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是郁金香的王国,也是盛产绘画大师的地方,她和邻接的佛兰德斯组成了欧洲的“北方画派”,在十八世纪以前惟有意大利人可以胜出。伦勃朗是一位勤奋的肖像画大师,别的画家有的是空间感,他却有时间感,这通常是诗人才具备的。伦勃朗的一生历尽坎坷,他生前仅以素描能手和版画家受到称颂,而他真正堪称杰作的油画却一直受到批评家们的冷遇,甚至在他死后几个世纪里,还不断冒犯包括像威廉·布莱克(英国诗人兼画家)这样有才智的同行。而现在,这位磨坊主的儿子已经被公认为是十七世纪两个最优秀的绘画大师之一, 同时,他的伪作也遍布全球,有一个流传甚广的笑话说,“伦勃朗一生画了六百幅油画,其中有三千幅在美国。”
伦勃朗的绘画天才在两个多世纪以后才被他的同胞凡·高所继承,同时被继承的还有他的贫穷。凡·高出生在荷兰南部的一个小村子里,是做牧师的父亲六个儿子中的一个,他本人后来也做过传教士。与伦勃朗不一样,凡·高很早就离开故乡去法国了,他在伦敦、巴黎做过多年的画店职员,直到37岁,即拉斐尔和卡拉瓦乔去世的年龄,才意识到自己才华的真正所在。由于厌倦城市生活,凡·高晚年离开巴黎来到南方的阿尔,在那里开始了创作的伟大时期。比伦勃朗幸运的是,凡·高死后不久,现代主义运动即兴起,尤其是抽象表现主义的出现,使得他的声望日隆。有一次我乘火车路过阿尔,看见车站的墙壁上也落满了凡·高式的遒劲有力的笔触。
在伦勃朗刚开始蹒跚学步那年,荷兰出现了一股经年不散的郁金香热,有点像如今投机性的期货。与预防天花的疫苗一样,郁金香也是从土耳其传入西方的,它不仅有着精巧的外观和鲜艳的颜色,而且花色品种极其繁多,不像玫瑰那样易于被一般民众分辨。起初,一个新品种的郁金香球茎可抵一个新娘的嫁妆,后来,大约在伦勃朗成婚的时候,个别新品种的郁金香球茎可以换得一座营业甚佳的酿酒厂,因而获得了“酿酒厂郁金香”的美誉。许多产业主和房地产商也加入了角逐,郁金香在不离开花园的情况下被反复抛售。终于有一天,人们开始怀疑小小球茎的身价是否还会攀升,价格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暴跌,许多人因此家破人亡。相比之下,自从上个世纪中叶以来,凡·高的画价一直居高不下。
1628年,也就是“郁金香热”快要达到高潮之际,天资聪颖的法国人笛卡尔移居到荷兰,虽说他并非是为了淘金,却也开始了一生的黄金时代,在那里完成了几何学和哲学的主要工作。荷兰向来缺乏科学和人文领域里的大师级人物,有意思的是,在笛卡尔到来以后的头四年里,接连诞生了伟大的哲学家斯宾诺莎和物理学家惠更斯。斯宾诺莎对宗教和上帝的看法太超前了,他完全按照欧几里德的方式来进行演绎论证,以至于生前没能见到自己最伟大的著作《伦理学》的出版。惠更斯最先对动力学做出贡献,并建立了圆周运动的数学理论;更重要的是,他是光的波动理论的创立者,还发现了土星光环的形状。如果说他们两人中有一位是著名的透镜磨制工,你一定想象不到是那位哲学家。(蔡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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