夏默是全美第二小的学校,紧随阿拉斯加圣经学院之后。在它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鼎盛时期,它曾有过400名学生。到2011年,学生人数是126,然后2012年,有下滑了112人,到了2013年人数继续下降。大现在,一个学校有74人。

  “你看到了,就是这个趋势。”外联部的负责人Isabella说。

  他们一直在努力改变这种情况,她说,在网络上建立更好的形象,“发动校友作为志愿者来帮忙招生。终于,今年春季的入学人数终于出现了一个上涨。”

  现在,在他们的官网上,他们自称是一个“很小”而且“很专注”且“要求严苛”,地理位置上临近“没有尽头的不曾被污染的土地”。他们让自己听上去像是一个修道院。

  他们还说:“我们认为自己是天才,提早毕业、在家自学、转学生、退伍军人、科幻作家、语言通、画家、哲学家、与世俗背道而驰者和不适应社会者。”

  在外面的开放式休息室中,学生们分散得坐在地上。其中得一位名叫Jibran Ludwig向我讲述了他来到这所学校的传奇故事。

  两年前的一个深夜,Jibran才15岁,他坐在纽约州的Amtrak站,读着柏拉图的《理想国》,并油然而生了对其翻译的不满。他认为其中一处翻译出现了错误,他不打算看下去了,想再去找与柏拉图原意更加贴切的文本。那一天是美国大选日。坐在他对面的女士手里有一个iPhone手机。于是,他走过去向她询问选举的结果。

  当他一步步走进她,手里拿着柏拉图的书,她的神情突然警觉起来。“哦,”一会儿后她说,“我还以为你或许是我的学生,这样的话我没认出你来很尴尬呢。”她解释说她叫Susan Henking,夏默大学的校长,“柏拉图是我们通常会读的书。”

  “如果一个大学的校长会误认为我已经是那个学校的学生,”Jibran突然想到,“那么或许那就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那个晚上之后,夏默大学成了Jibran唯一的大学念想。而现在,两年后,他成功了。他们在没有GED认证和学校文凭的情况下录取了他,这对于没有上过高中的他来说无疑是幸运的。

  他住在Missouri的一个名叫“跳舞的兔子”的村庄,而他的教育是通过挨家挨户找别人来教自己得到的。他说,有些人会同意,有些人会拒绝因为他们都有行政会议要参加,他们太忙了。

  “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Jibran告诉我说,“我就坐在这里,被能够理解我的人包围着,谈论着有趣的东西,然后我就发现在自己像是在家里一样的舒服自在。”

  这里我还遇见了Kara,她在来这里上学之前还是无家可归的,在车子了住了一整子。“我真是太幸运了,在中学的时候,我在邮箱里发现了夏默的传单,”她之后写邮件告诉我,“我高中时还一张保存着它。我经常因为在不恰当的时候看书儿被骂,全天看书就可以赚得学分的想法对我来说是多么有吸引力啊!这所学校是我申请的唯一一所学校。”

  没有任何一位我对话的学生对这个排名感到担忧。但是,教职员工们很担心。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件严肃的事情。他们会面临工资削减。一个像这样的排名很有可能让他们彻底完蛋。

  “就在今天我又收到一条谷歌的通知,”Isabella说,“这个开始逐渐成为各个媒体争相报道的话题了。”

  “榜单公布那天,学校里的人是什么心情?”我问她。

  “恐惧,”她说,“有一点这样的情绪,在领导层。”

  “这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学校的校长Susan Henking告诉我说,“如果我们失去了它,那么也就失去了一个派别。而且,我们很脆弱。所以我很伤心。”她停顿了一下说,“我应该忽视那些数字吗?显然不应该。我不喜欢那个排名,这个排名本应该是我作为校长最应该体现价值的地方,而且这样一来还否认了我所代表的少数群体在大学学习中的能力。我的天,我真的痛恨那个排名。”

  每一个在这里的人都认同这是不公平的,让这样一个奇特、迷你和疯狂般学术的学院败倒在数据面前。

  Isabella说,从2008年开始,他们每年要减少8到10名学生,原因有很多种:健康、家庭、经济。有一个学生因为获得了一个做职业音乐家的工作机会儿辍学了。甚至是Ben Miller,这个排名榜单的编辑者,对于夏默大学的问鼎也感到悲伤不已。

  “我相信他们的状况主要是源于太小的样本。”他在邮件里写道。然后他又在接下来的邮件里重复两次指出这个问题。

  说了这么多,我的确在这里嗅到了些许种族问题的意味。一位名叫Katya Schexnaydre的学生告诉我,如果你不是白种人,你在这里读大书会显得很怪异,因为他们其中的很多人都是继承的种族主义者。而当你是教室中唯一一个有色皮肤的人时,“你会觉得自己代表了一个文化。当你并不是一个领域的专家的时候,你并不会想要再课堂上发表什么观点。”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觉得这一点不愉快,并且因此转了学。(然后把夏默想象成一个全是白人的学校是绝对错误的,在我在那里的一天中,我见到了许多有色皮肤的学生。)

  夏默绝不会是一所适合我的学校。那些苏格拉底的对话绝对会让我晕头转向、疲惫不堪。我会想要去一个更加务实的地方。另外,如果有几个社团可以加入也是不错的选择。所以,随着一天的推进,我觉得我站在了那些叛离这里的学生那一边,驱使着这所学校排上了那个不幸的榜单的第一。

  但就在这时——就在我即将离开学校的时候——一件事情让我改变了我的想法。

  我和Albert Fernandez聊了几句,他是文化历史和人文学的教授。他带我走进了一间教室,神圣得不像话,并告诉我他对那个排名感到十分气愤。

  “我们在夏默所做的,是困难的。在一个只有6到8个人的小教室里摆出你的观点再被挑战是困难的。如果一个学校的毕业率低是源于它对教学治疗的严格把控,这也应该被考虑在内。然而,那个作者并没有提到这一点。”他说。

  他的脸上滑过一丝愤怒,大概是想着夏默反倒被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坑惨了。他说很多在“最好大的”榜单上排前几的学校的毕业要求是很低的。“如果你想要认真对待教育这件事,你不能再这样一个体制里学习,他们的目标只是让这变得容易到你可以轻松地通过考核。”

  之后当我回到家中,我花了几个小时地时间观看了各个成功大学地毕业典礼视频。这些视频真的很有看头,就比如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这些大学的典礼通常在足球场举行,所有的毕业生穿戴好学士服、学士帽,像紫色的麦穗一样整齐排列在操场上。典礼的高潮伴有灯光秀和烟花,还有音响里播放着的流行音乐:“什么都有可能!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是现在《华盛顿月报》全美最好的大学排行榜上的第28名,在《花花公子》最派对学校排行榜上排在第4。

  像这样的学校,Albert说:“成天做的就是考出好的分数,获得一个文凭然后完美地成为美国经济运转的一分子。”他停顿了一下,“我并不会蔑视那些把大学当作是一个好的投资的人。人们在担心着经济,而我们在这里学习的都是古代的文本,中世纪的文本,而且我们还不用教程也不踢足球。”

  但是,他说,如果这是你看待大学的唯一视角,那么你错过了其最核心的内容。

  当我的儿子16岁时,我发现他和他的伙伴们在考虑一件我在他那个年纪从来不会想的事:上大学到底值不值?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将近一半的2013年毕业生找不到工作,或没有全职。

  问题来了,电影里也在议论:上大学本身就是一个追求名利的手段?而获得名利的方法就是考进“最好大学”榜的前几名的学校。也就是说,正如纽约大学的意味社会学和教育学博士所说的,大学们现在正被僵持在一个“武器竞争”的状态,提供越来越棒的硬件设施——橄榄球场,豪华的学生公寓,甚至是,有日晒台的游泳池,就像最近刚在密苏里大学建造的那个。

  象牙塔所描绘的噩梦般的世界,是老师们只对科研感兴趣,学生们只花时间派对,所以这样一来,你就会在“给我的教授打分”的网站上,看到有些分高得冲破屋顶了,那是因为他们的课实在太“简单”。大家都很开心。除了学生们不停地因为付学费而欠下数以白万的债务,而且,还不是付给了教育。他们把钱付给了日晒台。

  “我觉得从长期来看,”Albert Fernandez告诉我,“那种学校大概会完蛋。”

  我们现在坐在美国“最差”的学校里,一间不算整洁地小教室里,他这样的一句话或许听起来很疯狂。但是,我明白他的意思。

  “那些大学有70、80人左右的班级,”他说,“课堂上不会给所有的问题被提出来的机会。那只是一个基本的讲座。教授可能每周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让你去提问交流。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人给你说教,那么好吧,其实你可以直接上谷歌。”

  第二天,我在看那些大学校的毕业典礼的时候,我看到了几百人中的一个学生,在他的帽子上,写着“感谢维基百科”。

  Kara告诉我她从未想象过自己会真的拿起柯尔伯格的书:“而且尽管你可能还是很讨厌他们,至少你现在读过了。这样的经历是十分可贵的,尤其是在一个自我的学术经历可以如此被个性化对待的环境里。”

  她说他们的课堂谈话有时候会“跑到院子里,公寓楼,派对上,进入到整个生活中去。这样的谈话,非常,非常激动人心。这真的非常重要,可以让你成为一名更加优秀的学者,人……管道工也行。”

  Albert说,他想象在未来的某时,像夏默大学这样的学校,或者“任何高度专项的学府,会是唯一值得人们付钱去获得的教育。”

  我希望,这不仅仅是一个愿望。他应该是对的。夏默大学若是存活,它就是未来。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 美国 夏默文理学院

分享到:
保存  |  打印  |  关闭

推荐阅读

热文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