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教育频道独家对话钱文忠

　　2009年6月21日，首届新东方留学高峰论坛在北京中关村皇冠假日酒店举行。本届论坛由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研究院主办，由新东方前途出国咨询有限公司和北京新东方学校承办，新浪教育频道为本论坛提供独家网络媒体支持。以下为新浪独家对话论坛嘉宾的文字实录：

　　主持人孟楠：各位新浪网友大家上午好，接下来为您邀请到的是“2009年首届新东方留学高峰论坛”的另一位嘉宾，复旦大学的教授钱文忠教授。钱老师您能不能简单谈一下，在您的研究中留学对中国文化有哪些意义？

　　钱文忠：这个我觉得是一个很大的课题，今天接下来的演讲有三十分钟时间，所以我想如果找出一个点最说明这个情况。首先我要纠正大家一个问题，大家认为我们中国有一个非常悠久和漫长的文明和文化的历史。那么在这个历史当中，主要是外国人向中国学习，我们认为中国只不过是在近代落后的。在近代以前，我们最起码是东亚文明的中心，甚至是亚洲文明的中心，乃至世界文明的中心。所以我们习惯认为别人向我们学习，其实这是一个误解，因为中国历史上，从而就不乏留学生。比如最早的，像张骞，我们知道通西域，是政府的事情，可是他的政治使命完全没有完成，他实现的恰恰是个文化的使命。比如带了好多物种回来，好多知识回来。以后的像法显，玄奘等等等等，这难道都不是留学生？所以我想留学生，这个现象本来就能告诉我们，中国文化的一个传统，本来就是开放的，多元的，包容的。绝对不是封闭的，这是一个。

　　第二一点，我觉得从一个角度就可以考察留学生对中国文化有多重要。假如没有中国历史上这些留学生，玄奘为最佳代表留学生的话，我们的汉语都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所以今天下午我会举出好多例子，就是讲汉族的词汇，如果没有他们，根本没有我们今天的词汇，这是一个。

　　第三点，我想我们的留学，中国近代史的真正意义的留学，实际上大概是1870年左右开始的，到今天130多年的历史。那么第一代留学生当中，我们出现了最最出名的詹天佑，这是中国第一代留美的学生，我们今天有成千上万的留学生出去。第一代留学生已经被我们遗忘了，其中包括为国捐躯的八位海军将领，也都是第一批留学生。我们从他们的留学生活当中，能够学习什么，感受什么，能够让我们今天后来的留学生，意识到自己有哪些缺失，自己是不是对得起这个时代。我在二十多年前出去留学的，我是岁数很早的留学生了，我们在改革初期出去的，所以我想从这三个方面向大家请教，在今天下午的演讲。

　　主持人孟楠：说到传统文化，现在有一种说法，九十年代的留学生，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关注英语学习，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没有这么关心，您觉得呢？

　　钱文忠：你的观点我完全同意，但是我在今天下午的演讲当中，更要强调一点，就是经过三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的经济、社会、物质水准都有大幅度地提高，那么我们这个国家现在已经成为一个谁都不能小看的大国，我们的民族自尊心已经树立起来，毫无疑问。我们的传统文化也很热。但是，千万不能因为我们取得了成就，千万不能因为我们传统文化热了，我们就觉得不必再向世界先进国家学习了。而我觉得传统文化越热，我们越要向世界先进国家学习，向世界先进国家学习的道路，依然很漫长。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还是应该勇于走出去，勇于向西方先进国家学习，我们需要更多的，更好的留学生。

　　我们需要更多的留学生回国，在一线为我们的民族服务。所以我现在最大的担忧是，中国强大了，很多人认为，纽约比北京、上海也就这么回事，东京比北京，纽约也就这么回事。有些城市大名鼎鼎，看着还不如北京呢。好像我们觉得不必出国学习，我们可以在国内学英语，新东方就是很好的语言学校；可以通过电视，通过网络，了解世界的最新情况；通过网络订购世界最新的时尚，不会错过，这是错误的。我们必须比以往，以一种更加大的力度，去推进我们的留学视野。我觉得这次的题目非常好，叫《留学岁月与中国机会》。我想个人的留学岁月是跟国家的机会乃至于命运紧密相关的。我们今天不是留学生多了，而是留学生少了。我们今天不是说，中国学生在外国待的时间太长了，而是太短了。所以在这个角度来讲，我觉得我们对我们今天的留学文化，要有一个新的，更新的一种认识。

　　主持人孟楠：其实当代留学生，似乎承载更多的民族期望，或者社会背景的期望。

　　钱文忠：谈不上，不要把当代留学生认为，当代留学生怎么了？他们跟我们相比，比我们承担的多吗？或者跟我们的老留学生相比，谁承载的多？老辈承载的多，老辈付出更多，今天的条件更好。当然我觉得，他们承载更多的可能是家庭的希望，因为现在留学生已经几乎百分之百是独生子女，不像我们那时候。那时候从一个国家和民族交付给他们身上的担子，不会比老一辈更重，因为为他们分担的人很多。我留学的时候，一架飞机上，乘客比空中小姐少。我们一架飞机上九个乘客，现在哪个飞机不是满满的？所以不能说他们担子更重，当然现在的留学生是在独特的群体当中成长起来的，独生子女的群体。那么他们也许承受力各方面跟我们不太一样。在这个意义上来讲，也许他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但是仅此而已。我们并不能因为这个，好像就特别地去，当然我们要关爱他们，谁不关爱自己的孩子？但是我们不要认为他们很瘦弱。人是锻炼出来的，担子越压，人会越强壮。所以我们现在太心疼留学生了，我们出国的时候，我兜里四十美金。我算是钱最多了，还有很多同学，那时候都是公费留学，所以没有钱。一架飞机上，九个人当中，是不是全是留学生，我记不住了，我们加起来不会超过一千美金。

　　现在为一个孩子留学，都要准备大量的现金，几万美元准备好，这就不是出去留学了，这是出去消费留学，是进行留学消费。但是留学不是留学消费。留学是一种获得知识，进入世界先进国家的生活，感悟他们的文化，进行一种真切的交流，而不是购买一个留学产品。付完钱，接受完教育，拿到文凭回来了，我觉得这不是留学。

　　主持人孟楠：我补充一下提问，留学不是留在那儿，而是把外国先进文化带回来，留学生除了把外国先进文化带回来，同时也要把中国的文化传承出去。

　　钱文忠：这里有误解，留学生这个词是日本人发明的，这不是汉语。但是当时的日本人到中国来，从隋朝和唐朝开始有两种人，一种叫留学生，一种叫还学生，就是回去。留学生是指留在唐朝不回去，还学生是指学成回国的。我们要学习还学生，随着中国的强大，大部分留学生回来了，海归就是还学生。我八十年代回来的，我回来已经二十年了。那时候大部分人不回来的，现在很多绝大多数都是回来的。所以我完全赞同资老师的意见，完全赞同。

　　主持人孟楠：问您一个个人问题，您觉得留学生涯在您的成功路上扮演什么角色？

　　钱文忠：我可以换一个角度回答你的问题，没有我的留学生涯，不会有我今天。如果我不出国留学，我今天不是这个样子。我还叫钱文忠，但这个钱文忠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不会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主持人孟楠：好的，谢谢钱文忠老师接受我们今天的访问。