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市远东第一中学高2015级6班 刘卓伦
树林子像一块面团了,四面都在鼓,鼓了就陷,陷了再鼓;接着就向一边倒,漫地而行;呼地又腾上来了,飘忽不能固定;猛地又扑向另一边去,再也扯不断,忽大忽小,忽聚忽散;已经完全没有方向了。然后一切都在旋,树林子往一处挤,绿似乎被拉长了许多,往上扭, 落叶冲起一个偌大的蘑菇长在了空中。哗的一声,乱了满天黑点,绿全然又压扁开来,清清楚楚看见了里边的房舍、墙头。
最北边的那间小屋,木架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四周的土墙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倒去。硕大的雨点打在纸糊的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好像要将窗纸撕破。
屋门紧紧地闭着,窗户也紧紧地闭着。窗后,奶奶眼睛眯成一条缝,借助窗子透过的微光,颤巍巍地举起火柴,划一下,没点着,再划一下,仍无火光。“老头子,这火柴怕是受潮了,点不亮油灯了。”她回头对着屋里喊了一声,“你说这雨啥时候能停呀?”
爷爷盘腿坐在土炕上,一手拿着旱烟杆,一手时不时地捶捶腰腿,黝黑的满是皱纹的脸上,眉头紧锁,似拧成了一股绳。他抬起头,望了望一边嬉闹的孩子,叹了口气,没有作答。风雨声在耳边响着。他仿佛看见,田垄间雨水汇成迅疾的水流冲刷着庄稼的根茎,带走更多的泥土,庄稼一会儿被扯向这边,一会儿被扯向那边,下一刻,就会有麦苗随急流盘旋而去,本来地里的出产就不多,这一场大雨,今年的收成……他仿佛看见,为了一家的生活,孩子的爹娘在似火的骄阳下,戴着安全帽,脖子上挂着一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毛巾,挥汗如雨,推着装满灰浆的小车、扛着水泥包,穿梭在钢筋建筑中;在简陋的工棚中一遍遍数着工钱直到钱角发皱,计算着花销,舍不得多花一分一毫……他仿佛看见,春节时孩子们因爹妈没回来而失望的脸,冷冷清清的小屋,少了孩子们的爹妈,屋里都少了许多热气……
旱烟杆头的红星一闪一闪的,袅袅青烟盘旋而上,模糊了老人的面庞,朦胧中传来了孩子们银铃般的欢笑声。
“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呢!”男孩惊喜地对妹妹说,两个孩子趴在门边,透过门缝睁大黑亮的眼睛望着闪烁的雨珠串成的水帘。从门缝中吹进的冷风丝毫没有吹灭心头的好奇心。雨点打在窗纸上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太阳拨开重重乌云,一缕缕阳光驱散了阴霾,倾洒在大地上。“哥哥,快看,是彩虹!”女孩推开门,兴奋地喊着,男孩冲出屋门眺望远方。一弯七彩光华挂在碧蓝的天际,远山如黛。一个人影渐渐清晰,出现在视野中,步履匆匆,身上还穿着雨衣,向着小屋走来,手中拿了个包裹。女孩接过包裹,一蹦一跳地进了屋,手中挥舞着一封信。
“爷爷,爹娘来信了,还寄了好多好吃的!”
“奶奶,我来念给你们听。”
“爹、娘:我们一切都好。我当上了小组长,孩子他妈也当上了管理员……去年拖欠的工钱,今年也全都发了。工头还给我们干活的人买了保险,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你们放心,过年我们一定回去……”
耳边是孩子清脆的声音,眼里是孩子满足的笑靥。
也许,事情并没有太糟糕,一切都将会好起来。
爷爷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微微翘起,腰腿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指导老师:陈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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