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弗里德曼的畅销书《世界是平的》在若干年前就预言了国际化的基本走向,留学对于我们而言,恰恰是国际化的最好媒介,而租房在其中可以算是“置身于世界”的起点。我的租房诀窍是:想保持厨房清洁,最有效的办法之一是找个爱干净的德国人做室友。
中国的学生远离父母大部分是因为异地上大学或留学。在留学展会上总能听到家长们不无担心地询问国外的居住条件,得知学校的学生公寓供应充足,便喜上眉梢,要是宿舍紧张、需要到校外租房,则忧心忡忡。
距离不仅产生美,更多时候,会引起忐忑、纠结、甚至臆想。
其实,虽然远隔万里之遥,在英国留学的吃穿住行并不比国内复杂。托马斯·弗里德曼的畅销书《世界是平的:一部二十一世纪简史》在若干年前就预言了国际化的基本走向,留学对于我们而言,恰恰是国际化的最好媒介,而租房在其中可以算是“置身于世界”的起点。
2003年8月的一天,我来到了国际化生存的第一站——格拉斯哥大学Cairncross House学生公寓。房间很小,六七个平米,一张贴近墙壁的长桌,一把椅子,一个衣橱,一个洗手池,还有一张床,洗手间和淋浴房在过道,需要共用。
这种算是普通间,也有自带淋浴设备和洗手间的“豪华间”(en-suite)。
对我而言,由于“非典”耽搁了宿舍申请,一年期租用的宿舍已经订完了,我只能住两个星期,还得找房子。
虽然搬来搬去有些不太方便,但我还是把找房子当作很有趣的事来做,毕竟留学本来就是自己的事,应该来个彻底的“原生态”体验。
我找到学校的住宿办公室(Accommodation Office),询问了附近的房源,得到了一张周边房屋指示图,粉色的,准备挨家挨户地“搜”。
我正要去敲门,忽然见到对面两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在聊着什么,手里也拿着那张粉色的纸。三个人像对暗号一样,彼此看了看。其中那个高个子先向我打招呼,我凑过去搭话,才知道找到了“组织”——高个子叫Markus,德国人,在格拉斯哥大学学数学,本科;另一个背吉他的是Berry,英格兰人,贝克汉姆的老乡,还是个高中生。
Markus已经找到了住处,但希望拉两个室友同租,一起与房东砍价,Berry刚加入,还缺一个,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虽然有些草率,但我还是希望能创造“国际社会”的生活条件,中、英、德三国组合,符合我的想象。
到了英国才知道,住宿的逻辑与国内正好相反。
在国内,学校宿舍肯定是最便宜的,而在苏格兰,学校的住宿虽然包bill(电费、煤气费包含在房价里,不用单付,苏格兰的水是免费的),但价格较高,不能砍价。
而周边居民区的住宅就不一样了,完全市场化,供需关系决定房租走势。同时,谈判手段很重要,单个人租一个公寓中的单个房间肯定是不合算的,因此有Markus和Berry加盟,胜利的天平一定会向房客这边倾斜。
Kersland Street离学校主楼步行也不过6、7分钟,从距离上说,比Cairncross House宿舍区还要便利。
房东叫John,那时88岁,他的老伴儿Mary 91岁!老头指了指楼下那辆样式古老、方头方脑的欧宝车,表明自己仍可以开车。
John带我们去看房子,他颤微微地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没有防盗门,窗户上也没有防护栏,门锁竟然是老式的撞锁,在国内都不一定能找到了。
打开灯,一个典型的三室一厅呈现在眼前。John眉飞色舞地说道,房间两年前刚重新装修过,还拉拢Markus,说Markus一眼就看中了。
销售的“贯口活儿”告一段落,John显然有些累了,鼻息很重,他和善的目光扫过我们三个的脸。然后我们三个轮番进攻,不过谈判期间,John几次打岔,一会儿带我们看卫生间,一会儿介绍厨房的注意事项,他还趁Markus和Berry聊天的空当儿,拉着我说起自己佩服毛泽东、邓小平、不喜欢鸦片战争(潜台词是圆明园不是他烧的),然后不失时机地对我窃窃私语,说可以单独给我优惠。
终于,我们把整个房子的租金稳定在每月600英镑,不包bill,然后再根据房间的大小做了分配。
我要大间,每月220镑;Berry要小间,每月180镑;Markus选中剩下的一间,每月200镑。这已经比学校的租金至少便宜了100英镑。
我们高兴,John也很高兴,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了问门锁的事,John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说:
No worries。 We are in West End。 You can’t have a safer place。
(放心,这里是格拉斯哥西区,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了)
后来我才发现,附近的楼群都是用的这种锁。在苏格兰,乃至整个英国,城市的西区一般都是富人区,非常安全,在这里,防盗门窗、安全锁像空调一样多余(这里夏季凉爽,不需要空调)。
两周后正式入住9A Kersland Street,这就是我在英国的家,住了整整一年。有国际室友陪伴,切身感受到了“国际社会”的风范。
Berry一般喜欢晚上聚会,回来得很晚,白天又起得晚,很少能见到他,只能看见他的“遗物”——丢在厨房水池中的盘子、碗、刀叉和残羹冷炙。我生气地直接离开Berry的“犯罪现场”,期望他能收拾残局。迎面碰到Markus,我指了指厨房:
It is Berry。 (是Berry干的)我赶紧把自己摘干净。
Markus皱了皱眉头,撇了撇嘴,摇了摇头,然后默不作声地开始洗盘子。
我完全没想到德国人会挺身而出,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扫了扫地。
Markus收拾完便开始做饭,意大利面什么的,吃过饭,迅速地又收拾了一遍厨房。他还顺手把剩菜和厨余垃圾倒入垃圾袋,系好,然后把空的酒瓶子放入另一个袋子,系好,又把角落里堆的《苏格兰先驱报》卷好,放入第三个袋子。
他打开厨房通向外面的门,拎着三个袋子走到垃圾桶前,犹豫了半天,好像在找什么,然后才把三个袋子扔了进去。
回到厨房,他向我抱怨英国的垃圾桶分类太粗,在德国,每个单元楼门口都会有分类细致、不同颜色的垃圾桶。我不住点头,把刚要扔进纸篓的旧电池单独存放在了一个透明垃圾袋里。
几乎每隔三四天,Markus就会把大厅、厨房、厕所的地面擦一遍,还隔三差五地承担Berry的“卫生死角”的清理工作。奇怪的是,他从不要求轮流值日等制度方面的保护,只是身体力行。
这个身高1米87、面目清秀、安静少语、按时作息的巴伐利亚大男孩,让我由衷钦佩,因此也原意与他交流,还得出了结论:想保持厨房清洁,最有效的办法之一是找个爱干净的德国人做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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